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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嗨,别怕 ...


  •   时下民风开化,政令畅通,桃花庵镇又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既无天灾,又无人祸,生活上基本都可以自给自足。所以这卖妻儿之事少有发生,大多数人都引以为耻。

      周知安祖上也是本镇的人,虽然搬走的时候只有十多岁,但是若仔细看便能认出来。他也不想给周家丢人,毕竟是做买卖妻儿的事,还是不要声张为好。

      他引着所谓的赵大少爷,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连敲门的步骤都省了,待看到院中的宋程时,脸上忍不住闪过一瞬狂喜,之后才故作激动的开口:“宋兄,总算是来对了,快看,我把赵大少爷给带来了。”

      “人呢,本少爷可没什么闲工夫,赶紧把人叫出来跟我走。”

      小厮一时紧张,神情和语气虽然像那么回事,可张口就忘了词,好像要先相看人来着,他说完就心虚的看了眼自家少爷,见没什么事,才又昂着头,尽力做出趾高气扬的样子。

      虽然和预先说好的不太一样,但也正合了周知安的意,赶紧把人带走,免得夜长梦多。想到多年来的夙愿就要达成了,他甚至不敢大声呼气:“宋兄,这个数,一百两雪花银,咱们兄弟翻身的日子到了。”

      周知安伸出手,竖起自己的食指,颤抖着动了动,眼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他缓慢的呼吸着,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恨不能让宋程马上点头应下。

      冬日的阳光照进院子里,让寒冷的空气变得干燥了些,宋程眨了眨眼睛,似是在思索什么。

      她想的是,该怎么把话圆回来呢?不得不承认,自己前日的临时起意,虽然存着戏弄的心思,但也恰好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这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脑子里想起原主的做派,宋程计上心来。

      “我心里哭呀!不瞒周兄,昨日把银子使光了,我就去了趟桃家,这岳母答应接济我一些日子,可提出的条件是一年内要善待我家娘子。你也知道我那小舅子是个蛮横的,他们欺负我爹娘不在了,竟然你还逼着我立下字据画了押,现如今我是什么都不能做呀,你说我的日子怎么就那么苦呀。”

      说到伤心处,宋程还不忘腾出手来拍在周知安的肩上,用上全部的力气来抒发心中苦痛,以寻得安慰。

      她想不出什么好借口,也学不来无赖的方式,便只能一拖再拖,待到时机成熟,到时候孰强孰弱,自有分晓。

      面前的人一脸有苦难言的样子,声音也凄苦得像是遭了什么大难,可这些话,显然不是周知安想听到的,他错愕的睁大眼睛,嘴唇微张,不敢相信自己要遭受这般打击。

      院子里莫名的陷入一片寂静之中,除了宋程满含悲怆的叹息,一时间竟无人说话。片刻后,周知安勉强打起精神,他瞥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小厮,递了个狠绝的眼神过去,心道今日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宋兄害苦我也,你可知来时我信誓旦旦保证过了,今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你让我怎么跟赵大少爷交代。”

      小厮见状,机灵的接过话茬,颐指气使的向前一步,面露不耐,语气里暗含威胁道:“少废话,你们耍猴呢,赶紧把人交出来,我看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耽误爷的时间。”

      他是周府的下人,又了解自家少爷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自然明白这宋家的小娘子是躲不过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把坏人扮到最后了,不然吃不到好果子的就是自己了。

      这边厢他们僵持不下,回到房间的桃兮却已经听出了原委,事情明显是因自己而起,外面的人也明晃晃的在扯谎。

      昨日回家的分明只有自己,娘亲和弟弟更不会做出什么逼人立下字据的事,虽然心里觉得好笑,但还是免不得生出了几分担心。只是她终究是个女子,又嫁为人妇,哪怕是正在漩涡中心,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眼下的麻烦,只得寄希望于自己的好夫君能化解困局。

      冬日里的风带着寒意悄悄吹起,周知安横了横心,不再怕自己的心思被看破,他收起好言相劝的作态,直视着面前冥顽不灵的人,冷声道:“周兄莫要为难于我,我劝你还是早些看清自己的处境为好,莫要惹急了赵大少爷,万一他发难起来,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主仆两个齐上阵,明里暗里,言语间充斥着威胁,今日势必要把人带走。

      威胁吗?

      胆子倒是挺大的,不过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子,竟也敢做这等事,宋程想了想原身的记忆,确定桃兮自婚后就一直待在宋家,而周知安也不曾来过,再联想此人曾说起父亲走商,举家搬去九曲县之事,她很容易就猜出,这小子之前就认识桃兮。

      但是桃兮又不识得他的声音,平白的做了两年的局,就为了抱得美人归,八成是从这附近镇子上搬走的。

      心里有了计较,宋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忽然看了眼未关的院门,故意提高音量道:“怎么,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想强买民妇不成,别怪我丑话说在前面,只要我宋程还活着,你们谁也别想从我宋家带走一草一木。”

      察觉到院门外似有人影走过,她的嗓门又大了些,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你仗着人多,那我就借人多也欺一欺你。

      不管哪个朝代,最不少的就是看热闹的闲人。时下正值农闲之际,家家户户都无事,大家最常做的就是串个门,侃侃大山。

      这镇子上,一户挨一户,虽然隔着几堵墙,却一点也不不隔音。毫无意外的,自己这两嗓子喊出去,路上的人就停住了脚,甚至还能听到有被声音吸引过来的人,在院门外驻足观望。

      “你莫要胡言乱语,君子一言,这本是你我约定好的事,周兄莫要出尔反尔,颠倒是非。”

      周知安一眼就看透了宋程的小计俩,但偏偏这是他最怕的,万一有人认出他来,把事情捅到老爷子那里,恐怕自己要吃不了兜着走。

      到底是农户出身,做不惯强取豪夺的事,家底也没有丰厚到他可以胡作非为的地步,可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又怎么能半途而废,又怎么甘心?

      随着来的小厮也慌了神,他收不到暗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见机行事,见自家少爷落了下风,便想帮个腔:“没错,这钱货两清的事,不容得你反悔,少爷我把银子都带来了,这人谁也保不住。”

      宋程嗤笑一声,等的就是你这一句,他忽地脸色愤愤,义正言辞的继续提高音量道:“什么钱货?欠我钱的是周知安,你害得我们宋家倾家荡产不说,还胆敢想抢走我娘子,去你的钱货两清,谁敢动她一下,今天就别想站着走出这个门。”

      学着原主从前的做派,这个时候的他倒真有了几分宋家少爷的样子,而院门外聚集的人,也总算看出了些眉目。

      “周知安?怎这么耳熟,他叔你瞧瞧,我怎么觉着是周二家的那小子。”

      “我看着像,听说那老小子赚了不少钱,这是发达了,都回来抢人家媳妇了。”

      “可不是吗,我记得周家的小子打小就爱往桃家跑,原来是看上了人家姑娘。”

      “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为富不仁啊,我桃花庵镇怎么出了这种人了,家门不幸啊……。”

      一年迈的老者,不知何时拄着拐杖赶了过来,张口就是一通之乎者也,倒是让院内院外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已经走到房门前,正准备推门出来的桃兮愣了愣,敏锐的听力没有漏过外面的每句话,从前几乎已经忘掉的事也在此刻想了起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嗨,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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