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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朝着床的鞋子(十一) ...

  •   兰篁亲自动手处罚屋里不听话丫鬟的事硬是被宴珑压着,没传出去分毫,这让兰篁对他略微侧目。撇去绿蜡因为受人控制让他误以为自己识人不准外,锦墨居上下可谓是相当一心了。

      她出手时并没有要至绿蜡于死地,也没有藏着掖着,动静颇大。这种事但凡有一个好事者说一说传一传,只怕不过夜就传遍王府了,如今却半点议论也无,倒让人佩服宴珑的手段,以及手底下这帮人的忠心。

      之后几天,没劳采薇和小雅小心甄别,宴珑亲自派人把锦墨居从上到下筛了一遍,彻底断了别的院子想要往锦墨居塞人的机会。

      又过几日,宴珑还没抽出空来带兰篁出去散心,宁王妃的生辰先到了。

      身为站在宁王府顶端唯二的人,王妃的生辰做的很大,为了场地大好张罗,王府大管家并内院的管事嬷嬷特地挑了潋芳苑摆宴,吹吹打打,务必要热闹上整整一天。

      这样重要的场合,兰篁不能继续懒在锦墨居,是一定要去的。她带了丫鬟,捧着贺礼慢腾腾走过去,还没到主宴,已经能感觉到场面的热闹喧哗。

      侍女们穿红着绿,捧着瓜果菜品鱼贯而入,莺燕来往如织,不单是王府里的人,旁枝亲戚也来了许多。

      安国侯府虽然没派人过来,却送了贺礼,顺道给兰篁带了许多时鲜的吃食和玩意,一如既往担心二小姐在王府住的不习惯。

      兰篁一行人刚过沁音水榭的九曲桥,遥遥看见宴珑从对面走过来,停在兰篁面前,拉着她的手,抿了抿她耳畔被寒风撩动的发,拉着她徐步往厅上去。

      兰篁今日打扮并不隆重,简单的发髻下斜斜别了两支款式朴素但是价值连城的簪子,天水碧颜色的袄,兔绒缀着边儿,下边是湖蓝绣海棠花的裙子,为了应和喜庆的气氛,外面披的是藕粉绣红莲的斗篷,越发衬得她肤白如雪,容颜惊丽。

      宴珑一大早就在忙,那些打扮的妖里妖气的红彤彤的人影晃得他看东西都有重影了,乍一看到如此打扮的兰篁,只觉一股清爽荷香扑面而来,筵席间的酒气都被冲散了许多。

      靠近她时,有十分好闻的香气,和她熏衣裳的香不太一样,让人想抱着她闻个够。宴珑觉着自家小娘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宝贝,让他无法自拔。

      兰篁跟着他走,“王爷不是让你招待外宾,你过来做什么?”

      “你来的太慢了,母亲在催。”

      兰篁果真信了,正愧疚要说点什么,看他表情才知道是故意在哄她。他知道她是不喜欢这种闹哄哄的场合的,心里担心,明说了又要被她嫌弃,觉得总把她想的那么没用,要生气。

      宴珑察觉兰篁握着他的手抓的紧了些,嘴唇抿起来,没有上口脂就已经很饱满的唇色上显出一线白,松开后又消失不见。他听见她说,“那我们走快些吧。”

      采薇等几个丫鬟跟在后面捂着嘴直乐,兰篁不明白她们在笑什么。

      宴珑从前虽傻,不怎么受待见,嫡出子的身份在那儿摆着不容动摇,开慧后无论是王爷夫子甚至是皇帝都称赞有加,地位日渐尊崇。

      而兰篁是他的正妻,又是侯府嫡出的小姐,还有乱七八糟的名头加持,所以她的身份在宁王府并不低。这种以地位尊劣排序入座的筵席上,兰篁位置离王妃不远,大少奶奶姜氏坐在她的上座。

