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贰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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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剑大清早踩着木屐噔噔噔跑过来寻三日月。
“哎呀，老是不记得关门真的好嘛。”虽然话是这么说，他照样没个顾忌地跑进去，顺手把手中端着的和果子放在外室的矮几上，蹦蹦跳跳推开绘满绯樱的拉门，扒着门先探了个脑袋进去，冲着里面的人笑嘻嘻喊：“起床啦——”
凌乱的床铺间，那把深蓝色的刀慢慢悠悠有了细微动静。
朦朦胧胧睁开眼，自这个角度望过去，那浓密卷翘的睫毛弧度真是相当优美，当视线触及到门口的身影时那一位下意识就露出了微笑，柔软缱绻的笑意萦回在眼角眉梢，那感觉就像是他此刻的模样一样叫人的心忍不住软和得一塌糊涂。
“是今剑呀，”三日月在枕头上蹭蹭，语气微微沙哑带着拖长的尾音，“啊……真早……”
“不早啦~”今剑兴冲冲跳进来，身上早已穿戴好了甲胄，作战服齐全，“今天要去远征呀，三日月快穿好衣服，我从厨房带了糕点，吃完就要出门啦~”
床铺上的人掀开毯子慢慢坐起来，发尾微微上翘，深蓝的眼瞳半翕，似醒未醒间眸中的瞳光更有叫人面红耳赤的醉人色彩。他一手扶脸颊，歪着脑袋看今剑，面上全是笑。松垮褶皱的睡衣并不能减褪他几分风华，反倒叫那正装时矜贵优雅得甚至带着疏离的姿态，有了一种别样懒散的风情。
“小袖，单衣……护颈……”今剑一边从衣架上抱衣物，一边喊，“先把小袖穿上呀！”
华美却繁复的衣服与甲胄，在三日月眼里乱七八糟毫无规律可循，所以每次当这么一身从衣架上原封不动地穿到自己身上时，他总会觉得有种莫名的赞叹。
安安静静跪坐在席子上，任凭今剑拿着梳子给他整理头发。
“一期先生可真是温柔呀。”三条家的短刀一面兴致勃勃摸着三日月的头发，一面由衷感慨道。
“嗯？”三日月微微抬眼，好奇他这话的因由。
“三日月没发现吗？一期先生排班的时候特别关照你呀。”今剑兴奋道，“无论是三队还是二队，一直有把你安放到熟识的人身边呢。嘻嘻，大概是因为知道三日月照顾不好自己吧，所以需要我与石切丸看着你呀。”
三日月眨眨眼睛：“哎呀，好像是这样的呢。”
本丸刀剑的排班表说说都是主将与一期一振协商排的，但所有人都知道，其实大部分工作都压在粟田口唯一的太刀殿身上，主将只是在旁凑个热闹碎个嘴，然后敲个印交由近侍公诸本丸而已。对刀剑们的情况，没人比一期一振更了解。
“虽然现在被调入一队，与我们的时间错开了，可是有莺丸先生呀。”今剑放下梳子，拿起金色的流苏佩饰，比划着找最合适的角度，“嘻嘻，石切丸特地去拜托了莺丸先生呢——本来想着，既然一期先生也知道，那就托付给一期先生好了，可是毕竟他有好多藤四郎的弟弟要照顾呀，所以还是莺丸先生最合适啦~”
三日月歪了歪头，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糟糕，本来还想藏一藏，但好像都被大家知道了……”
今剑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但尾音又出卖了他：“谁叫三日月根本学不会呢，嘻嘻。”
今日远征的地点是织丰时代的美浓，正是信长公开始使用天下布武之印的历史节点。选择这里的缘由主要是主将说缺砥石顺便在地下城活动实装前大量攒加速手札，所以远征多是能采集到这些资源的所在。
“八小时的远征噢，运气好好。”今剑蹦蹦跳跳带着三日月往时晷走。
看到等在前方的大和守时开心地挥挥手臂：“大和守早上好~”然后回头继续对三日月道，“下午就能回来啦~要是去武家的元寇点，那回来就该是第二天凌晨，只有当天的近侍会在门口等着你们回来啦~”
“三日月先生！”大和守紧张得站直身体，对他认认真真鞠了一躬。
“哈哈，早啊，”三日月笑道，“今天也请多多指教了。”
“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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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时候听说石切丸受了重伤。
