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钢铁之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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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斑驳的阴影消失，冉明珏抬起头，看见远处隐约的巨大影子与浮于天际的灰雾。熟悉的硫磺和灰尘的味道在鼻尖蔓延，伴随着不间断的铁与铁碰撞的声响。
“回来了啊……”他喃喃说道。
谢惜时抓着他的衣服，因为周围的声音心烦不已。他眼睛看不见，耳朵承担着重要的功用，对噪声极其敏感。
“这是什么声音？”他烦躁地问道。
“是城市的声音。”冉明珏回答道，“小心！”
他拉着谢惜时向后退了两步，一列铁皮车在他们面前咣当咣当驶过，扬起混着油脂的灰尘，在看清之前已经绝尘而去，似乎还能看见听见窗口的人挥着手发出爽朗的笑声。
“好快！”谢惜时不可思议地说道。
“那是蒸汽列车。”冉明珏说道，“以十年前为原点，这是第六年才开始修建的工程，推广的比想象的更顺利，现在以鹤壁为中心，大半个昌州间都有这样的列车行驶。”
“这……不可思议。”谢惜时只说得出一个词。
在清州时他虽然知道昌州的变化，但现在亲历这些还是颠覆了他的想象。他心中将昌州和中京仙都比较，一时竟然分不出胜负。仙都当然更加美轮美奂--但这里是颠覆了仙民常识的地方。
“沿着铁轨走，就能走到城市了。”冉明珏说。
随着城市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铁轨忽然拐入地下。冉明珏解释道：“为了防御外敌，列车以地道连通城内外，这样一旦有战事，就可以毁掉地道防止外敌由此进入。”
“那人要如何进出……”
“乘轮盘。”冉明珏拉着谢惜时走到城前，排在一小队人最后，“城市间交通用蒸汽列车，但周围村落的人进城还是得走这条道。”
百尺城墙中间一架巨大的水车缓缓旋转，一半在墙外，一半没入墙壁中被墙壁紧紧夹住。人们拿着东西走上车轴末端悬挂的小笼子，等旋转到高处的平台再一个个走下来。
谢惜时和冉明珏一起站进笼子里，笼子一摇一晃慢慢升高。谢惜时皱着眉头，思索着这架水车是如何转动起来的。
“是风。”冉明珏解释道，“在水车没入城墙的夹缝中，有工房的余热和冷空气造成的强对流，风推动了整个水车--我们管它叫风车。”
利用的不是水，而是风么？
谢惜时喃喃道：“不愧是冉大人啊。”
“载着重物的人可以从下面的升降梯走，不过这次我们不符合条件啊。”冉明珏牵着谢惜时从笼子里走了出来，用昌州话和守卫讲了几句，给了他一些钱，守卫同情地看了谢惜时一眼，拿出一个小本子敲了几个章递给冉明珏。冉明珏把它递给谢惜时，朝着守卫点点头。
守卫也回了一个笑容，用官话说道：“欢迎来安阳。”
谢惜时拿着本子摸来摸去，问道：“这是什么？”
“身份卡，在昌州象征你的身份的东西，想要坐列车或者办其他很多事情都非要有它不可。收好了啊。”
“这么重要的东西给钱就可以拿了？”现在无论发生什么，谢惜时已经不太惊讶了。
“钱是我给的打赏，这东西不需要钱就可以办。掌握昌州人的信息远比这东西给的好处重要的多。”
“……你们居然现在还活着啊。”谢惜时感慨道。
下了楼梯，下面就是一个热闹的集市，安阳人很会做买卖。谢惜时眼不见为净倒是免去被诱惑的机会，可到处的吆喝避无可避，他过一会儿就忍不住询问冉明珏，什么是“会跳舞的小人”“不停喝水的小鸟”“会咬人的骨头”……
好不容易用美味食物和制作玩具的承诺安抚了谢惜时，冉明珏决定先睡一觉再出发。今天太劳累，等到明天休息好了再继续赶路也不迟。
他登记了旅店，大方地选了最好的房间，和谢惜时一人一张床休息了一晚。大概两人都太累了，洗过澡上床就进入了梦乡，再一睁眼就已经是第二天了。
冉明珏睁开眼睛，发现谢惜时晚上不知什么时候把两张床拼在一起，靠着自己睡了。好在谢惜时睡相乖巧，没有把胳膊腿搭在自己身上，让自己睡了个好觉。
“惜时，该起床了。”他把谢惜时叫起来，两人简单吃过饭，便收拾行李去列车站。
待他们走到车站，发现事情有些异常。列车站外许多人在往外走，还有很多人聚集在旁边。
“怎么了？”冉明珏拉住一个人用昌州话问道。
“列车停啦！走不了了！”那人愤愤说道，“老子的生意又要亏了！”