      姜氏有身孕后少去嘉寿堂,一月多不见,她肚子已经完全显怀,一身大红织金的衣裳华光灿灿,几个丫鬟站在她身边,和呵护国宝似的宝贝着她。

      她和兰篁前后脚到,宴玮也出来接了接。兰篁入座时,宴玮的眼睛停在她身上好一会儿,若不是有太多人在场,可能就这么一直看下去了,连眼珠子都不知道转。

      兰篁察觉到他的目光,佯装不知,也没回应。

      她一身清汤寡水,他的妻子艳丽逼人,要看也该盯着他的人看,瞅她做什么,若不是看在他的身份以及和宴珑的关系,凭这个以及她以前堪称暴虐的性格,足以剜了他的眼睛。

      宴珑宴玮是男眷,不便与女眷同在一处吃酒作乐。宴珑送了兰篁过来,离开前附在采薇耳边嘱咐了两句话,本想和兰篁说一声自己走了,见她正认真打量琉璃盏上的花纹,便没打扰她,悄悄去了。

      兰篁回了王妃的问话,一回头发现宴珑不见了人影,只看到采薇从外面进来,拿了个手炉给她。兰篁接过来放在膝盖上,四下寻找,“他呢?”

      采薇小声说,“二少爷在外头招呼客人,二少奶奶若是有什么事,奴婢给您传话。”

      “没有。”兰篁摇摇头,“问问罢了。”

      王妃将小夫妻之间的“情深缱绻”看在眼里,乐见其成,脸上带了笑容,目光一转看到姜氏,便笑着说,“宁王府果真是娶了个好祥瑞进来,好事一桩接一桩,才前珑儿得了皇上的召见,如今姜丫头的肚子又大起来,我瞧着,顶的尖尖的,大约又是个男孩儿。”

      姜氏摸着自己的肚子,眼底无限温柔,“便承王妃娘娘美言,也要多谢兰妹妹带来的好福。”

      兰篁如今也晓得说一些场面上的话了,“是姐姐自己的福气大,我何德何能当得起姐姐一句谢。”

      王妃笑道,“姜丫头的肚子里可是第二个了,她的清儿性子随她,是听话懂事的好孩子,这个想来也是不差的。篁儿,你和珑儿可得好生加紧才是。”

      兰篁嫁过来有小半年了,肚子安安静静,一点有身孕的预兆都没有。王妃见宴珑开慧,又得皇上喜爱,自然想喜上添喜,让他也早日当爹,自己膝下多添一个聪明可心的孙儿。

      生孩子这种话题兰篁真不知怎么回答,憋了半天,只说,“知道了。”逗得王妃大笑。

      大厅隔了几道屏风,内院男眷,不用出去招待客人的都坐在那边吃酒玩乐,偶尔有行酒令时的辞令声传过来,倒显得比这边热闹。

      兰篁和姜氏来前,王妃已经点了戏,正在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王妃让姜氏和兰篁点,姜氏点了出热闹的《鲁智深醉闹五台山》,兰篁不会点,向采薇寻求帮助,然后点了中规中矩的麻姑献寿。

      兰篁欣赏不来这个,还没仙娥们万年不变的舞蹈好看呢,嗯嗯啊啊的不晓得在唱什么,听不懂,扭头一看别人,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她也只好坐着,不擅自离席扰乱气氛。

      好容易唱完了,大家换了场地,依王妃的意思,转到腊梅林子里的倚梅轩,赏花作乐。

      众人凑在一处,总会想出消遣的法子,适才听到男眷行酒令,宴珑的幺妹宴姝提议,“不若我们也行酒令吧,今日人多,玩起来有意思。二嫂嫂还没有同我们一起玩过呢!”

      兰篁还没接话,姜氏先开口,“你一向玩的文雅。听闻姝小姐前阵子女扮男装进了学堂,连夫子都夸你的聪明,诗词歌赋读的多,可谓信手拈来,男儿尤比不上,我可不敢同你玩。”

      一番话变着法夸宴姝,哄得本就有些骄傲的小姑娘十分高兴。

      底下三公子的媳妇李氏就说,“姐姐怎么就怕了?若是怕了,换作击鼓传花如何?”

