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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明玉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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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红药,我突然想起她说过的,有些事情过了那个时空就什么都变了。不禁有些难过。
红药却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明玉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红药看着我怔怔的,似乎想说什么,可是终于没有说,红药知道我已获得法力之后就不再对我撒娇,仿佛整个人都变了。
我不知道原因,也不想知道,我对很多人都不再好奇。而我也知道,每个人的心事都要自己去解决,别人就算知道了也能帮你什么的。
我一向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岑刀曾说这也是种无情。
可是我决定连夜去看明玉。
我终于来到明玉的落月魔殿,这日月魔宫里仅次于劫日魔殿的宫殿却并没有什么饰物,简单的木质家具,郁郁葱葱的花园,各种各样的鸟儿在枝上鸣叫,宫里的侍者来去匆匆,却并不高声言语,有一瞬间我产生幻觉,我以为我回到了荆芜帝国,正在走向岑刀的书房。
我到明玉的寝宫时屋子里有三个人:明珂、如花夫人和水悠扬。
明珂依然穿着金黄的铠甲,灼目的护心镜,腥红的长袍,眉目刚毅,不可仰视,只是神情有些恍惚,若有所思的样子。
如花却一脸凝重地给明玉把脉,良久,黯然道,二宫主劳累过度,元神受损,两个月之内没有醒来的可能。
我心下一震,脚下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迷天恨海的医术闻名三界,如花身为迷天恨海的长公主所言自然不会有差错。
本来坐在明玉床上痴痴看着他的水悠扬看到我进来,并不说什么,却用那双美丽如水的眼睛仇恨地看着我。
原来那样美丽的女子在仇恨时眼光一样可怕。
我的心有一种美丽慢慢地坍塌,地动山摇不可抗拒。
我知道眼前这个人间绝色注定要成为我仇人了。
我不顾一切地冲到明玉的床前,我奋力推开想要拦阻我的如花,扑到明玉面前。
水悠扬并没有拦我,她连拦我的意图都没有。
我便仔细地看明玉依然线条分明的眉眼。
明玉的神情依然是那般熟悉的安静,我发现没有了忧伤的明玉比平日还要英俊一百倍,这原也是一个可以在阳光下目含暖意的男子呵。
只是他不再睁开眼睛看我。
耳畔依稀听到如花叹道,莲移大法将损折自己一半的寿命,外加一半元神,玉怎么就舍得。
接下来便是明珂的一声长长叹息,那叹息虽轻,却如千斤顶一样重重砸在我心上,无从闪躲。
玉呵,你怎么能够舍得?
我的眼泪如无边夜色一分一分向上涌,我便屏住呼吸用力镇压住,舍生忘死。
我怎能在水悠扬面前失色?
我转过脸,不看众人的脸,一寸一寸向外走。
明玉,你且好好地休息,谢谢你的恩赐。待我此间事了,必定会将这生这死都还与你,你若仔细地看,会发现水悠扬的眼神比我好看百倍。
明玉,也许等你醒来,你便会忘记我,说到底,很多事情并不在我们掌握。
我们必须习惯。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狠狠地疼,只是因为我的血管里流淌的是你的血吗?
我接近盲暗,只是走,走,走。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出落月魔殿的,只恍惚记得如花似乎要拦住我,却被明珂制止,明珂说,让她走了也好,她现在也有了玉的一半法力,一般灵物已经伤害不了她,我们总算没有辜负父王的托咐。
于是我便继续走,走,走。
渐渐地整个日月魔宫已被我甩在身后,渐去渐远。
我没有回头,这整个日月魔宫里只有明玉和红药和我相熟,明玉已经昏迷,没有我好许会好得更快一些,而红药自然不能为了我违反宫法,那么,就让我一个人走。
以后,再也不拖累任何人。
以后,且餐风露宿,且以地为床,以天当被,这,才是浪子的的姿态,才是丧家离国人真正应该得到的待遇。
以后,便当改头换面,我不认识任何人,任何人亦不认识我,因了这不认识,便不会有牵绊,也不会有要求。
这样,便可获得自由。
我一步一步踏在云里,待发现日月魔宫已远得再也看不见的时候我才敢抬头看看周围。
可周围并无一物,或者说没有一种生物。
时已接近黄昏,那太阳已渐渐失去热力,只有一抹稀薄的红,还有病黄的晕,我身在云端踯躅,仰头看见天空蓝得透明,如一块没有边际的蓝宝石,那样深邃,仿佛可以容纳一切,而天的尽处却一缕一缕的黑慢慢侵蚀。
这广袤的太空,这个我向往的世界里,我可以行走,可以飞翔,却不知所去,这天大地大,竟然无一处是我所居。
这里没有宫殿,没有树木,没有花草,没有人声,没有鸟语,没有马嘶,一切只是虚无。
没有线索,没有脉络,事实上以前我从来不须思考自己的存在,我的时间都被父王,被岑刀,被宫女们安排,我无须作出选择,而现在,现在我面对的竟是如此巨大的虚空。
我不知道哪儿是安全的,哪儿是别的灵物的领地,哪儿的人善良一些,哪儿的人又邪恶一些。
这样的虚空让人万念俱灰,若是明玉知道我的处境他该会怎样的着急,他好看的眉一定又如山般地皱着吧。
我的泪又不争气地向上涌。
可是这次我没有用力便止住泪水。
我感到一种强大的压力向我一分一分侵蚀,如那夜色,如那稀薄的晕。
我,却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类。
我运起莲移大法,我正要看看明玉一半的法力该有多强大,明玉还说,辅以我人类的智力,我的灵力无可限量的。
那股气压很柔和,如水一般地舒适,温凉可亲,我却感到自己的感觉在慢慢迟钝,眼皮越来越重,而那股温柔的气压就要袭进我的心脏。
突然,我想起一个人,一个激凌清醒过来,运起十成的莲移大法轰炸出去,那股气压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周围仍然是巨大的静,死一般地静,仿佛一切只是我的幻觉,那温柔的压力从来便没有出现过。
我冷笑道,没想到迷天恨海的二公主也使用这种卑鄙的暗杀术。
可是周围仍是虚空。
我继续冷笑,原来水大小姐不仅只会暗杀,还不敢示人,我到现在才知道,你比如花还要狠辣几分,果然是迷天恨海的人。
离开日月魔宫,我逐渐恢复尖刻的本性,却仍不自知。
那团杀气并不理我,反而越来越淡,像是要远离一样。
我咯咯笑道,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下次再来不是很麻烦吗?
