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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章 ...

  •   饮下一盏凉茶,一压历经整夜仍旧徘徊上涌的燥热气,邵景珩踱去推开窗牖,晨光入户,有些耀眼。

      天已亮了一阵。

      院中传来脚步声。不待叩门声起,邵景珩已先迎出,原以为是来伺候洗漱的仆婢,却不想是老家人庄翁,其身后尚跟一人,竟是嘉王!

      邵景珩意外:“殿下怎来了?”

      嘉王欲言又止。

      邵景珩一忖:“此处促狭,殿下与我去前院品茗细说罢。”

      “不……不必了。”穆寅澈拉住他,“我只有几句话欲私下与表兄道来,说罢便走,此处幽静,实是正好。”

      旭日东起,晨风和煦。

      打发走了老家人,邵景珩领来客到院中花篱边就坐:“里间闷热,便在外坐罢,吾宿醉昏沉,还须吹些凉风醒一醒酒。”

      穆寅澈回身四顾,却似犹豫。

      “殿下安心,此处僻静,并无他人,照管小院的老汉也暂往前去了,有话尽可道来。”邵景珩语出安慰。

      “昨夜……表哥可……还安好?”嘉王眸光闪烁。

      邵景珩苦笑:“殿下以为呢?”

      “这……我……”对坐之人脸面乍红,竟起身作揖:“昨日之事,是我失察,今日特来负荆请罪,还望表哥海涵。”

      邵景珩摇了摇头:“此事,也怪不得殿下,想必是公主之意罢?”

      一语中的,倒令嘉王惶恐:“大姊她……只因宜春郡主自小随在大姊身侧,大姊关爱之,然偏生表哥有婚约在身……”懊恼之余语无伦次:“大姊令我仲秋夜邀表哥过府宴叙,吾却未觉异样,着实迟钝!昨夜见表哥才饮几杯便昏沉,心下尚觉怪……”

      看他这般,那人声色不露:“彼时若不是吾尚存几分神志,殿下会任我由公主摆布么?”

      “自不会!”穆寅澈一惊,慌忙摇头:“若我一早便知大姊打算,事也不至这般……终是好在——表哥心意坚定,未从大姊之意留下……”

      少时静默。

      “此事,官家知情么?”那人忽问。

      “断然不知!”穆寅澈头摇得似拨浪鼓,“昨夜大姊一再叮嘱,不可走漏消息,令上知晓!且说大姊也已知错,表哥可否莫记她此嫌?”

      邵景珩揉揉眉心:“此举着实荒唐,公主既已悔悟,吾自不至挂心。倒是,”抬眸间,语重心长:“殿下还请转告公主,所谓姻缘天定,决非人力所能左右,望她今后莫再一意孤行。”

      穆寅澈又一揖:“表哥此言,我定转告大姊!”

      那人点点头:“殿下若无他事,还是早些回去,在此滞留久了教外知晓,难免无事生非。”

      嘉王既去,邵景珩又独自小坐片刻,才起身回屋。孰料才推开门,却闻内室窗牖开启的吱呀声,蓦然转头,竟见一人由窗中跃出,落地却似伤到般往前扑去,单膝跪地。

      不及多思,邵景珩快步上前将之扶起,嘴角泛起一丝无奈:“陛下实是剑走偏锋惯了,几步之遥,却偏要爬窗,不知走门?”

      那人咬唇不言,后退一步靠在墙上,借力站稳,显欲保住仅存的气势。

      相对无言。片刻,似忽起默契,邵景珩搀着他,二人并肩回去屋中。

      啜着半凉的茶水,穆昀祈语出轻微:“吾方才似乎,听到寅澈的声音……”

      “嘉王方走。” 邵景珩无心隐瞒,稍顿,“他并未进屋中来。”言罢如愿见彼者长舒一气。

      “他来做甚?”穆昀祈继问,“这般早,是有急事?”

      “非也。”邵景珩摇头,看着盏中已有些清淡的茶,嘴角动了下:“嘉王此来,是为昨夜之事深感不安,怕我对公主怀恨,遂来说情。”

      “昨夜……金芙??”穆昀祈讶异,“出了何事,金芙开罪你了?”

