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爷娶了个胖寡妇》燎烬逍遥

11、灵活的胖子

　　一个时辰前，醉梦楼第二层的厢房里，柳遥征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跟着他的小厮摆好碗筷，叫人把全鱼宴给端了上来。

　　“主子，还等吗？”小厮闻着满室的鲜香麻辣，忍不住多嘴问了句。

　　柳遥征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过净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指尖，温声道：“不等了。你把这屋子里的那些脂脂粉粉全拿去扔了，我闻着没食欲。”

　　“是。”小厮得令，应了一声，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他见自家主子笑了笑，便自觉地侧身让开两步，下一刻，半掩着的木窗被人打飞，正好落在他原先所站的位置。

　　“终于舍得回来了。”
　　眼见一袭红衣飘进，柳遥征把手中的筷子递向前方，笑得人畜无害。

　　柳觅云阴森森地瞅了他一眼，走过去撩起裙摆坐下，一把夺过筷子就直接开吃，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个字。

　　柳遥征也不见怪，一边给对方夹菜，一边自说自话道：“你放心，我来此不是为了看望你。”
　　语气悠然如在讨论天气：“而是奉圣上旨意，前来警告乐不思蜀的六王爷，祭天大典之前务必把‘人蛊’的尸首带回去。这么算来，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尸首？”柳觅云终于从饭碗里抬头，皱起一双细眉道：“怎么，之前不是让我活捉吗？若是只要尸首，我又何必在此浪费三年的时间。”

　　柳遥征也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到六弟当初为了保全性命装疯卖傻不说，还被圣上派来如此偏远之地捉蛊，如今一道圣谕，说变卦就变卦，白白浪费了少年的三年华光。

　　他叹气道：“我亦不知圣上怎的就改了主意，只是我入宫领旨时，听他感叹了一句——这么些年来，就练出了这一个好‘人蛊’，可惜还没抓回来，便已认了他人做主。”

　　当今圣上可谓清新脱俗，明明是个昏君，却一不沾美色，二不好炼丹，独独醉心于制蛊，宫中更是养了不少苗疆巫师，美曰其名为创新发展，增强兵力，实则是为了满足他的一己私心。
　　世人皆知，圣上虽庸，却争强好胜，往日里被敌国的常胜将军竹遇春折腾怕了，硬打又打不过，便总想着用些投机取巧的办法报复回去，制蛊便是他最看好的方法之一。

　　而所谓的人蛊，便是把活人和数百种凶兽毒物共一并在地窖之下，足足一年之久，若开窖之日，走出来的是个人形之物，那这蛊便是成了，若出来的是个血肉模糊的怪物，那这蛊就废了。

　　以一人之力，战百类恶禽，还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生存一年之久，制蛊之难，可想而知。

　　“这么危险的东西认了别的人做主子，岂不是一大隐患，圣上自然急了。”
　　柳遥征说着说着，敛起了笑意，柔和的眉眼倏地变为狠厉：“这样也好，你早日拿下怪物的尸首，便可回京来帮我，如今太子一帮人不省心，我也懒得忍了。老六，回京来吧，你这身红衣也该穿腻味了。”

　　柳觅云看着手上的蔻丹，殷红如血，当初他厌恶至极的东西，经过三年的磨砺，已然变得顺眼多了，他避而不答道：“认主？那怪物与我斗了三年都不曾有过异常，怎么突然就认主了？认的谁？”

　　话刚说完，他脑中便浮现出了一个胖女人的身影，第一次见她，便觉得异于常人，心道一个姑娘家怎会忍心让自己胖成那个样子？
　　第二次见她，他便觉得她果然有问题，竟敢抱着两个孩子砍伤妓|院护卫，砸死倾城花魁。
　　第三次见她，他只觉得这真是一个灵活的胖子。

　　想着想着，他眼前便又浮现出对方分明反感，却只会一味躲避，而不肯出言中伤他的隐忍模样，着实有趣。

　　“我亦不解圣上从何得知那怪物认了主，只是......” 柳遥征凝眉沉吟。

　　却不知自家六弟的心思早已不在那上面了，只听他饶有兴趣道：“我还是第一次遇上被我给恶心吐了的。”

　　“恩？谁？”
　　随柳遥征询问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巷外的一片喊杀声：“烧死妖妇！那个该死的胖寡妇早就该烧！她要早死了就没这些事了！”

　　“外面出了何事如此热闹？”柳遥征一手按住起身欲走的六弟，不解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去？”