果然,云端慢慢浮现水悠扬倾国倾城的脸。
那脸,满是义愤。却是仍是惊艳,不可方物。若是世间男子看我将如此美人气成这样,定会将我千刀凌迟,万箭穿心。
可是她还是被我激怒,我一阵得意。
岑刀说,不会发怒的对手才真正可怕。
于是我悠然地看着水悠扬。
水悠扬却也笑了,她脆生生地道,其实你激我出来又能怎么样呢,反正在明玉爱上你的时候我们就是敌非友了。我纵然是找机会杀你,而你,又何尝不是想到我便会提防。我现在站在你面前,你又能如何呢?我能杀你,你能杀我么?
我黯然。
我果然不能杀她。
只有她,才能给明玉最好的保护,杀了她,我如何面对明玉?
我想了想,道,我却很想知道如果明玉知道你千方百计要杀我,会怎么样呢?
明玉的眼神终于暗淡下来。
这刚出道的女娃,要跟我斗法还差得远呐。
水悠扬的神情阴晴不定。
良久,她轻声地说,你能不回来找他吗?我只要你永远不见他便好。
我叹了口气,若是我要见他,我又为何要走?
水悠扬眸子突然有些发红,咬着嘴唇道,我不是真的恨你,想要杀你,只是,只是我太爱明玉了。
我突然想起被我害死的岑刀的宝马,和若耶点心里的药。
水悠扬痴痴地望着那一分一分压迫过来的暮色,说,我在二百岁的时候第一次看到明玉,那时他才三百岁,三百岁的明玉不像现在有着那么忧郁的眼神,他那时的眼睛很亮,像天上的星星,那时他骑最快的兽,喝最辣的酒,见到美丽的女孩子就去和她们说话,逗她们笑,那时他从来不为什么担心,所以只要看到他是笑的,就连他去找别的女孩子玩我也不会怪他。
我很惊异,我不知道明玉还有这样的过去,还有这样的一面。
水悠扬说,可是自从你来到魔宫,明玉就不再去找我玩了,有时我偷偷地来看他,却看到他那么认真地和你看朝阳,看落日,看他再也不穿战袍,眼神那么忧伤,身影那么落漠,我就会很难过。
水悠扬终于小声哭了起来。
我木然。
水悠扬扬起脸,脸上星光点点,她慢慢说,雪姐姐,如果你只能给他忧伤的表情,你为何不放手?
我张了张口,我从来不允许别人管我,父王不曾,岑刀不曾,明玉不曾,红药也不曾。
我看定了水悠扬,一字字说,你若是继续指责我,最好离得远一些,否则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水悠扬却满脸祈求,带着哭腔,道,他已经失去一半的生命和一半的法力,他若和我在一起,便会恢复得快些,若是和你在一起,他的法力只会越来越弱,请你想一想,请你仔细地想一想。
是了,迷天恨海的公主有着最优秀的血统,这独得天赐,凡人怎么比得。
我抬起头,望着天空,那一片蓝已被漆黑的夜色挤压得支离破碎,我屏住呼吸,不让自己的泪滚落。
我说,我不会再见明玉的了。
我听见自己的心阵阵抽紧,明玉说,雪,你也不要试图离开我好吗?因为,那样来自我的血液和法力会试图背叛你,那样你会承受痛苦。明玉还说,你要相信我。我感到血液里巨大的翻腾,背叛,来得竟是这么措手不及。一如疼痛。不可抗拒,无法预料。
耳畔是水悠扬清流出涧般悦耳的笑,姐姐真好,那就此别过了呀,姐姐保重,这是我的随身玉佩,若你遇到危急,可用三味真火将其焚烧,迷天恨海的人便会赶去救援。
我还不及反应,手心便多了一物,晶莹圆润,微凉侵肤,仔细看去与我在宫里的玉佩并无什么不同,只是那上面却有了几个细细的字:水痕印月。
我冷笑,顺手将那玉抛向虚空,如甩掉岑刀的帅印。
可是,我仍然不知道向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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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了,应该有很多时间写文了。继续呼唤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