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鄰居》人雨而

15、307的寂寞

　　我最近的生活只有一个字，忙！

　　除了忙还是忙，每天只有更忙不会有微忙，忙到我几乎每天加班到晚上八、九点，假日还要进实验室继续加班，忙到我一点休闲的时间都没有，就连吃饭也是在放空中度过，接着又去忙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该死的癌细胞不在小黑鼠身上成长茁壮的错！

　　你说你这样对得起癌细胞的称号嘛！？身为一群癌细胞，就应该不畏小鼠免疫细胞的攻击，以变态的繁殖能力，呈等比级数分裂细胞，进而变成一颗结实威武的肿瘤阿！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长不起来？我都给你这么多颗癌细胞了，为什么你的繁殖能力还是这么差！？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一个礼拜过去，小黑鼠依旧神采奕奕的到处爬来窜去，八天、九天、十天、十一天……两个礼拜也过去了，小黑鼠仍旧吃的饱拉的爽。

　　正当我边做边郁闷，却依旧保有一点希望时，老板的信件来了──

　　下周五报告。

　　＂轰隆～！！＂我的世界出现了一朵蕈状云。

　　我的实验全都在失败你要我拿什么报进度啊！？我哪来的进度好报啊？我的进度就是每天看小黑鼠，然后每天都不见肿瘤有长起来阿！

　　我悲剧了，彻底的。

　　于是，为了不让我的进度彻底天窗，我唯有再打一次癌细胞进到小黑鼠体内，接着每天持续用显微镜观察癌细胞的变化。

　　每天，意谓着周休二日也要看；每天，意谓着就算实验做到再晚都还是要看。

　　在持续了五天的亲亲癌细胞观察日记后，我的进度报告终于有那么点故事可说了，至少癌细胞一直都在，并没有被免疫细胞给屠杀。

　　见实验有所起色，虽然过程很累但至少心里总算是踏实了点。

　　但现在的问题是…

　　「你今天也不跟我吃饭吗？」手机传来307冷冷的声音。

　　我大概快一周没跟307一起吃饭了，当然，连307室也没踏进过，虽然不是什么一周都没见面，有时出门遇到会一起上学，但307却对此相当、非常、绝对的不满。

　　随着实验的问题获得解决，307的问题却越滚越大。

　　「呃……我还在实验室，你先吃吧？」

　　「已经几天了？这一周下来，为了实验，你不但午餐不吃，连晚餐也都拖到九点、十点才吃，你胃本来就不好了，现在又这么搞，你是想胃溃疡还是胃穿孔？」

　　「我今天会早点吃的，实验快结束了。」虽然想反驳一下，实验开始做了就没法中途喊停，但307最近的心情确实很差，所以我想我还是乖一点好。

　　「那我等你一起吃。」

　　「别吧…虽然快结束了，但还要收东西什么的，你就先吃吧。」

　　「你今天打算几点离开实验室？」

　　「大概…八点多？」

　　「然后回来就九点了，等你东摸西摸煮好晚餐也快十点了。」

　　「我也没办法啊，这么晚了哪有餐厅还营业。」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吃？」

　　「阿就，实验开始了不能停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可以在一个阶段结束后先吃点东西再继续。」

　　「好啦～我尽量啦！总之你先吃吧不要等我，我快点做完看能不能早点回去，就降，掰了。」快速做了总结，我赶在307还没回答前就先把电话给挂了。

　　唉、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吃饭时间这么不正常啊，这几天下来因为晚吃的关系，我的体重机都背叛我了说。

　　「唉～实验、实验。」又叹了口气，我把手机放在办公室的桌上，继续回到实验室努力。

　　一间办公室，一间实验室，一间放了显微镜的细胞房，三个空间只剩下我一个人，在不知为何总是不开灯的走廊上，靠着从门上玻璃透出的灯光来来去去，一下进细胞房用显微镜，一下跑实验室处理药剂。

　　唯有办公室，一直到实验完全结束，都没有再进去过半次。

　　没办法，这就是实验，这就是研究生的生活。

　　一段时间过去，我边在实验室的水槽冲洗用过的烧杯，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晚上八点半，幸好，还在我预报的时间，要是超过太晚还没回宿舍，307肯定又要不高兴了，虽然他最近一直都在不高兴。

　　转眼间，我跟307的交往也快四个月了，跟刚开始在一起相比，不管是相处还是沟通上，或多或少都有了明显的改变，而这改变的原因，与其说是过了什么热恋期，还不如说是过了我从直转歪的适应期。