　　柳觅云比他更不解：“我着急吗？我不去哪里，我有说过我要走吗？”

　　柳遥征看着对方已然迈出窗外的一只脚，嘴角微微一抽：“你有些奇怪。莫不是认识他们口中所说的妖妇？”

　　柳觅云面无表情地收回脚，一手抹去嘴上的唇脂，抬眸道：“你每次来找我，都不会只为一件事，说。”

　　柳遥征拿起折扇，摇了摇：“你把衣服换好，我带你去个地方。”

　　柳觅云换衣除粉，不慌不忙地跟着他把杂事打理好，再寻去海边的时候，恰好赶上怪物杀人的场面。他看着那个对死人脑袋没有半分惧色的女人，眼中渐渐沉寂了下去。

　　盏初清围着龟壳转了三圈，然后又用手在上面敲了敲，伸出壳外的尾巴便跟着摇了摇，松松地圈着她，北大见了，一步上去狠狠拍开。

　　覆着一层黑毛的尾巴瞬间炸开，在空中呜呜甩圈，却又不敢发作。

　　盏初清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种生物，顿时好奇心爆棚，一把抓住那尾巴，在它僵硬成一条直线后，不容商量扯道：“出来。”

　　没人应声。

　　“说话。”

　　依旧没人应声。

　　盏初清又轻轻扯了扯尾巴，那龟壳便难受般地扭了扭，却再无其他动静。

　　北大负手立于其侧，讽刺道：“吃包子的时候都还知道要吐两个泡泡，如今我娘亲手上没了吃食，便不理会了，好一个大王八。”

　　“不，不是，王八。”一个闷闷的男声断断续续从龟壳里传出，盏初清和北大连带着不远处的柳觅云全瞪大了眼。

　　这货竟然会说人话？！

　　柳觅云觉得自己这三年算是白混了。

　　短暂的震惊后，盏初清立马来了精神，眼睛发亮道：“那你是什么？”

　　一阵沉默后，男声再次响起，带着几许小心征询：“我，我是，千岁......你说的。”

　　“对的！”盏初清察觉到对方的心慌，轻声笑着挠了挠龟壳：“千岁，你能出来给我看看吗？”
　　她急切想要看看这只大王八说话的样子！它是怎么发出人声的呢？腹语吗？原来真的有妖怪啊！她好久都没这么激动过了。

　　然而千岁又陷入了沉默，似是对这个提议有些抗拒。

　　北大见娘亲略略失望的样子，正想再骂，可海风一吹，刚刚被丢下的那个死人头翻了个转，发出沙沙声，他突然觉得这个神秘的龟壳变得诡异起来，便后退半步，拉上娘亲的衣袖，偏着头把那个死人头赶出余光内，忍不住打起了寒战。

　　盏初清抱住北大，用手盖住了他的眼睛，从短暂的兴奋中冷静下来，现在更重要的是确定千岁的意图。

　　怪物不一定就是可怕的，连人都还要分好坏呢。

　　“你这次是为了救我，那之前为什么要杀人？千岁，我知道你不是怪物。”

　　没有应答，她也不急，就这么等着，直到对方极为阴郁地开口道：“因，因为，他们要，要吃我。”

　　“什么？”然而盏初清觉得自己没怎么听明白，谁这么想不开？

　　千岁的声音不太美妙：“他，他们以为我是...大王八......想吃我。”
　　他虽然留有人的思维，可更多的却是动物的本能，他在察觉人们到对他的恶意后，会无差别地反击。

　　我好不容易才从宫里逃出来，本是想好好待在海里安度晚年的，谁让他们这么贪吃，千岁一想起村民对他嫌恶又惧怕的样子，无不郁瘁。

　　盏初清更是觉得哭笑不得，又觉得这只“杀人无数”的大王八有些可怜，但还是严肃点道：“第一，他们想吃你是不对，该教训。第二，你把人打跑打残便可，不能再随便杀人。”

　　千岁咕哝了一声，有些不满，自己刚刚明明帮主子杀了欺负她的人，竟然没被表扬？

　　盏初清看着打了个旋儿的龟壳，挑眉加了句：“要摸摸头吗？”
　　她本是玩笑一句，却没想千岁一个骨碌，像条无骨的蛇般从壳里钻了出来！

　　一片白花花的肉闯入视线。

　　别看！

　　盏初清和柳觅云同时惊道。
　　一个捂住了北大的眼睛，一个纵身过去挡在了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