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断续光[刀剑乱舞]》长空无双

15、壹伍

　　一期一振在本丸的时间很少。

　　他的工作更多的是在战场上厮杀。

　　作为第一部队当仁不让的队长，起得早回得迟，不是在出阵路上就是在手入室，偶有休息的日子也一般在主将身边作近侍。本丸日常工作有长谷部与烛台切这两把靠谱的刀看顾，他并不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主将闹的幺蛾子在其余刀剑看来如临大敌，对于他来说并无不可，反正他相信无论如何主将都有分寸，她所做的一切她都会想清楚后果。

　　藤四郎家的短刀与胁差都很乖，除了上阵升升级熟悉熟悉战力，就是溜达溜达远征与内番。远征跟出门玩儿没啥两样，内番一般都是大人们带着做些力所能及的轻活，寻常又有鸣狐在旁看着，可以说叫一期毫无后顾之忧，于是粟田口唯一的太刀更卖力地在战场上拼搏。

　　当然，这种坦然是某把刀不在本丸的前提。倘若这位正在轮休……就什么都说不好了。

　　那一天鹤丸躲在中庭的大树上吓人玩。见人过来就倒吊下来，一吓一个准。藤四郎家的短刀们被吓了个遍，然后当日黄昏他被一期一振追杀了半个本丸。欢乐的笑声一直没停，三日月正好在手入室等保养，望见外面闹腾的场景，也忍不住笑起来。

　　“哈哈哈哈看上去很有意思啊……”次郎一手抱着酒坛一手在眼前搭凉棚看。

　　“我们要不要也去追追看？”兴致勃勃的鲶尾转头跟骨喰商议，两眼都写满跃跃欲试。

　　“真是……太失礼了！”正在统计刀剑战力数值的长谷部生气道。

　　“放宽心，放宽心，”药研作为藤四郎家性格最成熟稳重的刀，忙于拆刀装给刀身手入，但对外界的情况也不是一无所知，只不过他毫无好奇心，“对鹤丸先生，还能生什么气呢？”

　　然后那只活蹦乱跳的鹤把手入室当做了避难所。

　　白色的身影陡然窜进屋里时，几乎所有刀都被吓了一跳。药研差点手抖把手头大太刀的鞘给摔了，顶着额角的青筋抬起头，那白色的太刀竟然又倒回几步在门口立定，双手背在身后，眸光流转全是笑：“哎呀，竟然是三日月殿呢，这是受伤了？”

　　跑了大半圈竟也没喘上一口气。折腾的时候叫人恨不得提刀砍，可安静的时候那优雅静美的模样才有几分皇室御物的风姿。

　　“哈哈哈，只是轻伤，”三日月眼中带笑，“药研说顺带作个保养，现下正等。”他停顿了一下，又笑，“债主到了。”

　　走廊底下水蓝头发的太刀还是一身出阵装扮，华美贵气的军装一丝不苟，身姿挺拔，修长的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仰起头，极慢极慢地笑了笑。

　　鹤丸也不跑了，手按在大腿上毫无形象地蹲下来，与那厢视线齐平，笑着告饶：“好嘛~我可是很认真道了歉的，弟弟们也玩得很开心呀，一期就别那么紧张了嘛~”

　　“小玩笑无伤大雅，”藤四郎们的太刀兄长笑容平静，语气也极和缓，光从那温和的外表中决然看不出有丝毫生气的迹象——事实上他也并未生气，只是很认真地讲述一个道理，“但是玩笑过火就不太好笑了。”

　　鹤丸歪了歪脑袋，眼睛笑灿灿的：“嘛，无论如何，要习惯这种惊吓呀——战场上可到处都是呢！”他迅速拖了身侧的人下水，“哎呀，三日月也是这么想的吧！”

　　“并不，”三日月微笑，拒绝下水，“一切顺其自然才最好呀。”

　　鹤丸迅速捂住胸口作出一副痛苦的模样，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辜负了我的信任啊三日月！这么无趣很容易变成长谷部的！”

　　——“鹤丸国永！！”

　　背后说坏话被正主听了个正着，长谷部豁然一步踏出来，脸上表情狰狞，还没来得及伸手抓住那只闹腾的鹤，就见着那位哈哈大笑着跳起来，擦着一期一振的肩又窜出去。

　　于是本丸的刀剑惊讶地发现，追杀鹤丸的人换了一个。

　　“一期哥？”药研捧着保养好的刀递给门口的太刀殿下时，关心地唤了声兄长。

　　一期一振手扶着额一副无奈至极的模样：“抱歉。”他对着手入室中看笑话的几把刀，忍不住垂眸也笑了笑，“真是失礼了。”

　　三日月的眼睛注视着所见的一切，本丸的生活或紧张或悠闲在他眼中都是如此鲜活。

　　大部分的画面都如同流云在天际飘过一般无所踪迹。露水从枝叶上滑落，在池面上敲击出叮咚的声响，涟漪便随之一圈一圈扩散开，却终究会再归于平寂。浩瀚广博的穹宇布满星辰，一颗星子的闪光再是独特，也终会被璀璨的星河淹没。但相对于他近乎凝固般的岁月来说，纵是这一切都叫他觉得新奇。

