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捕光者》未来将至

5、长谈

　　东京时间二十三点十分，位于东京墨田区的「皇冠」酒店内。

　　越前龙马扶着失去意识的浅川希子，艰难地挪回了房间。
　　带她回来的路上，出于安全考虑，他警惕地脱下自己的运动衫，盖住了她的脸。之后，他扶着浅川希子从酒店专供工作人员进出的后门绕了进去，避开了监控，在电梯里更是用自己的身体把她挡得严严实实。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他将她小心放在床上，赶忙用冰袋替她降温。
　　在冰袋的降温作用下，浅川希子脑袋昏沉着，迷迷糊糊竟睁开了眼。

　　她咬了咬干裂乌青的下唇，轻轻扯住越前龙马的袖子，半闭着眼问道：“越前君？……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我在旅馆的房间。”越前龙马转过身替她倒了杯热水：“你刚刚在外面昏过去了。”
　　浅川希子重新闭上眼睛，嘴角颤抖着勾起微笑，声音断断续续：“果然还是又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帮我打个电话。”
　　“你还想着工作？先好好休息一下。”
　　越前龙马早就听迹部向他抱怨过浅川希子这几年的工作狂行径，以为她还要忙工作，不赞同地皱紧了眉。
　　说着，他把水杯递到她跟前，浅川希子发着高烧，也没有逞强，就着他的动作，总算是喝了口热水。
　　她呼出一口残存着冰冷的气，舔了舔终于温暖起来的嘴唇，视线缓缓聚焦。
　　她望向越前龙马染着薄怒的脸色。

　　“是给我私人医生的电话。”

　　医生上门拜访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最终的诊断结果是疲劳加上受冷引起的发烧。
　　越前按医嘱监督着浅川希子喝了退烧药，又去厨房给她冲感冒冲剂。

　　“越前君，你这里有笔记本电脑吗？”
　　热水的白气微微上袅，模糊了浅川希子的面容。
　　穿着一身睡衣，端着感冒冲剂走进卧室的越前龙马不由得微微垂下眼睑。

　　九年过去了，浅川希子身上果然也发生了许多变化。

　　变得更优雅，更端庄，更符合世家大小姐的身份这种表面可见的改变暂且不论，真正让越前龙马在意的变化，是她那愈发淡然的性格，
　　如果将她性格中偶尔锐利的一面比作冰山的棱角，将她平和的保护色比作平静的水面，那么九年前，水面上好歹还能不时看到冰山的棱角，如今，他一眼望去，却只能望到莫测的深海。

　　这无疑是让他十分在意的改变，但要说好坏，他也无法轻易地下论断。
　　他隐隐能感觉到，这也是她为了在那个家里生存下来，做出的必要的改变。

　　“明天再忙工作。”望着她期待的表情，越前龙马不为所动，冷着脸将杯子不轻不重地往她旁边的床头柜上一放：“如果你真的想赶紧恢复工作状态的话。”
　　浅川希子眨了眨眼，笑了笑，也没再坚持。

　　凌晨三点，越前龙马在客厅打好了地铺，总算是准备睡觉了。

　　他的神经因为一系列的剧烈冲击一直绷得紧紧的，现在到了休息时间，神经却还没反应过来，难以快速调节到休眠状态。
　　躺在地铺上，越前龙马凝视着黑暗的天花板辗转反侧了很长时间，依旧无法入睡，最后，他索性放弃了挣扎，百无聊赖地打开了电视。
　　已经是半夜三点了，深夜档综艺他一向都不喜欢看，挑来挑去，最后竟只剩一个新闻节目。
　　不过，他想，了解一下时事，也不坏，还能催眠。

　　“TRAPNEST的十周年演唱会就在下个月啊……”
　　少见地看了一次新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大新闻。
　　越前龙马一向喜欢J-POP，作为TRAPNEST的fan也已经有了五年历史了，但由于平时训练忙碌的原因，他一直都没机会去演唱会。
　　这倒是一个好机会，看着新闻果然打起了哈欠的越前龙马后知后觉地想到。

　　而且——
　　他思绪一顿，下意识转过头，向着卧室门的方向望了一眼。
　　浅川希子看起来麻烦缠身的样子，刚刚醒来似乎也没有立刻说出要走。
　　不知道她会在这里呆多久，当然，他私心希望久一点。如果能一起去看演唱会就好了。

　　说起来，迹部那个猴子山大王好像提过，他手里也有娱乐公司的股票，既然这样，恐怕两张演唱会门票也不是什么难事。
　　退一万步说，就算迹部不行，他也还可以找别人。

　　“接下来是财经类新闻。”
　　原本的TRAPNEST的新闻不知在何时已经播报完毕，听到财经新闻几个字，越前龙马彻底失去了兴趣。

　　耳边传来女播音员甜美的声音。
　　“今天，浅川财团对外宣布，旗下的浅川超市和三野超市将正式合并。此前外界传闻，这两大超市的合并主要是由于财团内部的资本合并重组。但据秘密爆料人士宣称，此事涉及浅川财团上层的资本流动，对此……”
　　“就是个超市合并重组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突如其来的汹涌困意让他的大脑有些迟钝，越前龙马下意识地去摸电视机的关机键，摸到一半，他的大脑忽然反应过来刚刚女播音员话的内容。
　　顿时，他浑身一个激灵。
　　“浅川财团？”

