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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等夷志(九) ...

  •   原来,韦瑾珣来寻柳音音当晚,听闻其母妃口中念叨着“石榴树下人参果,人参果上戳窟窿”,不解其意,见柳音音忧心忡忡,便支开随从,陪她到院中四处散步。

      走近偏院,忽见石榴树上枝叶茂盛,树下土壤松软,他脑海中灵光一闪,走上前去一看究竟。

      四五月的天总是多雨,地上本来泥泞潮湿,土壤却有被松动的痕迹,韦瑾珣皱了下眉,本想命人挖土,想了想竟蹲下身,亲身动手,柳音音不解,问他作甚,却见韦瑾珣真从树下扒拉出一个木盒子来。

      柳音音看他满手污泥,忙从袖中掏出一条锦帕与他,又惊又奇道:“你怎知这石榴树下有东西?”

      韦瑾珣道:“儿臣也是看见这偏院的石榴树,忽然得来的灵感,石榴树下人参果,说的不就是石榴树下埋着别的东西么?”后妃宫中常种石榴树,寓意“多子多福”,却断不会生出人参果的,若硬要说出另外的解释,那就是这人参果象征着别的什么东西。

      韦瑾珣看着朴素无华的木盒,琢磨一会就将它打开了,往里一瞧,却是脸色一变。

      木匣里哪有什么石榴和人参果,分明是个龇牙咧嘴的女身布偶,头顶插/着一根根细针,腹部贴了张符纸,黑眼红唇,看上去诡异至极。

      柳音音看到这一幕,脸色一霎变白,可算想明白这句“人参果上戳窟窿”的含义所在,这分明是歹毒之人欲行巫/蛊之术!她颤抖着将木盒夺过来,忍住心中的反感与后怕,撕下布偶上的符纸,看到上头的三柱六字。

      那不是她的生辰六字,也不是韦瑾珣的。

      柳音音心下松口气的同时,脑海中又闪过千头万绪,此六字既不是她的,却不知被何人埋在她院中,不论这年月日三柱为何人所有,她这院中都有人行巫蛊之实,一旦被查实,她难逃干系。

      会是谁呢,是皇后埋在她身旁的钉子欲加害她,还是她手底下的人生了嫌隙,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在人头顶扎针,与人腹部下巫,其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柳音音万念归一,不论如何,还是要先弄清这八字是何人所有为妙,才能推测出到底是何人在她这院中埋下巫蛊。

      柳音音思考时韦瑾珣也瞧着她手中的六字发呆,看向六字中的年柱与月柱,脑海中推演着什么,忽的心中一惊。

      “母妃,皇后是否虚长您五岁,七月出生?”

      “正是,你是说……”柳音音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是谁要用梁文玉的六字栽赃陷害她?

      韦瑾珣已然冷静下来,暗叹此人心思歹毒的同时,安抚柳音音,冷静分析道:“行此事者必不会是皇后自己,八字缺时柱干支……儿臣想,写下这六字者对皇后的出生时辰可能不熟悉,也就不太可能是其身边的熟悉之人……”

      “母妃,”韦瑾珣定了定神:“莫不是我们自己院中之人所为?”他顿了顿,道:“先前您说‘石榴树下人参果,人参果上戳窟窿’,此话又是从何而来?”

      “这话是舒嬷嬷从翠屏阁那小煞星处听来的,舒嬷嬷母妃是信得过的,至于母妃院中的人……彩蝶毛手毛脚,常受母妃责罚,心中怕是敢怒不敢言,至于陈越……”柳音音想了想道:“陈越办事倒是妥当,却不知为何总爱往翠屏阁去,听那小煞星神神叨叨,至于其他人,都是些不起眼的下人,母妃与他们倒是甚少接触。”

      韦瑾珣将怀疑的对象放在彩蝶和陈越身上,也从柳音音话中得出她并未过多信任陈越,心下稍放,宠信个小宦官甚至将之认作干弟,这不是变相让他一个皇子称陈越为舅嘛,这总归有为尊卑。

      “母妃,咱们不妨将这八字和人偶毁去后将计就计,将木盒埋回土中,来个引蛇出洞……”韦瑾珣通晓用兵之道,当下定好主意,附在柳音音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于是才有了后面偏院失火,树枝冒火掉下,差点砸到柳音音和韦瑾珣等一系列事件,禁卫和刑狱监将偏院围得水泄不通,将焚毁的枝叶带回去查验,又将涉事者轮番问话,兴师动众的。

      当夜平静,无事发生,凝碧宫各处却战战兢兢,唯有陈越一副老神在在、坦坦荡荡的模样,被禁卫问话时丝毫没有提及贵妃和皇子,倒让柳音音和韦瑾珣高看了一分。

      次日晚间彩蝶正欲出门当值时,在屋内窗沿下的地上发现一张字条,她看向虚掩的窗户眼皮一跳,四顾无人才将字条拿起,迅速扫了一眼上面熟悉的字迹,而后焚毁。

      那是她的情人约她幽会所留的,夜半子时,假山边上,一切照旧。

      彩蝶的情人是宫中夜巡的禁卫,字条上说偏院起火后他被派到凝碧宫附近夜巡,有了和彩蝶再见的机会,彩蝶又欢喜又恐惧,虽值多事之秋,人心惶惶,她心下却生出隐秘的刺激感,犹豫再三,到底和情人私会的心思占了上风,仍决定偷偷溜出去与之碰面。

      当晚贵妃睡下后,彩蝶以如厕为由离去,前脚彩蝶刚走,贵妃就起了身,唤不来彩蝶,沉着脸走了出来。

      陈越放下灯笼为她披上外衣,告诉柳音音彩蝶去如厕,可等了快半个时辰仍不见人回来,这下柳音音的脸色彻底变了,问陈越道:“她经常如此?”

