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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个】吊在树上的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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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再次倒退到初三的上学期,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夏天的中午比任何时候还有炎热,当然,已经比不过现在的夏天炎热度了。
离中考的倒计时,班上风扇再不断转动着,也转不动大部分趴在桌上奄奄一息、无精打采的学生们,只有寥寥无几的班上尖子生和老师出着细汗,依旧在台上台下认真着备课。
甲川溪坐在靠门第一排最后一张座位上,和最后一排的同学一样,忍受着身后因为夏天散发出腐臭味的垃圾桶。就算前门后门,四扇窗,开着两扇风扇,也无法将这腐臭味驱散。
这天没有风,只有闷热的空气和炎热的阳光,坐在最后一张又是靠后门的甲川溪是吹不到吊在中央的电风扇的。十分难熬,别说发呆,连睡觉的心思都没有了。
座位上只有她一个人坐,同桌是位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基本一学期下来,见到他本人的次数可以说不超过二十次,有一半的次数还是上课上到一般偷偷溜走的,课桌抽屉里基本全都是甲川溪的东西。
课堂老师讲的内容甲川溪是听不进去了,一向怕热的她现在在着急的在想,怎样分散被天气热到焦躁的情绪。
手中的作业本不停扇着小风,也只能起到消耗体力的作用。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话,给她派了个许久不见的同桌。
同桌是小跑一鼓作气连贯动作地坐了下来,带着小风,离他最近的甲川溪闻到了夹杂着轻轻的汗酸的香水味。
讲台上讲课的老师瞟了眼他,继续讲课。
坐下来的下一秒,很熟练从抽屉拿出我的小镜子,照着镜子整理那一头橘黄色头发。
还是一如既往的要靓、臭美。
甲川溪热到不想动,只是懒懒的掀了下眼皮子,趴在桌子扇扇子。
整理好发型后,同桌凑了过来,跟她趴的很近,他小声、神秘兮兮地说:“哎,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猜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完全不想猜。甲川溪意识不太集中的想道。
同桌拉了下她的手臂,“我刚才从南墩村过来,遇见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估计下课后这事学校的人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川溪,我这件事保证让你精神过来。”
甲川溪支起手臂,扭头看他,说:“别废话,说。”又说,“别靠得那么近,男女授受不亲懂么。”
“切,就你这男人婆还男女授受不亲……,不说别的,我刚才在南墩村看到死人啦,那人我还见过!”
还真的,甲川溪一下子来了精神,她感觉不太好。
“……什么死人在哪”
“都说是南墩村呀,南墩村有条路,它的路边不是有很多树么,就在其中一棵上吊了,刚死没多久。那条路除了我们学生上学放学时间比较多人走,平时根本没什么人走。”
“今天也是巧,我和几个朋友从那条路去瀑布玩,没想到遇到了这事。不过要是我们提前走说不定还能救下呢,真是可惜了,人就这么没了,跟我们差不多大。”
同桌夺走甲川溪手中的扇子,手中动作快速。
“好热啊……”
甲川溪没忍住,问了下去:
“然后呢”
“然后啊,我们叫了村里的人过来处理了,对了,那个男生是上一届的学长来着,以前还一起踢过球呢……”
讲台上的老师忽然喊道:
“甲川溪、李脩宇,要聊天就出去聊个够!”
两人不好说什么,静了声。
甲川溪有点怵,但同时又有点幸运,因为她回家的路跟南墩村方向完全不同。
……
李脩宇说对了,隔了一个课的时间,教室里都在讨论这件事情。然后短短两天时间,虽然甲川溪没见过哪个死去的男生,但基本信息都知道了。
死去的男生叫李景辉,南墩村人,初三读完就没有在继续读了,出门打工后不到三个月回了家,也不知怎么突然迷上了赌博、玩游戏、甚至是吸毒,欠了不少钱,为此常常跟家里人吵架。听周围的人说,李景辉之前是个很乖的人,也很孝顺,因为家里经济问题,主动提出不读书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变成这个样子。
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听班上的人说,男生空间说说写了很多轻生及难过和对不起家里的话,还有一些重新开始积极向上努力生活的。
逝者的往事永远叫人难过。
事情发生后的第七天,甲川溪梦到了南墩村,她在其中的一棵高大树不远处停下,站在那。
风不停的吹,树枝树叶沙沙响,风带着隐隐约约听到细小的哭泣声,悲伤又无助,似从树里传来,又好像从远处传来。
事情过去了半个月,班上的人没有在提及这件事,这件事被大家给淡忘。
班上有位南墩村的同学,甲川溪跟她玩的不错,那位同学邀请她中午放学去她家玩。
甲川溪答应了。
中午很快来到,踩着自行车一起去了南墩村,从学校到南墩村需要十几分钟,一边踩着一边聊着天,不知不觉踩到两边都是粗壮树的路口。
甲川溪看到树,瞬间想起了半个月前的事,视线忍不住往树上瞄。
不瞄还好一瞄吓了自己一跳。
不远处的一棵树,吊着穿着棕色外套的男生,四肢僵硬的垂在半空中,头微微垂下,整个身体背对着路。
甲川溪打着哆嗦,旁边的踩着自行车的同学一如既往视线看着前方,时不时笑着跟自己说话。
甲川溪猜出对方没看到。
忍住不把视线放在那可怕的地方去,僵笑着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的,踩着自行车快速踩过有吊着少年的地方。
快速踩过的瞬间,甲川溪似乎听到小声的呜咽声。
旁边的同学开口:“说起来,最近这段时间,每次路过这一小段地方总会感觉到一阵阴冷啊……。”
废话,那个东西就挂在那,能不冷吗——
到了同学的家后,同学还能心大的开玩笑,“昨天不是下雨了吗,我到那边的其中一棵树躲雨,真的,明明是热天气的雨,站在那棵树下,真的是冷的要命——你说那棵树该不是就是那位上吊的地方吧!”
呵呵,“……你们除了这条路还有别的去学校的路吗”甲川溪扯开话题,说逝者的事总是不吉利的。
“有啊,不过花的时间更长些。”
“没事,我们去学校的时候踩这条路吧。”
……
后来,再一次去南墩村,是很久后的事了,坐着朋友的小轿车去。
路两边的树被砍过,变得很矮小,冒着崭新枝叶,看着树,树上吊着的少年不知何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