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血天师》闭目繁华

3、末班车

　　水为泽离开了，庄易却没有去补眠，他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了，极其缓慢的洗着碗，等洗完碗，他又拿起草稿纸，将纸上的电话号码输进了手机，保存名是“不会骗人的骗子”。

　　做完这些，庄易才往卧室走，推门进去就看到电脑桌上的一堆残骸，他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给老妈打电话。

　　“妈，我电脑被雷劈了，得换个新的……”

　　“行，你看看钱到账了。”他妈十分爽快，“下次打雷别玩电脑了乖，妈上班呢，不聊了。”

　　“嘟——”

　　整个电话从头到尾不到二十秒，庄易一瞬间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亲生的，不过在看到他妈给他转过来的金额之后，这个问题就被他抛到了脑后，甚至美滋滋的想他妈就是爱他，这些钱，他不仅可以去换个高级游戏本，还能去买套声卡赚点外快。

　　庄易的兼职就是在配音工作室跑腿，配点路人角色，他的声音得天独厚，在学校社团被前辈看中，让他跟着玩配音，后来前辈毕业进了配音工作室，也把庄易带了进去，不过他没有经验，所以现在都是配些路人角色，更多的时间是在打杂跑腿。

　　有了钱，庄易更加睡不着了，他立刻开始上各大电脑牌子的官网去看游戏本价格，对比配置，开始给自己选新电脑。

　　只是自己看还不够，庄易还在游戏群里面找熟悉电脑的大佬参考了一下，这一选电脑，一天就过去了，他还是没决定下来买哪款电脑，是比较炫酷的呢，还是丑却性价比高的？

　　到了晚上，庄易看着手机上最后犹豫不定的两台电脑，眼皮越来越重，他手中的手机滑到枕头上，睡着了。

　　这次没有做梦，他睡得很安宁。
　　手机上的时间跳过十二点，他胸前突然亮起一阵微弱的红光。

　　庄易只觉得胸口发烫，迷迷糊糊摸了一把胸口上的红色荷包，那温度又降了下去，于是他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一夜无梦，第二天庄易神清气爽的爬起来去洗脸，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精神状态很好，神采奕奕的样子，心情也十分高兴，开开心心洗脸刷牙，然后出门赶公交。
　　今天他没课，但是要去做兼职。

　　出门的时候天边已经布满了红霞，云层有些厚重，染上的阳光也就偏红，庄易看了一眼霞光，坐在车上开始看今天的剧本。
　　就算是为路人角色配音，庄易也会先进行练习，他知道自己不是专业配音演员，在配音方面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所以从来不会在配音上偷懒，每次配音，他都要先让自己满意了才行。

　　霞光慢慢变成金色，公交车行驶进了一片老旧城区，庄易下车拐了两个弯儿，进了一栋有些年头的写字楼。

　　他打工的工作室叫做“山雨工作室”，也是他们学校的前辈办的，才成立了不到两年，旧城区房子比较便宜，所以他们选择了在这个地方作为工作室的立足之地。
　　坐电梯到七楼，庄易刚进工作室的门，就听到有人跟他打招呼：“小庄来了，露白你那段准备一下，跟小庄对下戏。”

　　庄易笑着挥手跟她打招呼：“许姐上午好。”

　　“许姐”是一个配音导演，也就是当初发掘了庄易的学姐，然后手把手教他，把他带进了配音行业，平时御姐范儿气场十足，其实庄易知道她骨子里是个老好人。

　　“今天迟到了啊。”大姐拿剧本敲了敲庄易的头，“这次就原谅你，这段儿配完你去隔壁配个炮灰。”

　　庄易笑着说：“好。”
　　迟到这事儿真不怪他，怪路上堵车。

　　工作室还很小，接的都是小成本小制作的片子，他们人不够用，经常要一个人分饰数角，这边配完了跑去隔壁组客串那是家常便饭，庄易早就习惯了，许姐也不会亏待他们。

　　对完戏，庄易进了录音棚，一进去就看到大姐气势十足的大吼：“没吃饭啊！让你喊你喊不出来？大声点！喊破音！你是被挖心不是咬破个舌头！”

　　大姐虽然是个妹子，但是长得高挑，快有一米八，骂起人来十分有气势，录音棚里面的妹子都快被骂哭了，庄易在旁边坐下，小声跟旁边负责录音的汉子说：“大姐今天脾气好炸。”

