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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等夷志（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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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邦城这几日可谓人人自危，老百姓被接二连三的宵禁和搜查搞得不胜其烦，以往从酉时而开、戌时而止的夜市被严令禁止，原本热闹不已的街道连个人影都没有。
时不时有捕快打扮的官兵敲开百姓家的门进屋搜查，翻箱倒柜的看看有谁家窝藏了逃犯，偶尔还要被问上几句话。
不单是百姓家，就连附近的商铺老板也自顾不暇，不但要应付官府的搜查，还要将账目誊抄一份副本交到官府，以便核实。
本以为过了风口浪尖，这日子能平静些许，王老汉像往常一般借酒消愁，酒瓶子歪七八钮摆了一地，妻子在一旁劝也劝不住。
正要将人扶进屋休息，谁知这大半夜的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妇人将烂醉如泥的王老汉放下，开了条门缝往外瞧去。
来者一身官差打扮，与之前来过的官差的制服无甚两样，他亮明令牌，示意妇人噤声，将门缝推开一些，钻进屋中。
“本官是来查案的，”那人瞥了眼倚在门口的王老汉，道：“本官问，你答，不要声张。”
妇人看着人高马大的官差顺从地点点头，王老汉一听又有官差来，酒也醒了大半，摇摇晃晃站起身将老伴拉到身后，问道：“官爷要问什么，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官差道：“两年前你们在小女儿失踪后报了官府，可有此事？”
妇人一听，急切地上前道：“可是我们的女儿找着了？”
王老汉原本还有些醉意，乍一听酒彻底醒了，紧张得搓着手道：“烦请官爷告诉我们！”
王老汉家是卖菜的，家中有一女，无子，两年前他与老伴照往常一样卯时不到就推着车去菜市口卖菜了，独留八岁的小女儿在家中，午时不到他们推着空车回家却找不到小女儿的踪迹了。
起初他们以为小女儿贪玩出去了，便做了午饭等她回来，可这一等就到了半夜，女儿仍然没回家，待夫妇二人意识到不对劲去官府报官，为时已晚。
官府接下案子后派人走访街坊邻里，回答皆是未见过他们的女儿，夫妇二人左右奔走，寻找女儿无果，甚至为了疏通关系耗光了家财，可官府那边依旧没有答复，王老汉为此一蹶不振，终日饮酒消愁。
“你们认认，”官差自袖中取出一叠宣纸，上面画着年轻女孩的画像，问道：“看看你们的小女儿可在其中？”
夫妇二人接过宣纸一张张翻过去，摇摇头，眼神里透露出不解。
“那这张呢？”官差又拿出一张纸，上面是一张女童的画像。
“是她，是她，她是我们的女儿！”妇人抓着画像激动地浑身颤抖，与王老汉对视一眼，眼里隐隐闪着泪花。
相比之下王老汉镇定许多：“官爷可是找到我们的女儿了？可还……”
官兵沉吟片刻，不答反问：“你们是否带女儿前往陈家，卖鱼大户陈老爷家。”
“去过，”妇人立刻道：“小女儿失踪前在外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上吐下泻的，吃了好多贴药不见好，听街坊说陈家有治百病的灵药我们便求上门去，陈管家指点我们到郊外的清心阁去求一求老道长，我们付了些钱，待老道长为女儿作法后，她的病果真好了。”
王老汉觉察出不对来，问道：“官爷，女儿的失踪可是与此事有关？要不我们上山问问那老道？”
那官兵道：“实不相瞒，那老道就是官府正在追查的嫌犯，画像上那些人皆是近年来失踪的孩童，你们若贸然前往恐女儿性命不保，此事切不可声张，任何人都不得告诉！”
夫妇二人惊异地看着他，没想到除了女儿外还有其他落难的孩童，他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道：“那我们该怎么做，请官爷吩咐！”
“你们这样……”
几乎是同一时刻又有两拨人马摸着夜色，一前一后出入有家银号的大门，前脚李原木假借刑狱监的名头要走了有家银号近几年的账本，后脚掌柜就将此事秘报到镇国公府，镇国公梁广自睡梦中被叫醒，闻言睡意全无，又惊又怒。
陈家一案皇帝的疑虑还未消除，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刑狱监当真是胆大包天，竟将手伸到有家银号头上！
得亏掌柜给出的是假账本，镇国公府与有家银号的暗账是绝不能让刑狱监知晓的，刑狱监一旦查到眉目意味着皇帝也会知道，到时候镇国公府乃至天师府都将百口莫辩！
