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vb天若有情同人 此情可待成追忆》衣锦夜行而愿无人知之者

61、六十一、电影

　　雨水声一直未停息，流水声入梦化作潮声。这一两日没见过太阳，梦境中的海面映出夕阳颜色。
　　似乎声音渐消，半梦半醒之间，身边似有声音。努力睁眼看去，见Julian正背对着自己，整理脖颈处丝巾。
　　港生一惊，慌忙起身，急切话语因困倦而含糊：“去哪里？”
　　Julian没想到他会醒来，回身道：“吵醒你了？”
　　港生摇头，Julian坐到床边，自己袖口被一把抓住。
　　“这几日都是风球过境，雨今天还会下那么大……你现在去哪里？”
　　港生蹙眉，有些不知所措。Julian抚摸他的头顶，柔软发丝掠过手心。
　　“去公司……有要事必须亲自处理，司机在等我，我很快就返家。”
　　他拨开港生额头流海，发丝被汗水打湿沾粘，Julian亲吻光滑额头。“你接着休息，等睡好，我差不多就回来了。”
　　港生松弛下来，果真听话慢悠悠躺回去。打量穿戴整齐仪表堂堂的弟弟，忽然发现不合理之处，问道：“为什么戴丝巾？这种季节会很热……”
　　Julian不回话，唇边含暧昧笑意，低下身子，用手指悄悄勾开严丝合缝的丝巾，露出的脖颈有些刺眼痕迹。
　　“这样怎么出去见人？”他故意语带嗔怪，“给你掩盖罪证。”
　　港生看着红痕一顿，慌忙拉过被子翻身。“司机等你，你快走吧，我又困了。”
　　不可抑住的笑声响起，港生已想到Julian如何笑话他，闭上眼睛装死。
　　Julian没打算轻易放过他，他趴在他身上，一只手有意无意抚着他腰间。“中午一起食些东西，犒劳你昨夜辛苦。”
　　港生继续装死。Julian吻了吻他的脸才舍得离开。

　　阴雨天太适合睡眠，只是雨水声偶尔吵醒他。华港生醒来时默然听着外面雨水变大，短暂关心一下Julian何时回家，又闭眼昏沉睡去。他的确疲惫得要命，都怪Julian，叫他在外面淋些雨也好，港生迷迷糊糊，报复似的想着。
　　待港生完全醒来，已经将近下午。
　　Julian还没回来。港生头脑终于不那么昏沉，找出干爽衣物走进浴室冲凉，洗去潮热汗气。白色灯光照清他身躯，他盯着镜子一愣，不禁叹气，怪不得一直困倦，昨夜根本毫无节制。

　　淋浴后他回到客厅，自己好像没什么要做的事，室内静谧，唯有窗外雨声点滴，不开灯的房间一片灰暗。空虚化成实体，自己一人难免开始胡思乱想。
　　解开睡衣，仔细看着痕迹。相比之下，今早Julian脖子上的简直只是蚊子叮而已。
　　港生羞耻起来，尤其这又是同Julian一起厮混。
　　心绪尚不安宁，天性中的软弱又开始占据上风。懊恼自己怎么随心就答应了他，又惊疑恐惧，这种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阿妈……
　　随手拿起桌上纸盒查看，是药物。想起昨天Julian的话，港生恍惚，自己很久没再吃过精神类药物，拿起端详，正是他过去服用过的，librium。
　　港生后知后觉，Julian太了解他，对情形发展具有先知性。只是他先预想最坏可能，今晨才又有放手自己的想法。
　　港生叹气，事后细想，自己果然懊恼，忍不住疑虑担忧，但自己毫无反悔意图。

　　昨天几乎让他又要发病，大落大起犹如置身梦中。度过心中最难受时刻，现在反而轻松：再糟糕能如何糟糕？最低落时，无论事态如何发展，都是一种向上。
　　说起来自己何必刁难自己？弟弟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自己也得到期盼已久的结果。两者殊途同归，现在结果已被误打误撞敲定，他和Julian彼此都得到满意。
　　自己这样算自私吗？……

