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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修) ...

  •   沈延坐在圆凳上,雨水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淌,衣裳上的水滴滴答答在圆凳旁聚成一小滩。
      他不发一言,赵安歌看着他那惨样,猜了个七七八八。

      “挨爹打了?”她撑着软枕坐起来,“那是做戏给我三哥看的,怕他‘记仇’,你甭往心里去。”
      “你……”沈延刚说了一个字,就弯腰咳嗽起来,大约是动静惊人,很快有人推门进来。
      屋里两人偏头一看,是冬青。

      冬青今儿个怎么看沈延怎么不顺眼,可听说他被侯爷揍了,又觉得他有几分可怜,于是拎来一壶热水,往桌上“咣当”一放,“驸马还是喝口热的,换身干衣裳好,要不回头冻病了,有人还要怪到我们公主头上去。”

      赵安歌看她一眼,“别胡说。”

      沈延咂摸出味儿来,敢情容安居里有一多半的人都不待见他,怪不得沈建康回来路上阴阳怪气,瞥见同辉堂就绕着走。
      忍着烫掉一层嘴皮的热气,沈延灌了半杯水,热气在肚中转了转,僵硬的四肢终于回血,他站起来在屋里转了半圈,自个儿觉得无趣,便躲一边换衣裳去了。

      赵安歌把冬青打发去找秋彤,披起外衫从被窝里爬出来,哪知道落回水给淹成了软脚虾,她刚一沾地,就“扑通”趴地上了。

      “你好端端躺着,起来干什么。”沈延听见动静,一转头却看见平乐公主龇牙咧嘴扑在地上,也顾不上还没系的衣裳,十分不雅地奔过去,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安置回到床上。
      “这块地也是福气,让咱俩一人摔了一回。”他把上衣一拢,也在床边坐下来。
      赵安歌揉着膝盖看他,左脸颊高高地肿着,红得耀武扬威——看来侯爷下手丝毫没留情。

      “挺疼吧?”赵安歌惋惜地看一眼他的脸,“这张脸跟着你也是倒霉,总被连累得青一块紫一块。”
      “是我办错事,爹打的对。”沈延捋了把头上的水,踌躇着想问问宋西川是怎么回事,却张不开嘴。

      赵安歌转个身看着他,“我问你,你方才回来时听见他们说什么没?”
      “说什么?”沈延撑着额头回看她,“是说你把卫伶推下水,还是说你们兄妹仗势欺人?”
      赵安歌想了想,笑道:“前面那个——你信了吗?”
      沈延摇头,“不信。”

      “那我要说是有人推我下水,且这人和卫伶有点关系呢?方才我细想了番,我拉她袖子那下不至把她拉下湖去,倒像她自个儿顺势跳下去的。”赵安歌垂了下眼,道,“这你信吗?”
      沈延眉心一蹙,“也不信。”

      赵安歌面上的失望一闪而过,她拉过棉被往里侧挪了挪,“那就当我没说,你也没听,睡了。”
      “诶,你等等,”沈延拽住她棉被角,“我不信是有我的道理,你听了再睡也不迟。”
      赵安歌回头扫他一眼,沉吟一瞬,道:“你说,我听着。”

      沈延弯身找出条布巾,边擦头边道:“卫伶不会凫水,她为了冤枉你就让自己也跟着掉进湖里,就不怕把命搭上?这不合算。我知道宫里那些伎俩,但在侯府还不至于。”

      赵安歌叹口气,转过身去,“三哥说我长了个空脑壳,可我看你才是空得敲着都带回音。”
      “你还真别埋汰我,咱俩半斤八两。”沈延干脆也躺下来,看看赵安歌的后脑勺,心一横,问道,“听说是子檀兄跳下水救你上来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了吧?”

      赵安歌心头咣当一下,一颗心翻跟斗似的,让她蓦地慌了一瞬。
      她在水里挣扎时候的确看见了宋西川,可也只是恍惚的几个瞬间,等她被拉上画舫,就迷糊着昏了过去,再醒来时也没人对她说是谁救了她,反倒是她自己以为是在将死之际看见了割舍不下的人。
      可竟然真的是宋西川救了她……
      赵安歌语塞,伶牙俐齿一时间都被吞回了肚子里,只剩一声发不出的喟叹。

      沈延见她没答,索性豁出去了把憋的话一次说干净,“你在宫里时就与宋子檀认识?”
      赵安歌避重就轻地“嗯”了声,“一面之缘。”

      “外臣不是不得入宫闱?”沈延后起脸皮穷追不舍,“怎么宋子檀就例外了?”
      赵安歌别过头,诧异地看他一眼,“他是宋昭仪的亲侄子,你不知道?”
      “我……”沈延没了声,他当然知道,只是脑子一转筋,嘴比脑子快罢了。