梁广烦躁地在屋中踱步，距离李原木要走账本不过半个时辰，而这位宫廷大总管的干儿子，梁广对其颇为了解，就是个急功近利的小人。
趁着李原木核对账目，还未觉察出不妥前，他当机立断，唤来亲信吩咐几句，让他亲自备上厚礼前往李原木家中探探虚实，自己又去信一封，让人暗中送到云霓仙子的府邸上。
今夜的东邦注定不安，李原木私查有家银号之际，陈越也被洪福儿委以负责林永遇害一案，正坐在案前翻看口供，此事牵涉到朝廷命官家眷，极不好办。
韦策原本对林酬勤的忠诚抱有怀疑，林永的死倒是让他打消了大半疑虑，因为不论林永是被谁所害，皆是因举报前朝旧臣谋反一事而起，被这群人报复也是合情合理。
自此往后林酬勤对前朝贼子不说恨之入骨，也会分道扬镳，断去往日情分，除了依附皇帝，他已别无选择，更别说再生出二心，若能合理利用他的恨意，再次挥刀前朝旧臣，那再好不过。
林酬勤在皇帝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闹得厉害，哭丧着脸说自己膝下无子，就这么个侄子当成儿子一样看待，不知是得罪了谁，竟被一刀毙命。
皇帝面上对林酬勤表示同情，送了不少抚恤品到他府中，吩咐刑狱监配合刑部还有禁卫军调查此事，一定要抓住凶手，还林大人一个公道。
可这凶手哪那么容易查，能将林永一刀毙命的人也能让查案的官差死于非命，再者，推诿甚久，凶手怕是早就逃了，若是查不到凶手不单要被皇帝责骂，搞不好还要被林酬勤记恨上。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各怀鬼胎的朝臣们都不愿意干，几经辗转案子又回到洪福儿这，碰巧李原木也在场，对陈越一顿抬举，这事儿也就落到他身上。
当然，李原木也怀着私心，这陈越不是霸着陈家一案不让他查吗，他便找些麻烦事与他，让他腾不出手去查陈家一案！
先前林永被杀一案闹得沸沸扬扬，陈越在看过本案卷宗后算是有点头绪，如今还能以查案为借口调阅其他卷宗。
陈越当即就拟定思路，一边假意调查与林家相关联或结过怨的前朝旧臣，一边找到平素与林永相熟的公子哥了解林永的性子和生活习惯，得知林永好赌又好色后，又唤来赌坊老板与烟花柳巷的老/鸨问话，林永欠下赌债的线索很快浮现出来。
若换作旁人调查此案，必定会先入为主认为林永之死是前朝旧臣的报复行为，这样一来查案的思路就偏了，但陈越不同。
陈越未派人去杀林永，他也清楚祭天大典的刺客是济慈所派而不是萧邦，更明白林永之死肯定是旁人出于某种原因的灭口行为，因此案子落到他身上他并未惧怕，反倒积极调查。
与大街上的人影寥寥不同，天师府上灯火通明，后院中云霓仙子夜会故交，冷眼瞧着济慈举杯独酌。
“看来先生不饮尽本座府中美酒誓不罢休？”云霓神色淡淡地揶揄道：“先生浑身酒气回府，也不担心被尊夫人责骂？”
济慈倚着树干轻笑：“又不是寻花宿柳，天师府中多是御赐佳酿，济某一饮难忘。”
云霓道：“本座听说萧家长公子与二小姐落到先生手上？”
济慈伸了个懒腰，反问：“济某也听说萧夫人被天师从韦策那里带走了？”
“先生消息灵通。”
“远不及天师你。”
二人对视一眼，一个哈哈大笑，一个轻笑出声。
“能否将萧梁萧蔚交由本座？”云霓支着下巴，垂下的眸中闪过诡光，见济慈等她下文，便道：“待本座问几个问题便将人归还。”
“那也请天师帮济某一个忙。”济慈想了想，道：“听说凝碧宫的掌灯名唤陈越，因英勇无畏而被贵妃认作干弟……”
“你要本座作甚？”云霓仙子眯了眯眼，恍惚间想起来属下是提过有这么个人，近两日他似乎在查林永一案，也不知查出什么来。
济慈隔着石桌朝她虚虚抱了一拳：“天师医术之高为济某所钦佩。”却只说了半句，不再言语。
云霓蹙了下眉，不悦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你要本座替一个……小太监诊脉？”为什么？这个小太监有何过人之处，值得济慈劳师动众地请她。
“济某相信天师会对此人感兴趣的，天师只需将此人脉象如实告知济某，届时除了萧家兄妹，济某另有大礼奉上。”
也罢，正好借着诊脉探探林永一案的进展，云霓思衬间，有婢女敲了敲院外的门急切地唤她，见济慈往树后一闪云霓才去开门，扫了眼婢女递过来的信件将其收入怀中。
待人走远，济慈从树后慢吞吞出来，看她：“你的婢女似乎很着急？”
云霓面色如常：“宫里头的事自然着急。”
济慈倒是很会看脸色，也不管是不是宫中之事便告辞了，云霓自怀中取出梁广的亲笔信一目十行，脸色沉沉。
她与镇国公所为自认隐秘，刑狱监的人怎会这么快就查到有家银号？即便要查，也当知道有家银号背后有皇帝坐镇，怎敢将账本明抢了去？
李原木！
此事梁广既已出面，她亦不便再去，为防万一只有让老道士将清心阁里外收拾个干净，以防被有心之人窥探到蛛丝马迹。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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