　　他抬起头，大脑发懵。

　　接着，他向着卧室的方向猛地转回了头，果断地准备起身，然而起到一半，动作却又顿住了。
　　他的眉头皱起又放松，最终，他叹了口气，目光又重新飘回了天花板上。

　　“还是让她先好好休息一晚上吧。”

　　怀揣着心事，他沉沉睡去了。

　　早上七点，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口映入，在强大的生物钟的作用下，浅川希子撑开了沉重的眼皮，张开了眼。
　　她试了试自己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果断翻身起床，无视了身体各个关节酸痛的抗议，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被压皱的白衬衫，叹了口气。推开房门，准备去洗漱，迈出一步，却差点踩到在房门口打地铺的越前龙马。

　　动作停了下来。
　　她在褥子旁边蹲了下来，盯着他看了半晌，垂下了头，想了想，又帮他掖了掖被角。
　　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目光又恢复了坚毅。

　　她直起身子，放轻脚步，凑到客房里自带的电话服务前，拿起了电话，瞟了一眼睡得深沉的越前龙马，按下了一串电话号码，压低了声音。

　　越前龙马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正午。
　　比大脑先恢复知觉的是他已经整整十多个小时没进食过的胃，他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深吸了口气。
　　从厨房里飘来食物的香气。

　　还没等越前龙马反应过来，从厨房里就跑出一个端着盘子的浅川希子。
　　她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身装束，白西装已经不翼而飞，换成了朴素的棕色棉布长裙，外面罩着酒店给厨房配备的白色围裙，小心翼翼地端了两盘蛋包饭出来。
　　她看他醒了，先是一怔，随即又露出了微笑。
　　“醒来就洗漱吃饭吧。”
　　“……嗯。”越前龙马呆呆的点了点头。

　　“我开动了。”
　　洗漱完毕，越前龙马脖子上还搭着毛巾，他好奇地走到茶几旁盘腿坐下，拿起筷子，夹开蛋包饭，下意识伸出手，浅川希子已经嘴里塞了一口蛋包饭，轻轻唔了一声，把放在她旁边的酱油递给了他，又拿起一瓶番茄酱，往自己的蛋包饭上淋了些。
　　他垂下眼睑。
　　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吃蛋包饭喜欢淋酱油而不是番茄酱。

　　“你现在吃饭倒是不在乎礼仪了。”他试图说些什么活跃气氛。
　　咽下蛋包饭，浅川希子轻轻一笑：“之前是以后要安排着嫁人的大小姐，礼仪方面不能出差错。后来整天忙工作，哪有那么多时间端正礼仪，后来自然而然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越前龙马调侃道：“我倒是觉得你现在看起来比较自然。”
　　浅川希子笑着抿了抿嘴：“我也觉得。”
　　最后，浅川希子比越前龙马还早了五分钟吃完。

　　“不是吧……”越前龙马顿时傻眼，这还是九年前那个吃荞麦面拘谨到他忍不住要帮忙纠正姿势的浅川希子吗。
　　浅川希子当做没听见，收拾起了桌上自己的碗碟，越前龙马赶忙加快速度，风卷残云地吃完，将自己的碟子垒了上去。
　　浅川希子笑着摇了摇头，端着碗碟进了厨房。

　　洗完碗，她出来，望了一眼保持着方才姿势，表情有些不自然，一度欲言又止的越前龙马，微微一笑。
　　“有什么问题就说吧。”

　　“你……又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迟疑着开口。
　　不是没想过问得婉转些，但他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万一弄巧成拙了也不好。更何况，这几年下来浅川希子的气势又变强了。

　　只要站在她跟前，被她这么微笑着看着，就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想想九年前那个被他埋藏在记忆深处，沉默地望着爬山虎的女孩，他忽然心脏微微刺痛。

　　浅川希子眨了眨眼睛：“新闻你看了吗？”
　　“你是说浅川超市合并的那条新闻？”越前龙马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昨天晚上睡不着看晚间新闻的时候有看到。”
　　“那解释起来就方便多了。”浅川希子轻松地颔首“总之，我已经成功丧失了浅川财团的董事长身份，从此以后，也没什么理由再回到浅川家了。”
　　这话无异于一个惊雷，在越前龙马耳边炸响。
　　他瞳孔猛地一缩：“怎么回事？”
　　浅川希子想了想，微微一笑：“总而言之，就是政权被颠覆，董事长一职易手他人……大致如此吧。”
　　越前龙马追问不舍，凝视着她的眼睛：“易手他人？易手给谁了？”
　　“……不管给谁，肯定是家里面的人。”浅川希子被他盯得错开了视线，尴尬地笑了笑，小声说道：“反正我本来也不想当什么董事长，这样正好，我也终于能从自己的使命中解脱出来了……”

