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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赖着不走 ...


  •   随着刀锋一寸寸离土,柳觅云的心也在一寸寸下沉。

      妖物归壳,再想杀它便难如登天。他已经没有时间去等第二次机会了,如今宫中风云变幻,正是需要他回去的时候,他却被这妖物死死困住了脚步。

      仅仅两个呼吸的时间,柳觅云脑中便闪过了许多念头,繁繁杂杂的呈于眼前。

      有他幼年不谙世事,锋芒毕露,备受父皇喜爱的无忧。
      有他额娘身亡,失去庇护,成为众矢之的,命在旦夕的惊慌。
      有他苟延残喘,披上红裙,装疯卖傻,竭力保命的隐忍与沉寂。

      可最后却只剩下一声自省,这个异于常人的女人并不会帮他,更不会向着他,而他却忘了去算计她,他算计过太多的人了,难得任性妄为一次,换来的却是血淋淋的教训。

      果然还是应当利用她。

      手中的刀刃再次滑落,沉闷地砸在地上,柳觅云也如同卸下重负一般,缓缓吐出强撑着的一口气,倒了下去,玄色衣袍被血水浸湿,厚重地垂在一边。

      半醒半梦间,他看见那人朝自己走来,默然又凌厉的目光好似毒蛇在审视猎物,但他却笃信对方会救自己。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这样的人,不该在这种乡野之地。
      在视线彻底被黑暗吞噬前,他看见她兴致勃勃地捡起了自己的刀。

      “娘亲你为什么要救他?”
      北大不解地看向盏初清,他实在不明白这种打了又救的行为。

      盏初清让千岁把人给拖进屋里,翻出伤药道:“他并没有想杀我,我又何必杀他。”而且刚刚若不是对方退让,她也不可能伤得了他。

      可他为什么要退让呢?她方才都已经做好了以命相拼的打算,千般可能她也都有所预料,却唯独没料到自己竟毫发未伤,这反而令她如鲠在喉。

      北大看着那只拖人的大龟壳卡在屋门口,隐隐间有些烦躁道:“可是他想杀千岁!娘亲不是要护着千岁吗,待这人好了以后必定还会对千岁出手的。”

      说不上为什么,北大直觉不想再让这个一身是迷的男人踏进他的家门,这会让他十分不安,更不安是娘亲对他模棱两可的态度,并且还未自觉。

      然而,盏初清却说出了更令他胸闷的话:“小北放心,有我在,千岁便不会有事,这人不足为惧。”

      “可是......”北大看着自家娘亲毫不避讳地解开那男人的衣衫,心口一麻,连忙改口道:“我来给他处理伤口便好,娘亲后背的烧伤不也还未打理吗,不要再操劳了。”

      盏初清这才想起自己的伤势,她试着朝后背摸了摸,一片血水夹杂有些粘手,周围还有几个大水泡,应该伤得不重,只是看起来就难免有些可怖了。

      “不碍事,我先帮他止血。”盏初清两三下扯开了玄色衣衫,看着那劲瘦腰身上的血洞,皱起了眉头,“我本不想重伤他的,只是想让北大赶走他。”
      这句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可北大却像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不仅脸色难看,连嘴角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从小便懂得克制自己的情绪,即使伪装得不够完美,可至少他能控制,但这次他却没能做到。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该这样,你不能这样!”
      一声比一声大,尚未变声的童音充斥着满满的委屈,像是被人抢走了自己一直舍不得吃的糖葫芦,哇的一声坐到地上撒泼打滚。

      “你不要救他!你不要对他好!你不要喜欢他!我不要我不要!”

      盏初清第一次看见小北像个真正的八九岁孩童一般耍赖,惊得一愣,手里的伤药便啪的一声全倒在了柳觅云的腰上。

      “唔......”
      原本昏睡过去的人被疼得手臂一抽,额上立马冒出了一层薄汗。

      盏初清也不去管他,上前抱起委屈巴巴的小北,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心里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小孩是怎么了,变脸变得比那娘娘腔还厉害。
      若是小北知道娘亲连变脸都是拿柳觅云来和他作比较,铁定哭得更欢。

      好不容易把人安抚好后,盏初清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小北也哭累了,窝在娘亲软嘟嘟的肚腩肉上呼呼大睡。

      盏初清脱下脏污的外衫鞋袜,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了,抱住小北往床脚处一躺,便睡死过去。

      千岁从龟壳里往外看了一眼,并不宽大的土炕上横二竖一的睡下了三个人,起起伏伏的呼吸声填满了屋室,伴着浮浮沉沉的海浪声,莫名地令人安心。

      龟壳滴溜溜一转,挡住了吹向门内的海风。

      这一觉,柳觅云睡得极其安稳,自他十五岁被人诬陷与菀嫔私通后,这是他唯一一次真正地睡着了,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也可能是因为腿上太暖和......

      他看向枕在自己腿上的一大一小,慢慢抓紧了身下的棉被,腿好麻!
      心里更是觉得荒唐至极,他虽有想到对方会救他,可却未曾想过对方会如此没有防备,且孤男寡女共睡一床,成何体统?

      孤男?再一次被他忽略了的北大正蹭着他的腿睡得一脸红扑扑。

      盏初清睡觉的时候向来没有抱东西的习惯,以至于她醒来时,看着自己怀里的大长腿,愣了足足三秒才回过味来。

      “花花,”又娇又羞的声音忸怩响起,耐人寻味道:“人家的腿都被你抱麻啦!”

      盏初清像烫手般丢开怀里的那条腿,还有些没睡醒地捂着被压红的脸,看着脸色苍白的柳觅云发呆。

      柳觅云张了张没有血色的嘴,似是在说什么。

      “恩?”盏初清表示自己并没有听清楚。
      于是柳觅云大声了些道:“花花早安。”

      盏初清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后,发现对反仍直直看着自己,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

      柳觅云抬手抓住她的一片衣袖,未施脂粉的样貌带着一种病态的虚弱俊美,他轻声说:“花花不跟我道早安吗?”

      “哦,早。”
      盏初清还是没太想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难道昨天和她刀剑相向的那个人不是他吗?怎么现在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是觅觅,”柳觅云不依道:“花花应该说‘觅觅早安’才对。”

      盏初清大脑短路,竟真的跟着说了句:“觅觅早安。”

      “唔。”柳觅云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颇为羞涩的样子。

      四周的空间渐渐变得浓稠时,北大闭着眼,似是梦游一般翻了个身,一巴掌打在了柳觅云腰侧的伤上。

      “呃!”
      柳觅云疼得上半身一挺,死死咬住后牙把惊呼憋成了闷哼,他一把挥开北大,一改方才的娇羞,嗓音低磁嘶哑道:“小屁孩,给我起开!”

      盏初清瞬间清醒,抱过北大,一手指向门口:“你没事的话,可以滚了。”

      “哎哟,我疼!”柳觅云往床上一倒,拉过被子盖在自己的下巴上,两眼水润润地看着她。
      变脸之快,幅度之大,却连个卡壳都没有,不得不令人为之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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