三日月与今剑赶到手入室，看到主将还有闲心在外室咬着手绢哭唧唧对清光耍宝，就知道没什么严重事。掀开帘子进去，石切丸靠坐在床榻上，气色看上去还不错。
“真是抱歉！”左文字家樱色的打刀跪坐在一边的席上，脑袋低垂，头发有些凌乱，无精打采地垂在身上，衣物上的刀痕还带着血的迹象，显然也是受伤不轻。
温和的大太刀表情有些无奈：“我并无大碍呀，不必这么紧张。”
一看这情景大约就知道战场上发生了什么。大概是宗三遇险，石切丸救了对方以致自己重伤，所以这位才会如此内疚吧。
今剑已经朝石切丸扑了过去，三日月停顿了一下，与石切丸交换了一个眼神，明白这把御神刀并无太大损伤，便笑着坐在了宗三旁边：“宗三殿，甚少有幸能遇见你呢。”
垂着眼睛难免显得有些忧郁的打刀抬起头，注视到身侧如月光般璀璨静美的身影时停顿了一下，眼神有细微的游离，似乎在拿他如今的模样与记忆中的身姿作对比，不知是得出了怎样的结论，但面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轻轻道：“三日月殿。”
三日月望得见那看似静寂的异瞳中流转的火光。
安静的外壳是如此虚假。阴郁与冷漠包裹的事物仍是如当年一般，有着何等激烈又压抑的形态，就像沉眠的火山般，一眼就能知晓脆弱的表衣底下是滚烫灼烧着的岩浆。看来岁月在他身上并无留下太大的痕迹呢，之前只是匆匆几瞥，以至于此刻才叫三日月瞧见，这位本丸的同僚仍就是旧时的模样。
不自觉就想起方才进门时，主将对清光哭诉的话语：“嘤嘤嘤就差一把黑花了可江雪他就是不来啊……他再不来我估计没人能管得住他弟弟了嘤嘤嘤宗三这死脑筋根本治不好啊……放他在本丸神出鬼没浪两个月了这才第一次上战场结果他就给我差点重伤着回来嘤嘤嘤……”
他忍不住想笑，也就真的笑了出来：“你仍未变呢，宗三殿。”
宗三直直地望进他的眼中去，语气淡淡，但极为透彻：“可你变了，三日月殿。”
三日月明白他的意思，轻笑道：“这可是宁宁的笑呀。”
宗三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眼神有些怔忪，但终究没了什么兴趣，又埋下头。但显然三日月并不打算放他一个人沉浸在个人世界，笑眯眯拉住他的袖子：“哎呀，宗三殿，一起喝茶去吧，石切丸并无大碍呢。”
被拉住袖子，宗三只好又抬起头：“我并不……”
“去吧去吧，”三日月眼中笑意盈盈，寂夜之空竟流转着水波般潋滟的光，“哎呀，也是老相识了，竟未与你喝过茶呢，一起去吧。”
左文字家并不擅长拒绝别人的打刀：“……”
石切丸转过头，脸上是柔和温然的笑意：“加个我吧。被主将摁在手入室也不是什么太好的体验呢，不如回去喝杯茶？”
今剑反对道：“好歹是重伤呀！石切丸该修养才是——脸还是白的呢！”
石切丸就又回头给他解释：“伤痕已经完全修复，并无大碍了。”他笑道，“只是被主将扣着本体要保养而已，告知一下先回去也无妨，总归明日也不会放我再出战的。”
“真的？”今剑将信将疑。
“哈哈哈，御神刀无法说谎呀。”石切丸起身招呼，“宗三殿也一起去吧。”
结果一众刀出门径直去了大太刀的院子，顺便拐走外间的清光。被抛弃的主将哭唧唧伸了半天的手没人理会她，一队还未回她又不好离开手入室，只能咬着手绢继续嘤嘤嘤。
“啊，茶叶的品种真是繁多呢。”三日月赞叹道。
“主将在万屋淘到的，很多是现世的品种呢。”石切丸回答道。
虽说目前只有两把大太刀，但再加个莺丸也足够开起茶话会了……嗯，这是不被外人知晓但相当神奇的存在。所以藏着很多的茶叶也免不了。
“宗三殿真的不用内疚，”石切丸与旁边正坐的打刀交谈，“保护队员，正是我作为队长的职责呢。”
“……对不起。”宗三还是垂着眼睛说道。
“哎呀，”石切丸只好递茶给他，“尝尝，今春的新茶呢。”
三日月端着茶杯轻轻地笑，无法控制地想到岁月里那些渐趋消散的剪影，那个永远停留在彼岸的山茶般的人，想了想，还是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贰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