      陈越忙让贵妃息怒,回道:“有时候是,子时出门,三五更才回。”

      柳音音让陈越唤来舒嬷嬷,却让他在门外候着,与舒嬷嬷小声说着什么,随后舒嬷嬷便离去了,还嘱咐他此事不可声张,陈越已看明白贵妃唯独对舒嬷嬷信任有加,除了彩蝶,他也是被怀疑的对象之一,但计划将成,他并未惧怕。

      待彩蝶红光满面回来时已不知自己被盯上了,陈越看她一眼,当做无事发生一般守夜,贵妃也已然睡下。

      这样的日子过去四五日,某天陈越守夜时又不见彩蝶的踪迹,忽闻殿外一阵喧闹声,舒嬷嬷急切切进入殿中,与柳音音低声交谈几句,贵妃的脸黑沉沉的,似怒似怨,由舒嬷嬷侍奉着穿上外袍,离去时脚步不见片刻停留,并未叫上陈越。

      陈越挑了下眉,施施然跟了上去。

      天黑沉沉的,偏院石榴树旁,彩蝶跪在地上,满脸紧张与无措,她与人私会却被逮个正着,而下令逮捕她的正是禁军头目和舒嬷嬷。

      她脸色灰败地跪着,半个时辰前她小心翼翼穿过偏院欲前往后方的假山,迫不及待想见见那日思夜想的情郎,被尾随而至的舒嬷嬷截住去路,厉声质问她前往偏院作甚,随后唤来禁军将她捉拿。

      舒嬷嬷道:“你为何出现在这偏院?”

      “奴婢前去解急。”

      舒嬷嬷冷笑:“茅房在东,偏院在西,你当本嬷嬷不知?”

      她抬起头,在那一众铠甲中瞧见男人熟悉的面容,见他躲躲闪闪满眼惊慌,还装作不认识她的模样,恍惚明白了这一切不过是这人的虚情假意,心中对这胆小怕事的男人怨恨至极,咬咬牙将他指认出来。

      “奴婢冤枉!是这人留信与奴婢说有要事相商,事关凝碧宫,奴婢一时不察,听信他的话,便来到偏院之中!”若非他约她见面,她也不至于被逮个正着,落个百口莫辩的下场!

      那士兵见彩蝶直勾勾看着自己,一时惊慌道:“你胡说,我何时约你今夜相见?分明是你这贱人勾引我,我百般拒绝,你反倒信口雌黄诬陷于我!”

      禁军头目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舒嬷嬷冷眼旁观二人狗咬狗,冷哼一声就去跟贵妃报信了,道是彩蝶已经上钩,还牵扯出一个禁卫来。

      贵妃赶到时二人正跪在地上,一个脸色苍白一个哭哭啼啼,舒嬷嬷手脚麻利地为她擦好石凳,她施施然坐下,闭口不提二人的私情,目光幽深地盯着彩蝶看了一会儿。

      她淡淡却忧伤道:“彩蝶,本宫平素待你不薄吧,吃穿不断,赏赐不断,你却不好好当值,还对本宫撒起谎。”

      彩蝶跪下磕头道:“娘娘,奴婢没有,奴婢没有!”抬眼是瞧见身后的陈越,眼中亮起一道光来,道:“娘娘,陈公公可以作证!”

      陈越出列,规规矩矩道:“娘娘,彩蝶确实告诉奴才她是解急去了。”

      “哦?”禁军头目怀疑道:“那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偏院,还与本将的下属牵扯不清啊?”他看向彩蝶,换上严厉的语气逼问道:“彩蝶是吧,你自己说你到这院子作甚?是不是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啊?事发时本将的下属好端端在外头看守,与你并无交集,你若胆敢诬陷,本将可就要大刑伺候了!”

      贵妃的目光微不可查落在禁军头目身上,暗想这人话里话外不乏引导和威胁,明显是在保自己的下属,又想从彩蝶口中套出什么有利的话来一样,偏院中的东西……看来他也是知情者之一!

      她佯装被激怒道:“将军这是何意,若要论起,本宫还想问将军与刑狱监这枝叶无端自燃一事查得如何了?本宫还等着你们给个说法呢!”

      她与韦瑾珣早将盒中的东西换成他物,又定下引蛇出洞之计引出彩蝶,若他们真要挖开这石榴树倒也不怕,反正这底下可没有于她不利的东西。

      那禁军头目想到皇后私下的吩咐,心下一喜,他正愁没有借口搜查偏院呢,这贵妃倒是自己往里钻,他面上一正,道:“禀贵妃,是有些眉目,这枝叶倒不是自燃,更像人为。”

      “哦?”柳音音挑眉看他。

      “卑职在这烧毁的枝叶上和树下的泥土处发现一些火石的残留,想来是有人蓄意放火,卑职斗胆,请求搜查凝碧宫。”他抱着拳单膝跪地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宝宝们,前几天家里有事,今天开始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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