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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血玉心(11) ...

  •   “来了?”谢银萍晲了危素一眼,像是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似的。
      危素紧紧盯着对方:“你怎么在这儿?”
      这背后究竟有多少东西是她不知道的……
      谢银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身往后面一边走一边说:“既然来了,你想知道的都会知道的,现在跟我进去吧。”
      危素心中疑窦丛生,脚步驻在原地,没有跟上前。
      老鬼:“跟上去,她……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她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老鬼哪里来的自信。
      不过,她还是听它的话,加快步伐小跑到了谢银萍身后。
      危素问:“谢凭在哪里?”
      她记得发现谢凭失踪那天,她几乎要抓狂了,医院里的一个小护士告诉她谢凭转院了,是家里人来办理的,而且手续齐全。
      这么说来,应该是谢家人做的才对。
      可是,没想到谢银萍却侧过头轻笑一声,“我倒是想知道,为了他失踪的事情,谢家上下闹得都快翻了天了。”
      危素听了呼吸一窒,这么说来,不是谢凭的家里人干的?难道……难道是他自己醒来后离开了医院吗……
      谢银萍继续道:“我们问了当时办理出院手续的那个护士,她一个劲说是谢凭的父母来办的,叫她描述一下长相,却半个字也形容不出。后来又调了医院的监控,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摄像头故障了。”
      危素蹙眉:“这肯定是有人搞鬼。”
      “那当然了,只是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谢银萍径直向深处走,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脚步,回头扫了一眼危素,“不过前些日子我们接到了信儿,还收到照片,上面是阿凭脚上的胎记,意思是阿凭人在他们手里。信上说让谢家几个管事的来银子岩走一趟,到时谢凭自会出现,你知道是谁么?”
      危素被她问得莫名其妙:“我怎么会知道?”
      谢银萍道:“管事的来了好几天了,可是谢凭并没有出现,我当是被人耍了呢,不成想今个儿居然见到你来了。”
      她知道谢凭失踪之后危素肯定会产生怀疑,只是没想到她能这么快找上门来,谢家那些老骨头要是知道了,想必也会感到惊异吧。
      危素没有接她的话茬,面前的人语调和动作实在太过陌生了,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唯唯诺诺的萍姐,可这人对她的态度又如此熟稔自然,仿佛跟她交情有多好似的,让她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她垂下头,看了看一直跟在自己脚边的人面犬。
      它对那个怪女人还真是忠心耿耿,想来,只要她敢提那女人半个字,这怪物就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撕开她的喉咙。
      终于,谢银萍带着危素走到了最深处。
      她伸手轻轻拉开石门,危素惊讶地发现这扇门看似厚重,实际上薄如蝉翼,上面雕饰着古怪的花纹,顶上是镂空出来的一朵舍子花。
      她用眼神示意危素进去,危素咬咬牙,踏进了门内。
      人面犬见状,也想跟上去,却被谢银萍狠狠啐了一口,“滚,这也是你能来的地方么?看门去!”
      人面犬脸上满是不甘,喉间发出呜呜声,像是在乞怜,谢银萍抬起脚,作势去踢它,它赶紧躲开了。
      危素回头冲着它颇为挑衅地笑了笑,那意思就是现在看你能奈我何。
      石门关上,人面犬在门口徘徊了一小会,最后还是灰溜溜地夹着尾巴离开了。

      危素打量着眼前这个溶洞,不,已经不能说是溶洞了,这是一间敞阔的屋室,头顶上还有尖尖簇簇的钟乳石,但并不往下滴水,地面也被打磨地极为平整,摆着上好的红木家私,茶几上还摆放着全套的白瓷茶具。
      这个石室跟外头不是完全隔绝开来的,在与入口同一侧的石壁上,还留了两个狭小的通风口。
      此处显然是不通电的,不然外头的石廊两侧也不会隔几米就点着松油火把,奇怪的是这里头这么大的地方,没有点火把,室内却煌煌如白昼。
      危素试图寻找光源,最后目光在头顶四个角落里的荧石上流转了一遍。
      原来如此,老鬼从前跟她提过一嘴,那是某种比夜明珠还要珍贵的矿石。
      看来谢家是比较有财力有物力的,可就这样也还只是万年老三,她不由得想起了司徒家和叶家,司徒善的富有自是不必多说,又是开酒吧又是当包租婆的,还有一间花店。
      但叶雉?瞧他跟司徒善的关系,还有在交谈中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怕是在阴阳叶家地位也不算低,但他除了座驾稍微贵一点,别的地方完全看不出什么土豪之气,之前还老惦记着自己欠他一顿饭……
      她脑子里突然跳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鸟哥他,怕不是叶家的私生子吧?
      看他那无业游民满世界乱窜的样儿……
      “你在走什么神啊?”老鬼突然提醒道。
      危素立刻回过神来,忍不住懊丧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是的,这种时候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谢银萍指了指茶几旁的椅子:“坐。”
      危素摇头拒绝,“我只想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她不肯坐,谢银萍倒是悠然自得地坐了下来,翘着腿沏起了茶,“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你真不坐下,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谈?”
      见谢银萍再三请求,危素也不好让对方挂不住面子,现在毕竟是她在别人的地盘上,于是听话坐下。
      “这紫砂壶的陶是从砂锤炼出来的陶,既不夺茶香又不熟汤气,我们家老爷子用了二十年,光冲头水都能蕴出原汁原香,尝尝?”谢银萍倒了一小瓷杯的茶,轻轻搁在危素面前。
      危素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只觉得茶汤清亮明澈,但她不打算喝。
      谢银萍轻笑:“怎么,怕我下毒呀?”