　　惆怅间本能想去找烟，叼入唇中，火苗在未接触烟草之前停滞空中。Julian太敏锐，烟草味道瞒不住，他发觉后必定多想，何必让他多心。
　　他转头，盯着桌上纸盒。为方便拿取，成排药物被剪成个体，分别被锡纸塑料真空包裹。
　　排绝一切杂乱思绪的最好方式就在眼前。港生从若干中取出一片吞水就咽，将包装袋毁尸灭迹，余下药片放回柜子原处。做隐秘决定，心情忐忑，不过他心中一片焦躁像是被灭火般，渐渐宁静下来，也不知是不是药物真的立刻起效。
　　据说librium有成瘾性，这也是为什么吴医生当初不许他再吃。犹豫片刻，港生还是下定决心，找些渠道备用一些。心中闪过告诫，这只是为了让自己情绪平静，为了能心无旁骛更好继续同Julian生活；而不是逃避心中阴暗面的恐惧，用药物方式麻痹自己，增添自己鼓不起的勇气。但是又决心隐瞒，绝不能让Julian知道。

　　刚收拾好，钥匙开门锁声响起。Julian拎着什么东西回来，见港生站在不远处，有些吃惊。“醒了？”
　　“嗯。”港生点头。
　　两人对视，彼此打量对方，身心交融后有什么事情变得不一样了。双方欲言又止，彼此立刻别过头。Julian喉结微动，阿哥看上去刚洗完澡。穿着睡衣扶在门框边，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心猿意马，随即想起昨夜。
　　港生忍不住抬眼多看几眼Julian。外面雨一直未停，Julian回来丝毫不见狼狈，西装未曾淋雨，拎着塑料袋的样子都够有型，他也想起昨夜，难免不好意思起来。
　　昨夜除了情事，两人还同样记得耳鬓厮磨互通心事的模样，渴求对方的心意都被彼此开诚布公。如今站在不远处，都意识到对方这半日不见的思念，也知晓思念被对方悉知。屋内沉默，气氛却悄无声息甜蜜起来。
　　Julian最先开口，举起手中袋子示意。
　　“打包的食物，吃点东西？香港人开的茶餐厅，口味正宗，不知你觉得如何。”
　　港生随着他走到餐厅，袋子里许多菜式严密装进保温袋，现在打开依旧热气腾腾。切成块的烧腊之类，现炒的应季时蔬，广式炒饭及茶点。
　　港生低头不语，Julian正脱着外套，见他如此，问道：“不合意吗？我也是随意选的，想你应该喜欢吃什么……”
　　“……都是我喜欢的。”港生忙道，“辛苦你雨天跑一趟。”沉默只因心中感激，能看出Julian费了心思，体贴思虑让港生难免害羞起来。

　　两人默默用餐，港生吃第一口便觉出手艺不一般，又意识到自己实在饥饿，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进食迅速利落，并不狼吞虎咽。
　　Julian只看着他，不时给他布菜，一双眼望着专心进食的阿哥。港生察觉目光，道：“怎么一直睇我？食太快吓到你？”
　　Julian露齿一笑。“中意睇你多食一些。”
　　笑容别有深意，港生联想起他离家前那番“犒劳”言论，横他一眼。Julian不恼，反而更愉悦了，夹块叉烧放到他盘中。
　　港生想了想，道：“你下午还出去？”他顺势夹起叉烧吃掉。
　　“不必了，事情处理完，不怎急了。雨要下到明日才停，可以一直陪你。”
　　“那下午我们做什么？”
　　话一出口他有些怪异感，这像是某种邀约暗示，尽管他并无此意。
　　Julian果真抓住这一点意味，别有用意地笑了笑。“做什么我都奉陪。”
　　两人对上目光，港生见他亮晶晶的眼眸，立刻游移目光，假装继续专心吃东西。Julian眯着眼，怀着期待目的的笑令鼻翼两侧出现细纹。他夹起最后一块虾饺给阿哥。粉白面点晶莹剔透，像是港生此刻微红的脸。

