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〇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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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从莺丸笑着说“见到有明月的夜晚，不禁就会想到三日月”开始，厚樫山的岁月又平静下来。有些存在就是有着如此强大的人格魅力，就连鹤丸这等跳脱肆意的人，也总觉得在三日月面前，一被那双带着笑的深蓝眼瞳注视，控制不住地要束手束脚克制自己。
当然大多数时候，这把刀从不在意身边事物，胸襟宽广到了几乎包容一切的地步。鹤丸的某些恶作剧连莺丸都按捺不下要追着打，三日月也不过哈哈一笑，甚至还极为配合地任由那只鸟上窜下跳。最大的问题是他还不是哄孩子，他是真觉得有趣。
没见着他之前，对他的想象总是高悬于空遍观尘世的遥远与冷漠，可是有些人你只有与他亲身交往过，你才能明白，那所有的距离其实都不过是不熟识的想当然，真的有人无论是思维性格还是处事原则都能叫人如此赞赏，原来皎皎明月也是能这般温柔亲和的。
日子过得何其波澜不惊。
少数的几个太刀大佬均袖手旁观之下，厚樫山这段历史已为时间溯行军彻底占领。鹤丸偶然会去骚扰一下，但对于其他刀来说，毕竟无关于切身，个人的存在于改变历史洪流的力量面前又太过渺小，都是从遥远的未来流落此地的刀剑，眼中有着超越时代的视野，皆明白与其忧心着那些虚无缥缈的事物，还不如喝喝茶聊聊天放松自我。
于是溯行军与云台上的刀剑们之间像是形成一种诡异的和平，很不想说是默契，但毕竟是秋毫无犯了——鹤丸找乐子的行为除外。
直到很久之后的某一日，厚樫山的安静再度被打破。
鹤丸兴冲冲找过来的那日正下着雨，檐下挤满了避雨的流萤蝶虫。三日月倚着门框站得闲懒，昨夜惊雷，睡得迷迷糊糊之间他梦见很多事物，那种疲惫甚至在醒来之后依然存在于付丧神的身躯，一只萤小心翼翼蹭过来替他把身上松松垮垮的狩衣理齐整，他缓缓睁眼舒展眉毛笑了笑，萤红着脸像是受了惊般迅速飞走。
‘三日月大人三日月大人，’精怪们斑杂小声的交谈声中突然传出些在唤他的名字，‘您知道吗？又有外来的刀剑大人降临了。’
“嗯？”三日月好奇地看过去，以为是又有刀剑流落到这个时空。想着不知是谁。
萤火们七嘴八舌给他将战场上发生的事讲清楚。
‘是一位太刀大人带领的部队！’
‘蓝色的头发好像没有云的天空一样灿烂！’
‘还有好几位大人……啊啊黑发的那位可真是漂亮呀。’
‘他们的刀能斩碎秽者的身躯与骨骸呢。’
‘很强大的力量，三日月大人，我们有好一些同伴都被净化了呢！’
……
然后鹤丸踹门进来，直接一溜跑过樱花绽放的庭院：“三日月！快出来有好玩的事啊！”
檐下的太刀闻声抬起眼，眉眼间依然是惯来温和的笑意。头靠着门框，深蓝色的发软绵绵贴着润泽的木色，闲散又慵懒，那种绮丽到极致的美对人的眼睛绝对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鹤丸都是愣了稍许，才猛地回神：“哎呀，被你吓到了！”
他看着三日月的眼神有种孩子凝视心爱的玻璃珠般的惊喜与开心：“你知道我在战场上看到了谁嘛？”
三日月有一瞬的目光深远而平寂，就像飘游着大片大片浮云的夜空般幽谧，但马上又恢复了寻常的清澈通透，他哈哈一笑：“不知道呀。”
——“也是宫内厅的老朋友了。”莺丸从他身后款款走来，茶色的短发被雨打湿之后稍微伏贴了些，沾染了水色的眼瞳更为柔软，那笑意盈着微微的感念显得更为动人。
鹤丸双手叉腰得意洋洋道：“是一期一振呦！一期一振！”
细雨裹挟着绯色的樱花飘满了整个院落，遍布着厚厚云层的天空却有开始放晴的迹象，那些难以掩藏的光从云缝间漏出来，整个世界都像是被擦拭过一般锃光发亮。
三日月靠在那，安静了好半晌，慢慢笑出来。
*
时之政府与时间溯行军的战斗终于有了确切的体现。
