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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断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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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啦~次啦~”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渐渐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
翻书的声音?吃力地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倏的,却被刺目的阳光炫的赶忙又合住。“嗯......”抬手下意识遮住眼睛,手臂以及身上的一阵酸痛使我忍不住低声呢喃。这才发现,我现在是躺在床上。
书被合上应该是被扔到桌子上,一个熟悉的,清朗悦耳却又带着几分克制的声音响起,“歌......你醒了?”
听到这个声音,我原本缓慢揉动眼睛的手一顿,鼻子一酸,泪水控制不住的从指缝间流淌。
多久了......我们有多久没有再见过了?
继而身边的床榻一陷,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轻柔的将我遮住眼睛的手拿开。泪眼婆娑中,我见到了这张早已植根于我内心深处的俊朗面容。
心头一惊,胤祥怎么瘦了这么多。“你......你瘦了。”相顾无言,哽咽着开口试图打破这个局面。
闻言,胤祥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没有笑容的微笑,随即紧皱眉头,“怎么瘦了这么多?太医说了,你是气血失调,劳累过甚。怎么把自己累成这样了......”
劳累过甚?我苦笑的闭了闭眼,再度睁开,起身坐直身子,看着胤祥,“你们都不在,这里的主心骨就是我。况且......”我偏头看向窗外,低低地说,“只有我用尽全力,你们在外面才能安心啊~”话音一落,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一时间屋子里静的只剩我俩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倏的,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还在娘娘这,那你......”是怎么在这的?看着胤祥,我惊讶的问。
“四哥和我才到永和宫,就看到你体力不支晕倒。情急之下,我便将晕倒的你抱来这屋子里。剩下的,自有四哥处置。”胤祥淡淡的叙述刚才发生的事。但,不需他再多说些什么,我也想象的到之前的场面有多么混乱。
“四哥呢?娘娘知道了吗?”
胤祥微微颔首,“额娘知道了,然后吩咐你先好生休息,其它的,待你身子好些了再说。”
“什么!”闻言,我惊慌的坐直身体,“娘娘知道了?!”
“歌......歌令你怎么了?”看着惊疑不定的我,胤祥顿时也被我吓一跳。
手下意识的紧抓心口的衣襟,咽了口干沫,强制镇定自己微微颤抖的身躯。德妃知道了?那.....那现在!现在我和胤祥,大伯和弟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且不说德妃心里又会怎样想,这外面的流言蜚语又该传成什么样?
许是看出了我心中的担忧,胤祥安抚的说,“别担心,四哥对外称,你体力不支晕倒,情急之下十四弟不在,我们这些做兄长的也不好坐视不理,任一个妇人家独自担着。”
心里一阵酸涩。胤祯......胤祯还没有回来,我也不能什么都不管不顾啊。想着,我掀开被子,就要起身下床。
“你才刚醒,还不能......”见我固执的就要起来,胤祥一急上前几步,就想扶我回床上继续休息。我下意识一推,胤祥的双手紧握我的手臂,而我的手掌推依在胤祥宽厚的胸膛。只是一瞬,我俩停顿了一下便闪电似的分开。
难过吗?是真的难过。
但我知道,我们都在克制。我不能对不起丈夫,他不能对不起弟弟。
咬了咬嘴唇,这狠心的话还是由我先说出口,“听闻,十三嫂有喜了。恭喜你啊!”
胤祥脸色一白,带着几分感慨点点头。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我哽咽着,“懿婷她,是个好女人。温婉贤淑,聪慧柔顺,出身名门,会是个好妻子。”再次深情地看着胤祥,目光细细地描摹。“好好过日子,记住,我的愿望,就是你们都好好的。”
胤祥的眼睛一红,狠狠的闭了一下眼睛,良久睁开。在他幽黑的眼眸中,我看到了我的影子。“呵~你也是,照顾好自己。老十四脾气是急了些,但他认准的人定是会对他好。你身子原本底子好,听闻太医说,是一点一点耗费心血气神才虚弱至此。日后珍惜着些身子,也好少让我......我们忧心。”
“胤祥......”我忽然开口。
“嗯?”胤祥略带疑惑的应了。
“很想认真地开口再唤你最后一次。”我凄然一笑。“忘了我吧。”
一天不行,一个月。一个月不行,一年。一年不行,十年。十年不行,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心中默默的祷告,忘了我,你会过的更好的。
“歌令......我曾不止一次的后悔过,如果当初,是我先向皇阿玛请了旨意。如今在一起的,就会是我们。但人生只恨,永远没有再回头的机会。”
“那就不要再让后悔的事情重演。”话是说给胤祥的,可心就像是被猫儿抓挠的线团,又痛又乱,“你对我有几分愧疚,那便只我一人担着便好。不要再使得其他爱你的人再被辜负。”吸了吸鼻子,用手快速的抹去脸上的泪水,强颜欢笑的说,“我既是醒了,娘娘可还病着,我便断没有再躺着的道理。你先去前面,看着四哥那里有什么需要帮衬的,我晚几步过去。免得再被人说闲话。”说罢,便转身不再对着胤祥。
你走吧,走啊!我怕你再迟一些,我就狠不下心。我就管不住自己了!
良久,身后先是犹豫,后又快速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我这才无力的滑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一团乱 ,分不清是因为德妃得告诫,还是胤祯和胤祥对我的情,还是自己所遭受的种种委屈。
哭了不知道多久,头脑昏昏沉沉的,这才踉踉仓仓的爬起来。无意间回首看着镜子中照映出的梨花带雨,愁容满面。闭下眼睛,又是两行清泪。吐口气,走到面盆里,舀水匀面。再看向镜子,面容是干净清爽了些,但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愁绪和有些红肿的眼睛又在暗示着刚刚发生的事。
罢了,罢了。将面巾随手丢在架子上。我这才看清桌子上静静的躺着一封信。
信封上以我熟悉不过的颜体笔酣墨饱的几个字:吾妻竹赋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