“停了？”冉明珏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让开啦！我去找别的路子！”
冉明珏让谢惜时在外面等着，自己挤到最里面一把揪住列车长的领子，摘下他的帽子按在另一个人头上，趁人们一哄而上把他从愤怒的人群中解救出来。列车长好不容易逃离人群，感激地对冉明珏道：“小伙子，谢谢你……你是……”
“我叫冉明珏，你的列车为什么不走？”冉明珏直截了当地问道。
列车长愁眉苦脸：“这不怪我，是城主不让走啊。我老婆孩子都在鹤壁附近，我也想回家哩。”
“为什么不让走？”冉明珏逼问道，“据我所知没有非常事宜他没有权限做这种事情吧。”
“小伙子，我是真的不知道……”
冉明珏见问不出什么，从衣服里拿出了自己的身份卡，翻了一面给他看：“认识这个么？我是昌州机务府人，你有义务配合我。你对这件事情到底知道什么？”
列车长看见那张牌子眼神流露出怀疑，然后小声神神秘秘地道：“不管你是不是，我告诉你吧。最近安阳挺乱，有人流窜杀人，这几天死了好多人了，城主多半是为了查这件事情。”
“杀人案？”
“没错……其实这次城主也来了。你要真是机务府的人，就直接去找他吧。”列车长给冉明珏指了一个方向，一溜烟跑了。
那个方向……谢惜时？冉明珏一下子冒了冷汗。这个城主对修者可不友好啊！
谢惜时乖乖站在一个邮筒边上等冉明珏回来。他闭着眼睛，用耳朵聆听各种各样的声音。现在他已经习惯城市中的杂音，不会被它们干扰了。
人群中有很多声音，争吵的声音，摔倒的人哭喊的声音，有人努力维持秩序的声音，还有痛斥人们不遵守法度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声音……向自己的方向过来了。
谢惜时转到邮筒的另一边，让邮筒挡住汹涌的人潮。他继续聆听声音，但这一次只有一个极为强势的声音了。
“……我理解各位心情，但诸位中许多也是安阳人，可曾想过你们离开后你们的父母、兄弟姐妹、孩子和朋友会不会遭遇毒手？若你们不是安阳人，可曾想过那凶手走到别处又会做什么事情？凶手可能就藏在你们当中，谁知道他会不会在火车上大开杀戒？！我让列车停下，正是为了保护诸位！请你们理解我……我作为城主，向大家保证：我一定会找到罪魁祸首，给各位一个交代的！”
人群安静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感觉无趣那样突然散去。谢惜时听着人们的脚步声向身后蔓延，渐渐远离自己，不由有些遗憾：这结束得也太快了。若是有人能稍微多说两句不该说的，让这个车站流点血，那才比较有趣。
但是那样的话，冉大人一定会不开心……算了吧。
谢惜时叹了口气，耳朵动了动，听见刚刚发表演讲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却是在一个比较近的地方：“你怎么不走，还有什么事情么？”
好烦人。
谢惜时考虑了一下在这里杀死对方还不给冉明珏惹麻烦的可能性，按捺下心中的杀意，乖巧道：“我看不见，要等人来接我。”
“他怎么把你扔在这里？你差点就被人群撞倒了！你先跟我来吧，我帮你去找人。”对方的声音立即关切起来，谢惜时感觉到对方忽然抓住了自己胳膊，下意识地甩开了他。
他一动作就知道要糟，自己用的力气太大了，听声音大概是把对方扔出去撞到了邮筒上吧。
糟透了。
城主重新站起来，惊疑不定地望着谢惜时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个普通盲人……”
“普通盲人何来这么大力气？！你不会是--修士吧？”城主谨慎地看着谢惜时，对手下命令道：“把他抓起来！”
真抱歉，冉大人，这可不是我故意的，是他们先下手的。谢惜时嘴角翘了翘，手势向下，就要唤出本体剑，忽然听见了冉明珏的声音：“等等，杜长风！他是和我一起来的，你不能对他动手！”
“死人小鬼？”城主皱起眉看过去。
冉明珏动用鞋子上的机关，在空中翻滚越过护卫，落在谢惜时的身边，用身体挡住他：“杜长风，这是我的人，你不准动手。”
“冉大人。”谢惜时唤了一声，心里未免有些遗憾：冉大人要是晚来两分钟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钢铁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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