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又在消极怠工 废版》帛承

8、无音祭典03

　　客栈外。

　　白天笼罩了整个阵子的白色雾气在晚霞的照耀下变成了刺目的赤红色，将这处闭塞的小城衬得宛如被血染透的无间炼狱。

　　玉临君是出身蓝山的白玉妖精，算得上这世间最洁净、最不容易被污秽沾染的精怪。这里的气能污染他随身佩戴的玉，就说明此处早已中毒至深。如此恶劣的环境下，长期活在其中的活人必然是受难最重的对象。

　　潋华用自己的玉佩试过，结果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出了客栈之后，潋华没有急着离开。十粼他们离开有一段时间了，眼下十粼和雪昭迟迟不露面，潋华心知这是发生了意外。但他也无法断言一定是意外，毕竟十粼的实力摆在那里，在神界可能不够看，但是在凡间却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凡间应该没人能威胁到十粼才对，更别说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不弱的雪昭了。

　　潋华等了又等，终于还是在太阳彻底落下去的那一刻有了行动。他想也没想，一面念着净化咒语一面冲进了大客栈。要想找到十粼，他需要帮手！

　　玉临体质特殊，虽不容易被污秽沾染，可一旦被沾染，那这污秽便极难驱除。自己能从那一枚玉佩中看出危机，其他四个人应该也都有所察觉了。

　　所以，潋华很自信，认为玉临和菡芷应该有所警醒，没有完全被这里的浊气侵染。他们应该还能帮得上忙。

　　然而事实却出乎了他的预料，在进入大客栈的那一刻，铺天盖地而来的浓重浊气几乎让他难以呼吸。好在他在进入客栈之前便已经念动了净化咒语，才没有受到太深的影响。

　　“！”潋华的心当即就悬了起来。

　　天字班的那些人才做点别的还好，但是到了驱除污秽上，那些人才的水平可谓是一个烂得过一个，而且还是让人震惊的那种程度的烂。

　　潋华的脸都黑了，心中忍不住默念：“你们最好都还能站着，我可没那个水平及时去救你们。”

　　想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总不能真的放任自己的同窗去死。

　　在这间金碧辉煌的大客栈里，潋华仿佛走错了无数个房间、撞破了无数场春梦，历经无数挫折才终于最高层、最尽头的房间里找到玉临和菡芷。

　　二人的狼狈处境实在让潋华无法恭维，玉临本就青白的脸色此时已经彻底变成了灰色，菡芷稍微好些，能勉强撑住玉临，不让玉临彻底被浊气侵蚀。

　　“让一让。”潋华喘着粗气，挥手将菡芷往一旁撵了撵。

　　菡芷也不介意什么了，连忙给潋华让出了位置。

　　潋华盘坐到玉临面前，随后目光一凛，双手抬起运掌，掌心分别汇聚出一道澄澈清凉的水流，水流越聚越多，很快化作龙形并盘绕住了玉临。

　　龙形隔绝出来的一方洁净之地给了玉临喘息的机会，他睁开了眼睛，看清了自己的处境，然后很快回过神来，主动运气配合潋华驱除自己体内的浊气。

　　澄澈透明的龙形因吸出的浊气变得浑浊，潋华的额头也渗出了汗水。但驱除污浊进行得很顺利，没费多少工夫，玉临就又恢复了原样。

　　“多谢。”玉临在没生气的时候还是很温和的，道谢也很有诚意。

　　可惜潋华根本没有回应他的兴致，随便摆了摆手之后就站起身子准备离开了。

　　“你做什么？”玉临的声音还有些虚，说话颇为吃力，“十粼找不到你的话指不定怎么着急呢。”

　　潋华微皱着眉头，转头看向玉临，“天黑了，但他和雪昭还是没回来，怕是遇到什么意外了。”

　　“那你去了又能怎么样？他们都解决不了的事你能解决？”玉临放行的意思，“我们回神界，找帮手……”

　　“我想我应该能救回他们的。”潋华说，“我从那边一路过来，除了浊气之外没发现任何其他的东西。浊气对我影响不大，只要不打架，我就能把他们带回来。”

　　“不行！”菡芷伸手拽住了他，“十粼也是龙族的，即便他驱除污秽的能力比你稍弱些，那也足够他自保了……”

　　“玉临体质特殊，照理来说应该也足够组织浊气侵蚀了，结果呢？”潋华并不愿意让步，“虽说水族在净化污秽方面的天赋强于其他种族，但不同人之间都有所不同。我们谁都不知道十粼在这方面的实力究竟有几何，万一他是那种不擅此道的，那怎么办？”

　　潋华拍开了菡芷的手，“你们也别在这里待了，这浊气很古怪，人越密集的地方浊气越重。”

　　说着，潋华把自己的通行玉牌交给了菡芷，“这个你们带上，我附了咒语，应该能顶一顶。我去找另外两个人。”

　　将玉牌交给菡芷君，潋华便推开窗子翻身而下，消失在了弥漫着红色霞光的雾气之中。见他坠楼，菡芷心头一紧，连忙从窗口探出身体张望，直到确认潋华无恙之后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这小混蛋正是太犟了！迟早要逮到机会教训他一顿。”菡芷愤愤地砸了一下窗框，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一声。