      “干什么揪着宋大人不放?你要真过意不去就叫建康备些礼送到他府上。”赵安歌面上佯装镇定,随口道,“救命之恩自然要重谢,三哥从西北运回来那几箱东西里有柄刃薄却锋利无匹的刀,配得上宋大人,明日叫秋彤取来,一并送过去。”
      沈延没想到他这一“打破砂锅问底”,反倒问得他更别扭了,不光别扭,其实也没从赵安歌口中问出什么来。
      沈延悄悄对她后脑勺翻个白眼,真狡猾。

      沈延睡着前,不由地想,他和赵安歌之间横着一个巨大的宋氏山脉,就算他有愚公移山的耐力,也未必能把这座山彻底铲平。
      成亲前,他盘算着不能因为盲婚哑嫁就互相不待见媳妇,总要和她举案齐眉才是。成亲后,几个月观察下来,他深觉赵安歌还算有趣,为人处世也不矫揉造作,闲时还乐意与他切磋箭术。无论怎么琢磨,都是可遇不可求了。
      可眼下横空出世一个宋西川,这就不大妙了。

      赵安歌这一夜失眠了,一边瞪着眼睡不着一边又不敢来回翻,只怕沈延看出端倪。她从宋西川开始发起绵长的联想,一直想到了卫伶,又想到旁边的沈延。沈延在她脑袋里冒出来时候,无名火也跟着一块烧起来。
      她瞥一眼呼呼大睡的沈小侯爷,心说这个大棒槌,明明是直得像一根直线似的脑子,居然还跟她振振有词替卫伶辩白。
      赵安歌气闷,佯装睡熟了,一巴掌拍过去,正甩在沈延肿起的左脸上……

      沈延第二日晨起时,对着铜镜一照,只觉左脸像塞进去了半个馒头。

      他指着脸对赵安歌皱起眉,“你睡觉忒不老实,半夜捶我一拳,瞧瞧,这还怎么出去见人。”
      赵安歌原本埋头喝粥,听见他抱怨便抬起眼皮受累扫他一眼,“哦,红扑扑的,气色好。”

      “赵大脑袋,你是不是故意的?”沈延凑到桌边,自顾自拿起一碗豆浆,“我昨儿说不信你,你记仇呢?”
      赵安歌掰了几块油条扔进他碗里,“谁记仇了。”记仇怎么了,记的就是你。

      沈延把油条嚼吧嚼吧咽下去,摆手道:“不说这个……你知道瑞王回京带回什么了吗?”
      赵安歌摇头,“带什么了?”
      “豫南王谋反案的证人口供,还有一些物证。”沈延道,“只是都没在关键点上,我和……都猜测这至多平息皇上几分怒气,却救不了人。”

      赵安歌奇道:“你是说三哥借故推迟回京,是为了帮豫南王脱罪?”
      沈延犹豫片刻,道:“只是一部分原因。”
      赵安歌追问,“那主要原因是什么?”
      沈延:“眼下我还不确定,等真有眉目了再与你讲。”

      赵安歌看他顾左右而言他,知道其中八成还有旁的事,只是他不便道破,便转了话音,道:“前几日同你说的,挑能救的人去救,你考虑的如何?”
      沈延点头,“这事倒是有思路了,但还得一个人配合我。”
      赵安歌:“谁?”
      沈延:“宋大人。”

      平乐公主不慎落水之事在沈小侯爷眼里已经翻篇了,根本没在脑子里多走半步。他第二日甩着腿到大理寺之后,尽琢磨怎么在狱中偷梁换柱,把邵宣平的幼子从狱里换出来,偷偷送出京城。
      而这件事上,沈延遇到的头一个坎就是宋西川——那小娃娃和他娘皆在宋西川管辖下。
      宋西川这个人面上光风霁月,实际生的是七窍玲珑心,里面的弯弯绕比谁都多。宋西川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沈延还摸不透,总觉得还是不能愣头愣脑就把事给戳破,一个不慎就要起反作用。
      沈小侯爷揪秃了半个脑袋,人坐在案前翻卷宗,神却绕着大理寺游荡了一整天。

      沈延在大理寺糟心的时候,赵安歌也没闲着。
      卫伶一大早就领着她的丫鬟绿珠跪在了容安居门口,沈瑶看热闹不嫌事大,端了盘瓜子坐在容安居里的秋千上,看卫伶哭得梨花带雨。

      福禄奔进房里通报,赵安歌无限纳闷地溜达出来,先看见沈瑶十分惬意地看戏,紧接着就看见院门外的卫伶,还有从远处“杀来”的一大波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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