      “公主欲撮合我与宜春郡主。”那人笑笑,一脸风云不惊,“遂昨夜筵上,赐了臣一盏合欢酒。”端起茶盏,目光却停留在彼者面上。

      穆昀祈瞠目似不敢信:“她竟这般糊涂?!朕早已说过……”言至此戞止,面上的意味一言难尽。

      那人笑:“陛下,是早知公主打算?”

      “我……”穆昀祈语塞,只觉脸面热燥,欲起身去窗前吹吹风,顺便躲开那两束逼人的目光,孰料一动便似牵乱了周身上下本就教揉散的筋脉骨骼,一时种种酸、胀、疼痛其其聚上,教人不堪忍受,颓然瘫软。

      “陛下不适,还是歇息片刻罢。”言出即行,一条长而有力的手臂绕去稳稳护住彼者腰背,将大部分重量担于己身,适应着他的步伐前行,终将人安置回榻上。

      “景珩——”看他要走,穆昀祈唤住之:“金芙只与我提及过赐婚,然我并未准许,不想她一意孤行……”

      那人一笑:“嘉王也道此非陛下之意,臣自信陛下不至作此荒唐主意,必是公主自作主张。”叹了气:“所幸未铸成大错,只今后陛下还须对公主多加约束。”回身替他掖好被角:“陛下且歇息,我去前吩咐备早膳。”

      闭目聆听,闻得院门开启又关闭,床上人却颤巍着起身,向外走去:他当下,实不知如何自处,更不知如何坦然与那人相对,遂还是趁早回宫,睡上一日,或就忘了,万一忘不掉,就当被狗咬了,痛上两日自痊愈。

      院中依旧悄寂,穆昀祈极力忽视周身的不适迈大步子,好在西边厢房素来不上锁,倒又免了他一番爬进翻出之苦。悄然入内,那道原本就不轻的暗门此刻于他更显沉重,稍一用力,周身各处不可名状的酸痛便令人眼冒金星,好在总算拉开了一条缝,偏生此刻忽闻门外脚步声,心下一急,手中力道竟卸去一半,眼看那门缝重新闭合,脚步声已至身后,穆昀祈只得任命,软泥般趴伏在地,看着那袭深蓝的衣摆飘近前,仰天叹息了声,忿忿不甘:“你那早膳就算地上捡的,也须一阵了罢?”

      蹲下将他扶起,那人不答反问:“陛下为何急着走?”

      穆昀祈咬牙:“怕你将朕灭口!”

      “如此,吾昨夜便可下手,何必待到当下?”那人出语间,一手在他肩背轻揉。

      闭目任他动作,穆昀祈颓相毕显:“你何时知道这处密道的?”

      那人似笑:“那看院子的老汉虽嗜酒糊涂,却好在忠心,家中闯入外人,他岂敢隐瞒?一旦酒醒,自急回禀。我思前忖后,自认看破玄机,遂避开陛下的耳目在这院中找了找,便见这密道。”

      “遂你撤走护院家丁,也不再令人长时巡视,意在引朕入局?”穆昀祈有气无力。

      彼者大言不惭:“非也,只是不欲惊到陛下而已。”

      片刻静寂。

      穆昀祈忽而转头,直直盯着那人,倒令一向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邵殿帅倏然心慌。然而一言既出,却全然莫名:“你昨日饮过金芙与你的酒后,是何感受?”

      “呃??”邵景珩怔了怔,“不过是……头晕目眩、渐失神志、周身发热……”

      果然!穆昀祈激动:与他昨夜症候如出一辙,难怪彼时难以自持!

      当下思来,当时在胡家那一闹,着实惹恼了胡蕊或其使女,遂下药在酒中欲令他等难堪!再说那药性凶悍,他不过浅饮半杯,便至不能自已,然若再多,岂不……

      脑中一念闪过,心便一提:昨日饮那酒的,可不止他一人……

      回头急问:“若是饮多了那酒,可有法解?”

      身后人彷徨半晌,一字一顿:“多—饮—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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