      危素捏紧衣摆,压了压心头的烦躁与怒火:“萍姐——现在我还尊您一声萍姐,您应该知道,我来这儿不是为了喝茶的。”
      “小孩子家家果然没耐性。”谢银萍呷了一口茶。
      老鬼有些紧张:“谢家人大多喜怒无常,你点到即止,可别惹毛了她,要了你的命倒是不至于,但我怕你吃苦头。”
      喜怒无常?危素的关注点并没有放在老鬼的警告上,她想着这四个字,感觉怎么也跟谢凭联系不到一起。
      谢银萍没有被惹毛,缓缓地叹了一口气:“阿凭这孩子打小就不容易,出生的时候是寤生,他母亲难产死了,他爹怨极了他,再加上谢家的人素来相信寤生子会给双亲带来灾祸,就把阿凭寄养在了一个远房亲戚家,他在那里长大,也在那儿认识了你。”
      危素静静地听着,尽管谢银萍在此时此刻讲这些话显得有些突兀,但是和谢凭有关的事情,她还是选择静静听着。
      寤生,她是知道的,难产的一种,指胎儿的脚先生出来。
      春秋时期的郑庄公就是寤生子,他母亲武姜因此十分厌恶他,还想帮自己的二儿子共叔段造反,抢夺他的国君之位。
      她没想到,谢家还有这种忌讳。
      “后来阿凭的爸爸娶了续弦,又生了一儿一女,那个家里就更加没有他的位子。我没有孩子,真正心疼他的人,可能只有我这个姑母。别看阿凭是长房长孙,将来还要当家主,听着风光,只有我知道他心里有多不如意……”
      “不如意?”危素一怔。
      她回想起和谢凭相处时的种种,除了高一点帅一点,她完全看不出他跟别的十七八岁少年有什么不同之处……究竟是她那时候心思不够敏感,还是他将身上背负的东西掩饰得太好?
      思及此,危素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酸楚。
      “很奇怪么,他当然不愿意你见到他的不如意。”谢银萍把手中的茶盏往桌子上一搁,清脆的一声响,看上去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样子,“我只是想告诉你,小素,阿凭做的很多事都是不得已的。”
      铺垫了这么多,原来这才是她真正想说的话。
      “什么意思?”危素皱眉,有股不祥的预感,她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眼瞪瞪地看着对面的谢银萍。
      谢银萍脸上没什么表情,“接下来我要说的,都是你想知道的。”
      “三年前,阿凭出事,他是谢家长子,我们不能不救。当时去了不少人,你日夜陪在阿凭身边,自然就有人注意到了你……和你左眼里的东西。”
      危素登时瞪大了眼睛,胸口好像被人用大锤子重重地擂了一下,她听到耳边有嗡嗡的闷响,随后心脏就跟失了序一样狂跳不止。
      事情的真相摆在眼前呼之欲出,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听着。
      “那条虺是不是告诉过你——它只能跟你对话,跟外界交流不了?”
      “它骗你的。”谢银萍一字一顿地说。
      她说完便停住了,想给危素一点缓冲的时间。
      一时间空气安静得可怕。
      谢银萍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有节奏地敲着,发出笃笃的声音。
      “当然,我们的人只看出了有东西被锁在你的眼睛里,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是它主动挑明了身份,提出要跟我们做个买卖。”
      她抬眼,想看看危素脸上是什么表情,却见对方低垂着头,整张脸都藏在刘海投下的阴影背后,神情模糊不清。
      她继续道:“它怎么跟你说的?想让阿凭醒来,需要很多东西对么。其实,就算谢凭真的成了植物人,有返魂香也够了。之前你不知道还正常,这次去香港,你接触了返魂香,应该也觉得奇怪吧。”
      危素还是没说话。
      事实上,知道了返魂香的效用之后,她心里的确有所疑惑,既然这东西能起死回生,谢凭只是植物人,单用它就够了吧?
      她问过老鬼,老鬼跟她说谢凭的情况不一样,比较特殊。她追问,老鬼就说三言两语的讲不清楚。
      她真是傻透了,它说什么她都相信,一句简单的话就能搪塞她。
      “你去找那些东西,不过是替谢家做嫁衣罢了。”谢银萍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歉疚,仿佛危素就合该天南海北出生入死地去做那些事情似的。
      “我们自己不是没有派人去找,只是——”她眼睛里流露出点点赞许,“他们都没有你那么能干罢了。”
      危素闻言,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所谓的交易……就是让你们把它从我眼睛里放出来是吧?”
      “是,你没猜错。”谢银萍回答道,“本来我们打算……用一些强硬的法子,但是可能会要了你的命,所以它不同意,谢凭也不同意。”
      她现在还记得那个深夜。
      危素趴在谢凭的病床边昏睡着,谢家几个人围在旁边,有人提出强取金针,解开封印,让大虺出来。虽然这样极有可能会损掉危素的性命,但谢家能省下不少功夫,大虺也能早日得到自由。
      然而,大虺和谢凭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道:“不行!”
      喊出“不行”的结果就是,危素走上了另一条路。
      一条更为艰险的路。
      但至少,命还在。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啦啦、七色彩虹、九千岁、花儿少年和跑不动5位小天使的地雷,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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