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血天师》闭目繁华

2、鬼缠身

　　“同学，你恶鬼缠身，需要做法驱鬼。”

　　庄易手里提着早饭，兜里装着彩票，十分新奇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准备回去吃了早饭睡觉，没想到在楼下就被这个人拦住了，他仔仔细细盯着这个人看了许久，终于认出来这是今天早上睡在楼道的男人。
　　不怪他一时没认出来，上课之前他看到这个人的时候，衣服半干不湿的贴在身上，裤脚上粘着泥土跟草籽，头发少还顶着两片树叶。

　　现在他下课回来，这个人还在楼道坐着，只是换了身运动衣，一身清爽，头发看起来也洗过了，还没有全干，柔顺的搭下来，看起来几乎算是斯文俊秀，说是几乎，因为这个人的眼神跟斯文俊秀不搭边，他眼瞳幽黑如墨，十分的沉稳。
　　如果不是那张长得挺好看的脸，和让他有印象的带着病气的苍白脸色，庄易还真认不出来。

　　庄易打了个哈欠，看向男人的眼神还带了点惋惜，年纪轻轻的长得又帅，为什么就选择了骗子这一行？而且骗技还如此拙劣。

　　想到早上看到他的那个落魄样子，庄易露出一副理解的神情：“说吧，要多少钱？”

　　男人眉头微微皱起，明显没弄懂庄易话里面的意思，露出了一点搞不清楚状态的茫然神色来，随即他道：“你……”

　　庄易道：“你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饭？”
　　他大方的将自己的早饭递过去，又道：“你虽然长得挺让人相信的，但是嘴巴不太会说，不适合这行，吃完早饭听我的，兄弟，换个工作吧，找个网拍模特的工作也比干这个好。”

　　包子的香味在楼道里飘荡，男人终于明白了点什么，他没有接包子，看了庄易两眼，将一直放在衣兜的右手拿了出来，他手里是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红色刺绣荷包。
　　他像是想把荷包递给庄易，但站起来的时候脚下微微一晃，随即他从衣兜里伸出左手扶住了墙壁，闭上眼睛再睁开，这才将荷包递到了庄易面前。

　　庄易看他如此虚弱，像是大病未愈的模样，本来想伸手扶一下，但是看到男人左手手腕他愣了一下。
　　对面这个男人的左手手腕上有着深深浅浅的伤口，虽然只露出来了短短一瞬，但庄易依旧看见手腕上还有一条新的、伤处泛白甚至还未结痂的新伤。

　　他眨了下眼睛，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自己面前放着一个红色荷包。

　　男人将荷包递到他手里，声音有几分轻：“护身符，随身带着。”
　　他从庄易身边经过，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要钱。”

　　红色荷包就挂在庄易拿早餐的手上，庄易一愣立刻回神，转手道：“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刚才离开的男人走了两步，突然身体一软，靠着墙倒了下去。

　　这是什么新型骗术？碰瓷？
　　庄易脑子里一边想着后续骗术是什么会不会狠狠讹他一笔，一边却将装包子往楼道一放手忙脚乱将人扶住了。他今天精神状态不太好，肩膀酸软，还差点没扶住，好在他咬咬牙靠墙站住了，急忙问道：“没事吧？兄弟？嘿兄弟？”

　　这样的姿势庄易正好能看到男人的脸，他头发还带着湿润感，像是有段时间没剪过了，有些长，他的头发很黑，将皮肤衬得越发的白。发丝之间，庄易可以看到男人鸦羽一般的睫毛低垂着，几乎有种柔顺的美好。
　　庄易心头微微一震，之前他只是觉得这个人挺帅的，但现在这样的角度看起来，这个男人太漂亮了，他的美没有攻击性，而是一种内敛柔和的美。

　　男人靠在他身上，休息了几秒，缓缓睁开眼睛，抬手抓住了庄易的手腕，像是庄易肩上有灰尘一般，男人伸出另外一只手在他肩上一拂，庄易只觉得肩膀一轻，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而是看男人缓过来了一点，问他：“急病吗？有药吗？还是直接送医院？”

　　庄易看到男人的视线落到了他放在楼道的包子上，那一瞬间福至心灵，说道：“你就是没吃早饭低血糖？！”

　　男人似乎是想了一瞬间，才点了点头，声音幽微：“我休息一下吃个早饭就好，你不用管我。”

　　庄易实在是没料到一个比他还高的大男人，还会因为没吃早饭这种事情晕倒，相当无语：“兄弟，你身体不行啊。”