　　“那边突然要做个特别版，赶进度，今天大家都要加班。”录音的汉子小声跟他说着，“之前的那个片也没谈下来，心态崩了，今天谁都别惹她。”

　　庄易点点头，没说什么，做一行有一行的难处，这点他也理解，而且大姐是一个精益求精的人，她绝对不会因为赶进度就放低质量。

　　由于考虑到庄易还是学生，过来配音算是兼职，他整部的戏份都不重，很快就录完了。录完之后他看大家都很忙，也没好意思走，又忙前跑后帮忙录了些路人炮灰音，帮大家拿拿剧本对对戏，忙了一晚上才离开工作室。
　　走出工作室的时候庄易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正好给他时间去赶十点半的末班车。

　　“小庄我等会儿开车送你回去。”许姐看他要走，在后面说道，手里还拿着剧本，“太晚了没车了。”

　　“末班车还能赶上。”庄易跟许姐挥挥手，一个人下楼。

　　他走出大楼，一阵细雨飘在他脸上，下雨了。
　　雨不大，是毛毛细雨，这里到公交站也没有几步路，庄易把眼镜取下来放兜里，戴上卫衣帽子，冒雨往车站走。

　　公交车从雨中驶来，细雨变得更大了些，模糊了视线，庄易盯着车头看了许久，才看清是不是他要坐的那班车。

　　末班车停在庄易面前，庄易向前一步，突然起了风，庄易将宽大的卫衣帽子往下压了压，两步跳上公交，一边刷卡一边取出眼睛戴上往车厢里走去。

　　车上没有一个乘客，庄易觉得有点奇怪，因为这是去他们学校的末班车，一般车上不说爆满，也至少坐了一半人，今天竟然只有他一个乘客，难道他们学校的人都突然不爱下山了？
　　可能是淋了雨，庄易觉得车上有些冷，他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又开始看着手机上的两台电脑，进行灵魂的抉择。

　　公交车缓缓离开市区，城市的灯光慢慢消失，进入了上山的公路，路旁高大的树木遮挡了视线，庄易觉得有些困，靠在车窗上，慢慢睡了过去。

　　山路开得摇摇晃晃，庄易今天也挺累，时间也不早了，这样摇晃的频率让人越发疲倦，不多久就睡得人事不知。

　　车里面的寒意更加浓重了，庄易不自觉的蜷成一团，却没有醒来，明明是春末夏初，他呼出来的水汽却在玻璃上凝成了细小的水珠，嘴唇渐渐发白，手不自觉的蹭着手臂取暖，眉头紧紧皱起来，他的耳边仿佛充满了嘈杂的窃窃私语声。
　　尽管如此，他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车外的枝丫摇晃着，路灯越来越暗，如同开往一个诡异的梦境。

　　就在路灯完全暗下去之前，公交车轻轻一晃，突然停了下来。
　　这里是半山腰，两侧全是树林，并没有站台。

　　一只脚迈上车，车内顿时明亮起来，路灯重新亮起，快要合拢的树木枝丫散开，庄易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他感觉到耳边扰人的窃窃私语声消失了，身体渐渐回暖，又可以安稳的陷入梦里。
　　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男人，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慢慢上了车，他在车内扫视一周，明明全是空位，他却没有坐下去，而是站在了庄易旁边。

　　车门关闭，公交车继续往前驶去，不多久就从树木掩映中缓缓开出来，路旁开始出现招牌的光，公交车进入了山上的居民区，庄易头在玻璃上磕了一下，终于慢慢醒来。

　　他睡得有些迷糊，先看了看外面的景色，判断他到了哪里，有没有坐过站，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这时候他眨了眨眼睛，像是才发生这车里面不止他一个人。
　　庄易看向站在他身前没多远、在摇晃的车中站得笔直的人，那人却没看他，正在看着车窗外，庄易露出一个无声的笑来，开口打招呼：“水为泽？你这么晚了才回来，是去跟女朋友约会了吗？”

　　水为泽转过头来，他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好了一点，虽然依旧很白，却不会有随时都会倒下的感觉，估计有好好吃饭休息，连声音都没那么轻了，他说话不紧不慢，有一种让人觉得很舒服的韵味：“工作……昨天晚上睡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