　　从刚开始牵个小手就羞的要死，还怕被人看见什么的，到现在已经练就一身，就算跟307在系馆外热吻，都不会有太大反抗的沉稳了。

　　并不是不在乎被人看见进而出柜，而是因为相信307。

　　相信307的温柔与保护。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太依赖307，但在出柜的路上我毕竟一点经验也没有，虽说每个出柜的同性恋的经验也就那么一次而已，不成功便成仁，不像实验失败了还可以重新再来，完全的一次定江山。

　　说实话，我还是不想让家人难过的。

　　所以感情公开的事，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是排斥的。

　　「冷气、电灯、风扇…都关了。」离开实验室前，我检查了该关的各种设施，最后才关上电灯，锁门。

　　回到办公室，我看了看早上挤满了人，现在却空荡荡的位子，突然有点想307。

　　其实307的寂寞我也不是不懂，虽然他只是一直强调吃饭要在正常时间，但好歹交往四个月了，我又怎会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了解过后，我发现，307其实是很容易寂寞的人，甚至比我还要容易得多多了，只是他比我还要更加嘴硬，不管内心有多寂寞，他就是不会表达出来。

　　有了这样的认知后，我想起之前跟307有过一夜情的上班族大哥的提醒，307之所以在交往前，每晚都找对象一夜情，八成就是因为太寂寞的关系。

　　「……等等！这家伙不会因为我太忙没空陪他，太寂寞就又找了什么一夜情吧！？更该死的是就算他找了我也不会知道，就因为那万恶的高科技材料吸音布条！！」

　　脑中的某条神经断裂，我飞快的收拾好东西，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宿舍，直奔307室。

　　＂叩叩！＂我敲门。

　　＂喀嚓！＂307开门。

　　「我回来了，累死了，你热水开了没？我先去洗澡，你煮晚餐给我吃。」

　　不等307有什么反应，我进门换上自己的拖鞋，包包往307床上一丢，从307的置物柜中拿出我的换洗衣物，查看了下热水器的温度就进门洗澡去了。

　　我就是吃定307，怎样！

　　赶在热水没有前洗好澡，电热水器到了冬天就是个无情的家伙，预煮好的热水没了就会越洗越不热，害我现在洗澡都只能快速搞定，不能慢慢享受。

　　边擦干头发边打开浴室的门，一股香味弥漫在房间里，307果然帮我煮了晚餐，虽然只是辛拉面加颗蛋，但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快好了，你先把头发吹干吧。」307用筷子搅拌着面，相较于刚才电话里的语气，简直是室内、室外温度的差别。

　　吹完头发，307已经将装了面的锅子放到他的书桌上，计算机屏幕正显示着前阵子晚餐时间，我跟他一起追的某部片子，因为忙，我有好多集的进度都没看，不知道307自己看到哪里了。

　　「嗯？这是接在？」夹了一坨面起来吹凉，307在我坐下后按了播放键。

　　「我们上次一起看的地方。」

　　「你后来没看吗？」我有点惊讶，因为307很喜欢这部片子。

　　「嗯，我想等你一起看。」

　　即使在一起四个月，我也过了转歪的适应期，307有时说出来的话，还是会让我忍不住害羞一下。

　　「苏～苏～～」

　　我一边吸着面条一边看着影片，307就坐在我身边安静的看着屏幕。

　　等影片结束后，307很自然的收拾了餐具拿去浴室洗，接着换我进去刷牙，再来才是拿着衣服的307进去洗澡。

　　估计我刚来时他本是要去洗澡的，只是热水被我抢先用了。

　　趁着307在洗澡时，我隔着门跟他说了声要回自己房间一趟，然后带着我的手机充电器跟平板计算机回来。

　　我坐在307的床上用我的平板计算机，而洗好澡的307则是坐在书桌前用他的笔电，一直持续到半夜12点，我把平板放到桌上，307也关了他的笔电。

　　「呼呵～」打了个哈欠，我抓着307的被子，率先在他的床上躺平。

　　房间的灯被307关了，随着307上床的动作，床垫发出细微的声音，一双手揽上我的腰，将我往后拖直到靠进307的胸膛。

　　「晚安。」我说。

　　「晚安。」307说。

　　闭上双眼，我逐渐进入梦中。

　　即使没有什么交谈，但我知道，对307而言，这样就足够排解他的寂寞了，对我而言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