　　午饭后港生主动承担收拾工作，一切妥当后他在娱乐室寻到Julian。看见一台似乎价格不菲的放映机，几乎可以媲美小型影院中的机器。Julian翻出许多影片的带子，正思索着挑选。
　　“是要看电影？”港生对这个活动没什么异议。
　　Julian打了个响指。“私人影院时间。”他专心挑着片子，似乎有些困难。
　　“原来你这里那么多电影。”港生同住几年，却不怎清楚他的收藏。走上前很自然将下巴放置弟弟的肩膀上，“都有什么片子？”
　　Julian一顿，右手上抬，反手抚着港生的脸庞。港生仔细看着桌上盒子，基本上都是外国片子，他也认不太全。“……你喜欢什么电影？”
　　“……我中意文艺片，可惜那种题材只能夜深人静观赏，精神和感情充沛时才有耐心感受，这种天气看，只会犯困。一些商业片也不错，不过仅限于五十年前的好莱坞，否则不值得购入影带收藏。至于爆米花电影，我不看的，除了消磨时间毫无收获……”
　　见Julian侃侃而谈，港生心中羡慕，见解来源于见多识广。自己对电影并非兴趣不浓，而是自幼没什么闲钱，进电影院的次数实在不多，更谈不上像弟弟这样接触专业设备。
　　心中忍不住失落，又生出莫名胆怯：他和Julian太不同。
　　转眼不经意对上Julian疑惑目光，港生一愣，原来自己走神，不知不觉撤回紧靠对方肩膀的下颌。在Julian猜测到自己心思前，港生随意拿起一盘影带，用询问掩去自己方才远去的思绪。“这是什么电影？盒子上……像是欧洲的临海小镇。”
　　Julian吝啬瞥一眼盒子，又将目光放回阿哥脸上。“是威尼斯……”目光中有些隐晦闪动，“……《魂断威尼斯》，听说过未？十几年前的老片子。”
　　港生摇头，疑惑Julian为什么惊异自己的随手选择。Julian见他不解，悄声略略告诉他这电影在讲什么。港生听了，面露震惊神色。
　　Julian捕捉这一神情，道：“小众题材，又涉及道德禁区，不如你换一个——”
　　“冇。”港生小声飞快拒绝，“其实……无论讲什么，电影本质还是体现艺术的美感。”他将盒子递给Julian，“……什么电影都好。”

　　拉上厚重幕帘的房间一片黑暗，唯有电影画面光亮闪动，映出两人的脸庞。
　　Julian看过几遍这电影，比起追随剧情，他更在意阿哥观看的反应。
　　诸多禁忌叠加，交织出一段毫无回声的暗恋之情，情思的背后又渐渐夹杂欲望与龌龊……不知阿哥会如此感想。Julian有些后悔，这片子于两人现实有种讥讽似的相似性。
　　担忧在阿哥脸上见到令自己失望的表情。如若这样，便是体现：阿哥对和自己的隐秘关系，事实上也毫无信心。
　　Julian并未见到厌恶神色，华港生十分专注跟着情节走，有时又对突如起来的跳跃回忆有些茫然。港生专注看着，脸上神色也随着剧情起伏，阿哥的喜忧惊疑，一一落入Julian眸中。
　　有时到了Julian喜欢的情节，港生也露出欣慰笑意；Julian不喜欢的情节，港生脸上也有困惑费解。
　　Julian暗暗惊喜，觉得阿哥与自己感受品味相同，两颗心在一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然走近，心意相通。Julian更喜爱几分身旁之人，忍不住悄悄伸手，欲握住阿哥的右手，谁料华港生看入了迷，瞥了他一眼，眼中笑意似是敷衍他。
　　“专心看啦。”他视线又回到电影上，Julian悄悄遗憾，只好听从阿哥的话。心中赌一口气，趁他专心时手指摩挲阿哥手背。

　　故事最后，荧幕上的艾森巴赫望着海面，达秋的身影在沙洲上渐渐化作虚无，他注视着这幻影，在沙滩椅上瘫软，黑色染发水划过他惨白脸颊。
　　Julian第一次看结局时深感震撼，以至于念念不忘，今天再看时，当年的惆怅感依然萦绕于心。

　　微微偏头去看阿哥，只见港生静默看着这一幕，眉眼透出忧伤，好似深深看着遥不可及的地方。一滴清泪滑落，快到Julian以为那流逝的晶莹是某种错觉。
　　Julian怔住，久久盯着港生俊挺的侧颜。