　　而且，那曾在他生命中烙刻下痕迹的存在就在他眼中呢。

　　每一种姿态都叫他喜欢，每一个剪影都能成为他脑海中最鲜明的事物。岁月的长河总是快速黯淡下他所有的记忆，可他还是想笑。

　　看见他的每一眼，都想要笑。

　　*

　　这日主将在锻刀房躺尸。

　　好不容易攒了点资源不敢败到锻刀上，她对自己感人的赌刀运已经有了清晰认知，偷渡欧洲什么的梦里想想就好了，再挂在嘴皮上嚷嚷她怕被打死。念及家里的小短裤要加快升级速度，因为政府消息里有透露新的战场大概是夜战，任务卷轴还未正式下达，但短刀与胁差赶早提高战力总是必要的——总觉得那是刀装的噩梦啊——今晨就勤勤恳恳跑去搓刀装了。

　　结果……战场上疯狂掉刀装的噩梦她暂时是没看到，但另一出活生生的噩梦倒是直接可见。她抱着一堆並跟上差点哭晕在冷却液池。

　　至于么？至于么！给个金蛋蛋就这么难吗？！

　　直到一期一振出阵回来才把情绪低落的主将从阴影中捞出来。“今日的刀装是否归类了？刀剑们战力数值汇总在哪里？又累计千战了，战绩统计看了吗？”粟田口的唯一的太刀殿神情平静，金色的眼瞳却划过某种锐利的东西，“短刀们的链接还未动手，三日月殿都快到特化标准了，您的计划在哪里？”

　　“嘤嘤嘤我什么都没做……”废材审神者彻底生无可恋。

　　一期把她拎回屋，盯着她大半夜，帮忙更新了战力统计表，商议了前线部队的编队调整，对政府目前下达的指示与任务作了个简单的探讨，才堪堪把手头的工作做完。

　　“那么，明日先为三日月殿进行链接……然后就先编入第二部队，我会交代石切丸先生……御守准备好了吗？”

　　主将像条咸鱼一样摊在那，了无生趣：“药研收着……不知道转交没，你问一声。”

　　“那么，今日就到这里。”一期微微欠身，“打扰主将休息了。”

　　“不不不，是我麻烦你了！”主将大声道。

　　看到道了晚安的太刀消失在外面院落，审神者无声哀嚎一计，跳起一脚踢在陆奥守身上。

　　趴在矮桌上早已经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近侍打刀猛地直起身，茫然环顾了一下四周：“嗯？嗯！工作完了吗？”

　　硬是把人弄醒的主将满足地哼了一声，摇摇晃晃往内室走了。

　　次日第三部队出征回来，见到日冕前迎接的身影时都挺意外。乱惊喜地蹦了过去：“一期哥！”

　　一期一振笑着摸过短刀胁差们的脑袋：“没有受伤吧？”

　　异口同声：“没有！”

　　挥挥手示意大家去自己玩儿，他抬起头注视着落在最后的深蓝色太刀。

　　“劳烦三日月殿看顾了。”一期认真道谢。

　　“哈哈哈，是我承蒙照顾才是。”三日月笑道。

　　一期怔了怔，然后听到对方又重复了一遍：“是的，是我承蒙照顾。”

　　他停顿了一下，也忍不住笑起来：“看来相处得很好呢。你能喜欢大家，可真是太好了。”

　　悬浮着月纹的深蓝眼瞳泛着温和的眸光：“一期殿来寻我，是有事吗？”

　　一期一振点了点头：“今日的战斗中，三日月殿应该有了突破吧。主将吩咐我先带你前往链结——这个过程需要点时间，请见谅。”

　　“好的。”三日月笑着点了点头。

　　身上全套的刀装并不沉重，但比起前方之人轻便简朴的运动衣来说，可要繁复太多了。路上一期一振向他描述了链结是什么。

　　特化之后刀剑的战力数值都有很大的可上升空间，链结要做的就是在短期内快速将这个空间填满，叫刀剑能发挥全部的战力。与加持刀装类似，都是强化的方式。但前者需要的是主将的灵力，链结需要的是资源材料来重塑刀剑。资源比较珍贵不能直接动用，鉴于添加废刀残铁也有同样的功效，所以早已堆满置刀室的主将赌刀赌废的刀剑就派上了用场。

　　主将正坐在仓库外的走廊上等待得百无聊赖。直到看到款款而来的两道身影。

　　用力挥舞着双手双脚向这边示意的审神者逗笑了两把刀，一期低头轻咳一声：“总之，链接完后吸收融合力量需要一段时间，这个过程付丧神身躯会再度虚化——直到主将再次召唤。”

　　“麻烦了。”三日月注视着他的背影，眼瞳中全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