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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曾只是花田错(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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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奴》并没有因为白莹梅的突然昏厥而停演。
余明华不知何时回了团里,自高奋勇担当女主角,并签下军令状,如若出现任何的意外和差错,愿意承担此次演出的全部责任,焦头烂额的谢长青在不知所措中点了头。
揪着心的人捏了把汗,终还是放下心来,竖起了拇指,余明华,不错,天生是演主角的料,舞台上的从容自若和对主要角色的理解,没有下苦功夫是做不到的,没有悟性也是表达不出来的。
观众席位上虽没有骚动没有交头接耳,每个人的眼神还是露出了惊讶,但很快掩埋在对新主角的欣赏中,她的美,她的舞姿,她的声音,渐渐地被她感染,走进了故事,喝彩声,寂静声相互交替。
杨芝茹躲在幕后看了看,悄声唤来同是校对的黄小雯,拉着她的手说,“小雯,麻烦你,帮我看着莹梅,我出去抓服药很快回来。”
小雯紧闭着嘴唇,诚恳地点了点头,见她转身要走,忙提醒说,“芝茹姐,广播说晚上有暴雨,记得带伞。”
她回眸一笑,欣慰地摸了摸小雯的头。
出了剧院的后门,上了石拱桥,才意识到走得匆忙没有换下旗袍,黑夜里虽说行人不是很多,若是被人看到她这身三十年代的装扮,妖艳得像个□□,也确实能吓人一跳,太引人注意,终归是不太好。
头顶忽地一阵滚滚闷雷,闪电像把明亮的利剑,凌空劈开黑云,一道道划在面前。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看着要下大雨了,莹梅这会儿睡熟了,醒来后不见了她,闹起脾气,任谁都哄不住,还是赶快买了药回去才是上策,没有片刻犹豫,她径自向药铺奔了去。
同济堂的老板正准备关店门,远见来了客,忙挂起了微笑,等近了些,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不知怎样收回?只见她手上拿了把洋伞,臂上挎着精致的手提袋,年轻又不失优雅,虽不是格外的美艳,却有种知书达理的气质,此女子的装束,整个嘉渝镇不曾见过,如果有,也是出现在三十年代。老板呆愣了片刻,舌头像钉了钉子,卷伸不能随心,“鬼”字的发音卡在喉咙,怎么也发不出来,恍惚中看到地上的影子,脑袋嗡地一声,这才听到自己砰砰的剧烈心跳,言语间仍有些惶恐,一时间忘了客套,“买药?”
芝茹“嗯”了一声,掏出手袋里的纸张。
老板接了过来,不小心触到她的玉手,温润的,不是冰冷的透心,身子像泄了洪水的闸门,顿时轻松了不少,上面一行清秀的小楷写着:麝香二两,阿魏半两,干蝎三分,桃仁五十枚。
看他凝眉盯了许久,她忙解释说,“我朋友肾脏惧冷,这几日疼痛的厉害。”
老板“噢”了一声,探究的语气夹带着疑问,“这麝香的份量似乎过重了。”
她轻轻一笑,淡然地应道,“正巧另一位朋友患了中风,想着多开些,以后不必经常来回跑路。”
老板似乎被说服了,包了药草,双手递到她面前,她接过道了谢,临走的时候,听到他说,“姑娘小心些,夜黑了,嘉渝镇不是很安全。”
嘉渝镇常年有官兵驻守,老板怎会说出不安全的话?
没来得及多问,她又谢了谢,笑着出了门。
走到半路,天噼里啪啦地砸起了雨点,冷风骤起,瘦弱的柳树被摇曳的枝条拉成了弯弓。
她双手顶着伞艰难地前行,余光中瞥到酒楼屋檐下昏黄的灯光,忙跑了过去,躲了起来,狂风刮起,雨水飘落到身上,不得不撑起了伞,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药。
“午夜了,一个人出来买药?”
身旁突地响起男音,她猛地一惊,抬起眼帘,是位衣着白色中山装的青年人,浓密的眉毛,深邃的眼神,高挺的瘦削鼻梁,一张干净的脸,见她满脸错愕,微微一笑,刚毅中顿时露出了温柔,她愣了愣,转眼看着前方,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不想与陌生人有任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