在这个溯行军占领了大量据点的历史阶段，那以斩除破坏历史之事物为任的时之政府部队降临了，并且正与之进行激烈的战斗。
“我在云上看到了嘛，还有几个是老朋友来着，”鹤丸是这么说的，“不不，我没靠近，我都没搞明白我们这样的存在与他们有什么差别——我怎么会贸然出现打招呼。”
是啊……有什么差别呢？
在错乱的历史中漂流以致落入凝固时间段的刀剑，与被时之政府所用作为与溯行军为敌之利器的刀剑。
在厚樫山的时光并不短暂，既与溯行军同时存在了那么长的时间，那些黑暗不详的气息或多或少也沾染上了作为付丧神的躯体。甚至，他们中还有一个差点完全暗堕的同伴。
流萤们都说了啊，战场上那些新刀剑的力量会净化自己的同伴……集合了亡者的意志自尸骨上脱胎而生的萤火，身上不可避免也带上了腐败与鬼物的气息，能净化他们，那要多纯粹多强大的灵力呢？
再然后，三日月就从流萤们的口中知道了审神者的存在。
时之政府雇佣有灵力的人类成为审神者，令审神者可以召唤刀剑以及与之对应的付丧神，参与时之政府与历史修正主义的战斗。审神者的力量能开启不同历史节点的道路，让刀剑付丧神可以前往参战……所以，其实是新的、主人吗？
这时候，云上的几位太刀也隐约知道了他们会出现在这段历史中的因由。是时之政府将他们带到的此地，因为他们维持着完全理智，并未属溯行军同列，所以，是想要他们加入审神者的队伍的吧。
三日月本来就极少踏出自己的住所，现下也是，只偶尔听得流萤与朋友们传递来的消息。
就这样也就又过了很久。
审神者的部队来临厚樫山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战场也打得更为激烈。
那一日莺丸照例上门来寻他喝茶。端坐在樱花的院落里，茶色的太刀工工整整将双手放在腿上，好半天才将垂下的眼眸抬起，道：“鹤丸决定离开了。”
三日月其实没有多少意外。
“哈哈，他终于觉得无聊了吗？”
纯白跳脱一刻闲不下来的鹤呀。看着那样风雅优美的身姿，会叫人觉得这刀本身就是合该供奉起来的神物，可是，鹤丸国永却是那种明确持着刀剑只有在战场上才能获得意义的观点的存在呢。按他的说法，刀剑诞生的唯一意义便是厮杀。那就只能在战场上追寻价值。
再者，厚樫山待久了，也真是无趣，这叫鹤丸怎么能忍受呢。于是，进入时之政府的新世界或许能为他带来点乐趣吧。
“是的，”莺丸叹了口气，“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那道缝隙始终在他的心灵盘踞着呢，审神者的灵力……少说也能帮助他将它封印起来。”
“甚好，甚好。”三日月如是点头道。
再有一天，莺丸本人来向他告别。
茶色的太刀立在檐下对他笑：“没办法呢三日月殿。对于大包平的执念始终无法在我心上磨灭，如果能前去审神者的本丸，没准……哪一日大包平能被召唤出来呢。”
“那就祝福你了。”三日月由衷道。
云上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三日月不想看见的时候，战场上所有的厮杀与纷扰都与他毫无干系。小精怪们嘻嘻哈哈闲聊打闹的时候他在一边笑，院落中只有樱花伴着风舞肆意飘洒时他在院中笑。
三日月画了幅画挂在墙上为萤火们看见了。
它们磕磕绊绊地念着画中题着的和歌：‘朦……胧……曙色……里……皎……似月光……寒……白雪……飘飘落……映……明……吉野天……’
‘哎呀呀，三日月大人，白雪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
是我化身灰烬的梦里——那铺天盖地的墓土啊。三日月笑道。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〇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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