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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没等赵安歌想着去见沈瑶,沈瑶就先来见她了。

      沈瑶来的时候正是晌午,赵安歌坐在院里擦拭一柄长刀。

      “好刀。”一副女声如汩汩流水,煞是好听。

      赵安歌循声抬头,见面前逆光站着个高挑白皙的女子,眉眼间与沈延有四五分相似,神态也是一脉相承的傲慢,只是隐藏在眼波流转间,并非惺惺作态让人生厌。
      赵安歌心思一转,璀然笑道:“长姐。”

      沈瑶偏头打量她,面上疑惑,“怎么知道是我?又从未见过。”
      “直觉。”赵安歌露出点顽皮神态,逗得沈瑶一笑,“看看,都叫承裕那小子带坏了。”

      沈瑶也不见外,从旁边拉个小墩就坐下来,一摆手拒绝了冬青递来的茶,指指赵安歌手里的刀,“谁的刀?”
      “我的,”赵安歌指腹抚过刀柄,将刀递过去,“长姐瞧瞧?”

      沈瑶接过去,翻起刀锋,“看这刀刃,吹毛可断,柄上裹着金丝那鞘上还镶着彩宝……谁送的?出手可真阔绰。”
      赵安歌托腮看她,“长姐猜?”
      沈瑶细眉轻挑,“听说瑞王殿下是把你捧在掌心里疼的,殿下又常年驻守西北,我猜,是殿下托人单独替你锻造的。”

      赵安歌:“当初三哥带回来一弓一刀,说是不晓得我想练哪种。可惜父皇说在宫中耍刀不像话,就没派上用场,一直压箱底了。”

      沈瑶捡起刀鞘,收刀入鞘,抬眼瞧着赵安歌,“你不同我摆架子,我也不跟你拘虚礼,旁人都尊一声公主,我喊你一声弟妹可好?”
      赵安歌道:“随长姐喜欢。”

      “我搬来同辉堂也不是别的意思,就是想离卫伶近点。”沈瑶伸了个懒腰,胳膊支在一旁的石桌上,“同辉堂是广泽的旧居,爹娘却叫她一个外人搬进去。前两年四弟云岫哭破了嗓子也没让踏进去半步,也不知二老是偏心还是成心。”

      赵安歌一时摸不清沈瑶的来意,便道:“听说卫姑娘是爹从西北带回来的,算是养女?”
      “养女?可别逗了。那丫头自打进这个侯府,就是给我弟弟们预备的。广泽战死,剩下承裕和云岫,云岫还是小不点,就只有承裕从头到脚都合适。”沈瑶面上嘲讽一闪而过,“实话讲,我打从小时候就瞧卫伶不顺眼。这丫头年纪不大,城府却深,装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不知是拿捏给谁看。”

      赵安歌笑出声来,“长姐快人快语,半点不绕弯子。”
      沈瑶祭出一根手指戳戳她,“你倒笑话我,那你说说,你就看她顺眼?”
      “我看顺眼的女人啊,除了我母亲,就是我师父姚忌,今日又添了一个。”赵安歌伸出三根手指,“数来数去就是仨。”

      一旁的冬青听在耳朵里,不满道:“那公主是没把奴婢们当成人还是没当成女的?”
      “数错了还不成?五个,”赵安歌摊平一只手掌,“五个!”

      沈瑶乐得拍桌,把闺秀们的骄矜做作通通踩在脚下,“你这丫鬟也是伶牙俐齿,有点意思。”
      赵安歌无奈地一摊手,“打小给惯得,没个样子。”

      “不说玩笑了,”沈瑶面上笑意渐敛,凝成一片严肃,“原本卫伶怎样与我并不相干,只是……承裕既成亲了,她那些不该有的痴妄就应罢了。可她却说动爹允她搬来同辉堂,她不仅没放,还打算争下去,这就无趣了。”

      赵安歌没立刻说出什么,她知道沈瑶苦心孤诣搬到同辉堂,又与她说了许多不会是闲得没事来碎嘴子,可卫伶……说到底不是立时三刻就能怎样的。

      “明日你与她们去游湖,自己个儿当心点,谁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沈瑶脸上透出败下阵似的莫可奈何,“原本我也是要去的,可娘硬塞来个什么公子,我要是不见她老人家就要闹着上吊了……”

      赵安歌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先前听承裕说‘流水相亲宴’,一回相了八九个,敢情是真的?”