      王妃点头,“就这个吧,玩起来热闹。”

      兰篁没玩过这些,回头看自己的丫鬟,采薇心下了然,靠过来同她说,“这个不难的,二少奶奶莫担心,有奴婢和小雅呢!”然后简短地给她讲了游戏的玩法和规则。

      兰篁倒不是怕,只是略担心自己玩不好,败了大家的兴致。

      第一轮还没传到兰篁就停了,拿着花的小媳妇说了个笑话,博了大家一笑,然后自饮一杯。第二轮花落在兰篁手上,鼓声停下来,她都准备站起来了,那鼓莫名又响了一声,花落到了姜氏手上。

      兰篁可以保证她自己没有做半点手脚,吃惊地看着姜氏。对方若无其事拿着花笑着说话,“兰妹妹好生麻利。”

      王妃还浸在上一个笑话里,“你有身孕,酒就免了。”

      宴姝不依,“这鼓声响的蹊跷,在二嫂嫂手里的花却落到大嫂嫂手里,该大嫂嫂与二嫂嫂一同受罚才是。”

      姜氏权不过她,扭头来看兰篁,笑的顶顶温和,“兰妹妹会什么?咱们一起做给她们看了,免得说我俩抵赖。”

      兰篁还真没好好盘点过自己的特长,在她印象里,自己除了打架比较厉害,好像没什么能值得挑出来说道的。打架这种事,又怎么好在这些娇滴滴的夫人小姐面前当成炫耀的资本?

      “依嫂嫂,我都可以。”

      “好吧。”姜氏把手炉递给芮芮,“我揣着这个肚子行动不方便,作画省力些,你意下如何?”

      兰篁无异议,“好。”

      说话间,有丫鬟端上笔墨纸砚。

      宴姝还在笑话姜氏,“嫂嫂还说我玩的风雅,自己一上来就是丹青这样的东西,大家评评理,到底谁更文雅?”

      一时场上女眷都说说笑笑,兰篁却能感觉得到,这个宴姝不怎么喜欢姜氏。

      姜氏把五个月的肚子挺的和快生了似的,走来走去有些吓人。兰篁看她大大咧咧,一定要磕着碰着了才知道厉害,于是难得主动一次,“嫂嫂歇着吧,我来画就是。”

      姜氏捏着丝帕掩着唇笑,帕子挡了半张脸,也不知是不是不好意思,她说,“既然一齐被罚,怎好一点力不出?不过兰妹妹体恤我,我帮你研墨可好?”

      兰篁又看一眼她的肚子,轻笑,“好。”

      虽然决定画画,兰篁没有反对,姜氏对她的才艺是不怎么抱希望的,痴傻之人即便开慧,书可以一目十行无师自通,绘画却是日积月累的事,哪里是说会就一下子会了的。姜氏同意让兰篁来画,有那么一两分看戏的心态。

      游戏还要继续,不便画复杂的耽搁太多时间,兰篁捏着笔默想片刻,蘸了墨开始画。

      期间姜氏借着看她画的什么靠近,近到有些刻意。兰篁往一旁让开,这人又靠过来。兰篁斜觑她一眼,心下一笑,换了左手继续画。

      姜氏:“……”

      宴姝瞪大眼睛,惊奇道,“二嫂嫂居然能够左右手同时作画?!”起身走到场中来,想要看看她画的什么。

      混乱是瞬间发生的,没人看清楚兰篁、姜氏、宴姝三人到底是谁绊了谁,乒乒乓乓一阵响,宴姝和姜氏缠做一团,往一旁滚了两圈才停下来,宴姝正好横在姜氏的肚子上,而兰篁拿着笔站在桌前,还是方才准备落笔的动作,此刻抬起头来,看着隔了两三步远叠在一起的人,尤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王妃一声惊呼,丫鬟婆子们才回了神,忙着扶人,询问姜氏有无大碍。

      众人冲向姜氏时,有人推搡了一把,兰篁反倒被挤到了人群之外。

      姜氏在地上哼哼了两声,哀叫起来,却推开正嚷着让人叫大夫的芮芮,挣扎着爬向兰篁。她的发髻摔散了,面色苍白,形容可怖,奋力靠近想要抓住兰篁的衣角质问,因两人隔得太远而无法做到。

      她终于凄声叫起来,“你为何害我!”

      兰篁垂着眸子,对方居然胆大包天到用这样的法子来害人这种举动让兰篁惊愕又无辜,她心里隐隐愤怒,眼底露出看着肮脏死物般的冷漠。

      姜氏听到铺天盖地的声音。

      “大胆妖物!”

      “诬陷神尊,罪大恶极!”

      “自不量力,妄想神尊之物,该入十八层地狱受尽酷刑!”

      然而姜氏仓皇张望,却什么都看不见。她歪在地上,浑身剧痛,被这些问罪的声音压得起不来,有猩红发黑的血从她身下浸透地毯,晕开大片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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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朝着床的鞋子(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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