　　虽然表现得很愤怒，但看得出来，菡芷心里其实还是担心潋华的。

　　一旁还晕着的玉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有些无奈，他叫住了菡芷，道：“够了，够了。真到了他露出弱点、能被教训的时候，我们怕是连救他都来不及呢！逞什么嘴上厉害？”

　　菡芷紧紧抿着唇，脸颊因此微微鼓了起来，娇嗔得叫人不忍再说什么重话。她瞪了玉临一眼，道：“要你说？”

　　菡芷扶起了玉临，像要他放心，也像是安慰自己地说：“潋华虽然犟，但从不冒险行事，放他独自行动应该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我就先把你送出这里，你缓过劲来就赶紧回神界，找其他的帮手。”

　　玉临没有勉强，点了点头，借着菡芷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我会很快叫人来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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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城的傍晚很短暂，红色的霞光转瞬即逝，天地几乎在一瞬间就陷入了黑暗。

　　离开客栈之后，潋华便循着浊气涌动一路飞奔，直冲浊气源头而去。

　　生性怠惰的潋华很少做这样冒险的事，但这一次，直觉和理智都反对他延续以往的作风。这个地方有猫腻！

　　浊气的源头并不偏僻，就在白天露实族人破水而出的那座桥下。

　　找到源头之后，潋华却有些犹豫了，桥下的水不断有热气蒸出，他修炼的心法也好，他本身的习性也好，都不适合进这样的热水。但水底隐隐透出来的十粼的气息又不允许他就此止步。无奈，潋华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跳……

　　水下的温度并不像潋华预想的那样高，至少还不到能让他感到窒息的程度。但要命的是，作为浊气的源头，这里实在不方便找人。

　　潋华在河水里游了好几圈，却始终无法靠近那若有似无、宛如随着水波四处漂流的藻荇一般难以捉摸的熟悉气息。

　　污浊的河流始终不是能长待的地方，没过多久潋华就开始犯晕。

　　在河水中悬停片刻，眼前的眩晕感却不能得到缓解，潋华便抬头往上游去。但不等他回到水温稍凉的水层，环绕着他的河水便突然卷动了起来。

　　突然出现的旋涡让潋华无法继续上升，他挣扎了几下，但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外力，被湍急的水流带着撞向了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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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降临的黑夜让菡芷有些措手不及，她紧了紧扶着玉临的手，在乌墨般的黑夜中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玉临问。

　　“遇上对手了，出现了个同样擅长障眼法的角色。”菡芷回。

　　菡芷最喜欢的东西是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的钱，但她不擅长做生意。不过商场失意，战场得意，在生意场上赚不到钱的菡芷在战场上却是耀眼夺目。

　　而且，对于她的敌人来说，最棘手的并不仅仅只有她强悍的力量和难以捕捉的速度，还有她全身散发出的醉人清香。这香味在寻常时候并不是有害的，可一旦菡芷察觉到危险，她就可以在一瞬之间将这无害的清香变为能致幻的毒药。

　　清香变毒药这招在战场上很好用，但是菡芷却很少使出来。她不是好战的人，这种无差别攻击的招数并不能赢得她的青睐。

　　但眼下的情况显然不是寻常时候，周围雾气渐渐变得浓重污浊，菡芷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也跟着做出了回应，陡然间变得极具冒犯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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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粼是个行事谨慎的人，但这一次却正是这份谨慎害了他。

　　在和雪昭找到浊气源头之后，雪昭的第一反应和潋华一样，想要直接下水，但十粼拦住了她。

　　“你不善水战，留在岸边接应我。”

　　十粼只给雪昭留下了一句嘱托，便独自入水一探究竟。和潋华一样，他也被中了招，被水下的旋涡卷入了水层的更深处。

　　表面动荡的沧海，其深处却常年笼罩在静谧的氛围中，生活在这种环境里的十粼并不擅长在激荡的水流中作战。

　　旋涡卷着十粼，带着他在河底的嶙峋碎石间四处乱撞，周围的浊气更是雪上加霜，让十粼头重脚轻，完全失去了应对眼前情况的能力。

　　岸上的雪昭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热情蒸腾的河水在一瞬之间变得漆黑，然后又在一瞬之间恢复先前的轻微浑浊。

　　这极快的转变之后，十粼的气息消失了！

　　雪昭是只狐狸，虽不至于下不了水，但水下功夫是远不如十粼的。十粼失去踪影之后，独自站在岸边的她当时便不知所措起来。

　　极北狐族在极北的重重雪山中被奉为神明，他们世世代代守护着这里，了解这片冰封土地上的一切，也知晓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传说。

　　传说许久之前的极北之地并不是如今这幅碗里冰封的景象，当时这片土地的霸主还是露实族。露实族因为传播瘟疫危害人间而被神界剿灭，但也有极少部分的露实族人在那场灭族之战中侥幸活了下来，他们向神界投诚，换得一方小天地苟延残喘。

　　不过这些都是传说，传说露实族喜好湿热，极北之地现存的这块温暖地带就是幸存者的栖身之地。但事实上从来没人在这里见到过露实族的人，直到现在。

　　一方是彼时的霸主，一方是如今的守护神，遇上露实族人的雪昭必然不会被客气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