　　“是不是你弟弟？”越前龙马忽然出声问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凭借着这几年对她的了解，靠着直觉问了出来：“是不是你弟弟动的手？你的股权也交给了他？”

　　浅川希子的笑容僵住了：“……”

　　她没有再出声。

　　半晌，越前龙马看她一直沉默不语的样子，叹了口气，别开了脸。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浅川希子想了想：“昨天晚上本来应该会有人在那里等我，给我去英国的机票，还有一张我之前存放在他那里的信用卡，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人没有来。”
　　越前龙马心脏猛地一缩。
　　“那去英国之后呢？”

　　“不知道。”浅川希子视线默默落在了窗外：“暂时还没想好，姑且先去当个日文教师？……那张卡里有一大笔钱，应该足够我慢慢想很久了。”
　　“你没和任何人说吗？”
　　浅川希子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寂寥。
　　“本来是想……自己静一静的。”她很快振作起精神，苦笑道：“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老天也不允许我这样逃避下去。”

　　越前龙马听见自己心如擂鼓。

　　他咽了口唾沫，轻声开口“所以，你现在有地方可去吗？”

　　浅川希子耸了耸肩：“这个要等一会儿才知道。”
　　“什么？”越前龙马一愣。

　　话音刚落，门铃声忽然大作。

　　浅川希子抿着唇，没有回答越前龙马的问题，上前两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慢死了。”
　　一句声音熟悉的抱怨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刚按门铃就过来开门，哪里慢了。”浅川希子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说道，往旁边退了一步让开了路。
　　越前龙马看清了来人，表情一滞。
　　“迹部？”

　　“我没说你开门，我是说你联系我这件事，简直太慢了！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往你手机拨了多少电话，一直都是无人接听，到最后还变成了空号，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摘下戴着的墨镜，迹部景吾在门打开的刹那就挤了进来，视线落在浅川希子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她没事，先是舒了口气，接着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现在总算想起我这个生意伙伴了？”

　　浅川希子拿出一次性水杯，给迹部倒了杯热水，双手奉上以示歉意。
　　“真是不好意思。我昨天好不容易才关闭了手机里的定位功能，文也肯定在二十四小时监视着我的电话信息，如果在那个时候接电话，之前的努力就都功亏一篑了。”她叹息着说：“这不是今天刚安顿下来就赶紧联系迹部你了吗？”
　　迹部接过一次性水杯，喝了口热水，轻轻咂舌道：“文也那小子直接在你手机上安了信号发射器？真有他的。”
　　浅川希子摇了摇水杯：“我也是前天才发现的。”
　　“这手段……真恐怖啊。你弟弟在某些方面还真像叔叔。他明明最讨厌他爸，结果一遇事处理方式倒是和他爸如出一辙。”迹部忍不住感叹道。
　　“还是不一样的。”浅川希子垂下眼帘，给自己也倒了杯热水，轻轻抿了一口：“如果是父亲，会直接在我手机里安小型炸/药。”
　　“啧。”迹部景吾被“小型炸/药”四个字不由得惊到，握着杯子的手一抖：“你说话还是那么恐怖……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对你弟太缺乏戒心了。你把小虎崽放在身边养着，长大了就成了老虎，可不是要咬你一口。”
　　迹部冷冷一笑。
　　“不过你还算没昏了头，没把MUSE透露出去。”

　　“MUSE是我最后的底牌，即使是文也也不能轻易透露，这点自觉我还是有的。”浅川希子声音十分平静，让人难以窥探她心中涌动的究竟是何感情。
　　迹部摇了摇头，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所以呢，把我叫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MUSE总部最近有空出来的宿舍吗？练习生的也可以。”
　　迹部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摇了摇头：“不行。我现在可是你弟弟重点监控的对象，要是我带着你出去，你离被发现恐怕也不远了。”
　　“文也已经开始监控你了吗？”
　　“……所有和你之前关系不错的人应该都被监控了，我之前给实渕玲央打了电话，他说他也感觉这几天似乎有人跟着他。唯一能让你弟弟有所顾忌的，恐怕也只剩那个在美国留学的赤司小少爷了。”迹部表情戏谑。

　　浅川希子举起水杯喝了口水，遮住半张脸。
　　迹部冷眼旁观。
　　每当她真正紧张的时候，就总是会做出这种不入流的掩饰动作。
　　了解她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

　　“赤司君和我也已经半年没见面了。”她说：“上次见面还是在杉本先生的葬礼上。”

　　迹部耸了耸肩，直截了当说道：“虽然很不甘心承认，现在唯一能藏好你，也有能力把你藏起来的，也只剩下赤司征十郎了。”

　　越前龙马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看着浅川希子将杯子放回茶几上，转身坐到沙发的另一端。
　　坐在茶几对面的椅子上的迹部脸色微沉。

　　半晌，她笑了笑。
　　“我知道，但是，我对赤司君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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