      沈瑶也不避讳,坦诚道:“自然是真的,不光是真的,还每年都要来上一轮。下回再有机会,你与我一同去,参谋参谋也成。”
      赵安歌立刻把脑袋摇成拨浪鼓,“可别,万一笑场了,多给你跌份。”
      沈瑶斩钉截铁地给板上敲了钉,“不成,就这么定了,你与我同去。”
      赵安歌笑够了,才揉着酸疼的肚子道:“还真羡慕长姐这‘抗命’的勇气,寻常人倒做不到。”

      “盲婚哑嫁,我自问没那份福气能撞上如意郎君。既不能,那宁可老死在侯府里,也不愿去给个不认识的当老妈子。”沈瑶呷了口茶,瞄一眼赵安歌,“你出身与我不同,抗婚便是抗旨,要掉脑袋的。这样一算,还是保命要紧。不过我能给你打个包票,沈承裕不是坏人,顶多脾气臭点,小时候的混不吝还没摘干净。旁的么——吃喝嫖赌,只占前两样,喂饱就成。”

      赵安歌深以为是,“初见时他还说我把什么都写在脑门上,这两月来,我看他才是胸无城府,心眼浅的像个水坑。”
      沈瑶举手赞成,“他就是,大傻一个。”

      沈瑶和赵安歌一见如故,俩人直絮叨了一整天,到沈延从衙门回来,和沈瑶打了个照面她才捎了两大盒点心回同辉堂。

      冬青和秋彤在饭厅拾掇好,沈延去了就坐下默不作声地用晚膳,一改平时话唠的毛病,除了夹菜时候筷子碰着盘边,其余连一点动静也没有。赵安歌不住纳闷,他这个突然哑巴的症状从昨个儿延续到晨起,如今看着,还大有要继续下去的意思。
      她琢磨着,沈延大约还是无法释怀邵宣平被人毒害一事。

      她无意再惹他不痛快,何况前天把该说的都说了。沈建康后来“卖主求荣”,把他在大理寺狱里痛揍狱卒的壮举添油加醋讲了一遍,听得赵安歌牙直疼,总觉得沈延日后怕要捅娄子。但她跟沈延一样从没经过这种风浪,一时连个主意也没有,只好闭紧嘴不多说,指望着沈延的理智还没离家出走。

      可惜天不遂人愿,沈小侯爷显然把理智放逐了。

      用罢晚膳,冬青和秋彤都被沈延黑着脸支出去,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临时起意,把卫伶送来的那只木箱搬到屋里的八仙桌上,十分粗鲁地揭开了箱盖。

      “卫伶送的?”沈延目光从箱子挪到赵安歌脸上,“你收的?”
      赵安歌对他这个“快来和我吵架”的态度不甚满意,冷淡地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嗯”算应了。

      “《吕南杂记》、《邱徒子法》、《秦国策》、《谈道田游记》?”沈延冷笑,“你都看了吗?”
      赵安歌随手从木箱里拿出一本,翻了几页,没瞧出什么特别来,“既不是反书,也不是禁书,难不成张嘴咬着你了?”

      沈延把书推到赵安歌面前,“《邱徒子法》和《秦国策》是前朝大将邱徒子所著兵书,《吕南杂记》讲的是南国诸事,史地文经,皆囊括其中,《谈道田游记》则是关外风貌,多载北胡与西凉之见闻……明白了?”
      赵安歌目光扫过那几本收拾平整的书,漫不经心道:“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着送与我解闷,冲的却是你,可我看驸马的样子,似乎并不领情?”

      “我领不领情不要紧,可公主好像也并不放在心上,”沈延把那木箱“啪”地合上,“也是,反正不是公主在意的人,我与谁交好都无所谓。”
      赵安歌瞟他一眼,大傻子说什么呢?

      “这几日公务繁忙,我去东厢睡。”沈延虎着脸一甩袖子站起来,顺带还踢翻了一张圆凳,咣当一阵后,搬着被褥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赵安歌纳闷,他又是被谁点了炮捻了?

      沈延扛着被子从北房出来,头顶一轮惨白的月给他糊了满脸凄凉,仲秋的风凉丝丝只往衣裳里钻,他把脸捂进棉被里,心头那一团火愈发烧起来。
      宋西川!宋西川!
      沈小侯爷磨着牙,跺着脚,搬去落了一层土的东厢。

      赵安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把冬青招进来,收拾了屋里的一团乱,余光瞥见卫伶送来那木箱,想起沈延的无名火,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把那破玩意烧了。”
      冬青没憋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公主这是怎么了?”
      “看着心烦,”赵安歌皱起眉,“叫沈建康去把东厢拾掇拾掇,那屋从我住进来就没人管,里头的土怕都要一尺厚了。”
      “公主也不肯说,到底是和驸马吵架了还是怎的?”冬青收拾上木箱,回眼看看赵安歌,“秋彤说驸马方才差点在院里绊一跤,气得把好几盆花都踢坏了。”
      赵安歌:“……让沈建康再拿瓶跌打药过去。”

      冬青抿嘴偷笑,其实公主还是关心驸马的,远不像看上去那样漫不经心,冬青搬起木箱,乐呵呵出门了。

      沈延这一宿都没睡踏实,东厢床上的浮毛吸进他鼻子里总惹得想打喷嚏。原以为终于能独占一张床,随便伸胳膊抬腿,可躺下时候又突然不习惯了,旁边像是缺点什么,伸手拍拍,干脆推了床被子过去。
      在床上翻烧饼似的翻半天,终于迷迷瞪瞪睡了,却梦见了宋西川那小白脸耀武扬威……沈延睁开眼从床上蹦起来,把枕头“咚”往地上一摔,他娘的,还叫不叫人过日子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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