　　男人低低道：“嗯。”

　　“我好人好事还是很喜欢做的。”庄易看他这个样子，又道，“我家就二楼，去我家休息一会儿吧，我给你煮俩鸡蛋。”

　　“不……”

　　男人话还没说完，庄易已经提起自己的早饭，打断他：“放心我家里就我一个人，还是你要我背你上楼？”

　　“……我自己走。”

　　庄易在校外租的房子，在二楼，上个楼梯就到，都不用拐弯。

　　一进门庄易让男人先去椅子上坐会儿，将自己买的早餐塞给了他，又随手将红色荷包扔在了桌上，然后开冰箱拿鸡蛋煮荷包蛋。
　　煮鸡蛋的时候他又想起自己今天没洗脸刷牙就出门了，赶紧去厕所洗脸刷牙，又在镜子里端详了半天今天的模样。镜子里的脸端正俊秀，还有着几分少年气息，如果不是略显灰败的脸色与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还是相当让人容易产生好感的一张脸。
　　他拿热毛巾敷了敷黑眼圈，发现毫无作用，并没有任何改善，只能放弃，就这样出去。

　　荷包蛋煮好了，庄易给自己也煮了几个，当今天的早饭，两人就一人一碗荷包蛋，外加几个包子，一起解决早饭。

　　庄易把家里唯一一把椅子给了男人，他自己搬了个塑料凳在对面坐着，看着男人吃早饭。他发现对面的人吃早饭的时候很好看，举止文雅，细嚼慢咽，却又不显得做作，像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好看，庄易心里想，可以用来下饭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饭桌上的气氛却并不显得沉闷，男人先吃完了，放下碗筷，说道：“谢谢。”

　　“没事没事。”庄易啃着最后一个包子，问他，“好点了吗？”

　　男人点了点头，将庄易随手扔在桌上的红色荷包递过去，语气认真道：“贴身带着。”

　　庄易没想到他还坚持，就接了过来，迎着男人的视线，他想了想，还是将荷包挂在了脖子上，然后放进了衣服里，又语重心长道：“兄弟，你真的不考虑转行吗？没前途的，做点什么不好，要干这个？”

　　男人没有就这个问题进行讨论，只道：“你昨晚上被鬼缠身，没有休息好，现在去睡觉吧。”

　　“什么被鬼缠身，我昨天晚上是打游戏打太晚。”庄易没想到最后又回到这个问题上来了，解释完了还继续劝，“你口才不行啊，我看你都不会说话，比如你至少得先了解一下我的情况，然后遇到我先掐指一算，再说一些你打听到的东西，比如什么家里几口人，哪里的人，有没有生过大病之类的，这样才像个神棍，你现在这样不行，一点都不像。”

　　庄易絮絮叨叨了半天，啃完了包子，一抬头，看到对面的人眼神飘忽，根本就没有听他在说什么——所以为什么他一个被骗人还要教骗子怎么骗人？！

　　见庄易终于不说了，男人才将视线转回了他身上，看到男人平静的神色，不知为何，庄易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昨天晚上十点就睡了。”男人道，“睡到了今天早上七点半，一共睡了九个半小时，不是睡眠不足。”

　　是的，庄易心里想，他昨天晚上电脑被劈了，没有游戏玩，也就早早睡下，没想到还真的睡着了，但是这个人怎么这么清楚？

　　“你在我楼下呆了一晚上？”庄易迅速做出猜测来，看今天早上的情况，这个男人倒是真的很有可能在他楼下呆了一晚上。

　　“避雨，不小心睡了过去。”

　　“这个时候不能这样说。”庄易开始给他纠正，“你应该说我掐指一算，算出来的！不然我怎么信你？不过好吧，我昨天晚上是睡得比较早，就是做了一晚上噩梦，在梦里被天降闪电劈了一晚上，所以才这么没有精神，估计是电脑被雷劈把我给吓到了……对了，电脑被雷劈这个你也应该了解一下，其实我是一个很好的潜在客户，毕竟我昨天晚上莫名其妙被雷……”

　　庄易不说了，他发现对面这个男人根本没听，而是拿起他桌边的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一行字，然后将笔收好，放回原位，说道：“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遇到什么特殊情况，可以打电话给我。”

　　“什么特殊情况？”庄易随口问道，伸手拿过草稿纸，看到上面写着一个名字跟电话号码，名字是“水为泽”。

　　“遇到鬼。”水为泽声音轻轻的，听起来依旧像是没吃饭，“或者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