　　似乎总是看到他如此的表情。

　　鲁德培信步走出夜总会，众多手下簇拥相迎。他透过人群，看见趴在车窗上发呆司机。他白色的制服在黑夜中很是显眼。
　　阿贵沉思着什么，不似平时露出梨涡，眉眼间的忧郁将他思绪带到遥远地方。额发垂搭随风拂动，使他出神姿态都显出一副乖巧模样。
　　鲁德培只觉得自己下台阶的步伐都慢了一拍。身边手下疑惑，悄声提醒：“老板？”
　　这一声被风散开，惊醒了出神的阿贵。他慌忙下车，及时为自己打开车门。鲁德培上车前深深打量他一眼，阿贵躲避目光，以为老板察觉自己小小失职。鲁德培不动声色，却将他方才的落寞神色记下。

　　夜总会的包间，人声杂乱，他同阿贵坐得近些。众人明明玩闹，阿贵依然走神。鲁德培发现了，阿贵握着酒杯，盯着桌上折射的五颜六色的光。那来自于大厅的灯球，有人在唱歌，那首《小楼风雨》——鲁德培当然能听出是谁在唱歌。
　　身边之人的心思已不在酒局上，他不动声色向沙发后靠，这角度使他观察阿贵侧脸，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又是那种神色。长睫投在明眸上的阴影，给阿贵的思绪染上忧郁。

　　办公室内，叶成贵丝毫未注意门外的身影。他等待时间过长，不怎顾忌地靠坐在桌子边缘，拿起办公桌上那支钢笔好奇查看。
　　他不知这钢笔价值，只觉得样式有趣，专心端详，有种令人心痒的天真神情。
　　鲁德培站在门边，透过玻璃看他。不在意自己称心助手的小小逾矩。
　　打量屋内之人，便开始隐秘遐想——要是阿贵能带着这神情，乖巧一点，坐在他办公桌上……
　　他几乎沉醉在脑海的隐晦场景中，却看见阿贵随意握着笔，显然是失去了兴趣，又回到他的深沉思绪中。鲁德培压下破门而入的冲动，想清楚他到底思索何事？他往常的重重思虑，是否有自己的身影参与……
　　强烈的渴望使他空虚的心灼烧，燃起无形的爱意。他想将那热意传递给他，由身到心，也点燃阿贵，让他将一颗真心在热情中也吐露给自己。
　　叶成贵见老板走进办公室，连忙直起身子。
　　温和的眼只放在自己身上，灌溉他空虚到干涸的内心，却熄不灭爱火，反有愈烈之像。

　　破碎的片段如电影闪过，最后回忆中的眼和面前的眼重合。华港生见Julian这样注视，一时也怔住。
　　“Julian……”他提醒道，“……电影？”
　　Julian突然起身凑近，此时影带放映完毕，荧幕熄灭，房间灰暗，只有细碎动静可闻。沙发内弹簧跳动声此起彼伏，不多时有疑似扣子掉落地板声音，港生声音无奈，话不成句说了什么，随之一滞，被抽气声掩盖。

　　等荧幕再度亮起，房间光亮些许照清情形。Julian站在放映机旁，显然是他换了第二盘影带。华港生被光亮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整理不整衣衫，摸索着睡衣前襟，所寻未果，沙哑着嗓子抱怨。
　　“……不知道扣子掉到哪里去了……”他哀怨看着坐回身边的弟弟，“你真是……”
　　Julian脸上有得意笑意，他一把揽住港生，一起躺回沙发，两人共同有陷入柔软天鹅绒之感。
　　“我现在才知爆米花电影的乐趣在边度。”Julian满足长叹一口气，拥着港生的头在怀中，“不用动脑，同人一起看时，可以边看边做好多事。”
　　“例如？”港生眨眼。
　　Julian将他拥紧些，手指插过他柔顺发丝抚开。“例如抱住心上人。”
　　港生不接话，将脸贴上他胸膛，盯着荧幕。
　　在Julian看不见的角度，方才回忆中的落寞表情，又在港生脸上闪过。他沉思着，放空的双眼目光微动，良久，侧头将大半张脸埋在Julian怀中，盯着放映的爱情电影一言不发。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快完结了！！！感谢在2022-04-30 16:48:02~2022-05-13 11:4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oyo 3瓶；天生自来卷、默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