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又在消极怠工 废版》帛承

24、无音祭典19

　　潋华也不多说什么，挥手招来医疗室内摆着的一盆清水，掐破手指往水盆里滴了一滴血，随后对着水盆念了一段咒语。

　　血珠像是在水中点起了一缕红烟，蔓延开之后却没能在水中留下半点血色。

　　看着归于平静的水面，十粼不由得心生疑惑，他看向潋华，却见潋华出神地凝望着水面，念完了咒语的嘴唇还在轻轻翕动。

　　这番入神的模样让十粼不敢轻易打扰，只屏住了呼吸默默等待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平静的水面终于起了变化，一圈圈涟漪从水面中间往四周荡开且越荡越凶，不多时，水面的平静被彻底打破，小小的水盆竟也掀起了气势。

　　十粼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一股强大的窒息感将他紧紧困住，盆中的水不知何时开始悄悄汽化，在他发觉盆中水变少时，四周的空气已经潮湿得能滴出水了。

　　空中弥漫着的水汽里暗藏乾坤，像是有什么能把人脑压碎的邪魔之力，被裹挟其中的十粼登时便觉得脑内胀痛难忍，眼前景物也跟着扭曲。

　　等十粼再次回过神来之后，四周已不是学院的医疗室了，他们又回到了先前的暖水河上。

　　椅子就安安稳稳地立在毫无波纹的水面上，十粼惊得站起，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坐在他身边的潋华。

　　“不要慌！”潋华沉声喝了一句，“眼前的都只是幻象！”

　　十粼平复了呼吸，低头看向自己脚尖，发现自己脚下踩着的那一小片地方确实露出了神界常用的白色玉石地板。

　　“这是……”

　　“坐下！”

　　潋华不仅不给十粼问话的机会，还不让十粼乱动。十粼很是焦灼，无数疑问只能生生咽下肚。

　　不过他很快便明白了潋华的用意，潋华造出的这个幻境太脆弱了，稍一有点大动作就会对此造成冲击，方才脚下水面退去便是最佳的佐证。

　　想通了原因，十粼紧绷着的心弦便松懈了下来，静静坐稳，等着潋华作法结束。

　　过了没多久，潋华的嘴终于停了，十粼身下的椅子和潋华身下的床榻也隐没在了幻境之中，二人终于像是彻底去了极北之地。

　　十粼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跨出一步，在看到脚下的水面没有因此退散之后才终于感大声说话。

　　“我们要去做什么？雪昭不是已经不在这里了吗？”十粼问道。

　　“这次不是为了雪昭。”潋华回，“而且这次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在一旁看着便好。”

　　“嗯？”十粼愈发困惑，“看什么？”

　　潋华抓住了他的手腕，往下一拽，二人没入了“水”中。

　　“看那个。”潋华指着不远处的神女封印对十粼道。

　　十粼顺势望了过去，却没能看出什么名堂，他所能看到的就只有一个新的、牢固的封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是你后来又弄好的？”十粼问。

　　潋华点了点头，没说话。

　　“既然已经重新封印好了，那现在又有什么好看的？”十粼道，“封印已成，就不敢多插手，若是因为大意触动封印而让内里关着的东西有了可乘之机，那必然会引来其中魔物更猛烈的反扑啊……”

　　潋华伸出食指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不要这么冲动，安静看着便好。”

　　十粼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

　　“这里看不清，我们得靠得更进些。”潋华看了片刻之后露出了疲态，眼中也浮出了几从血丝。

　　潋华的决定让十粼心中一阵不安，但不等这份不安加剧，十粼就已经被潋华带入了封印内部，其速度之快，仿佛不是二人来到了此处，而是封印在一瞬间被搬到了二人四周。

　　“这是……”

　　“都说了这是幻象。幻象之中，自然没有东西拦得住我的脚步。”潋华道。

　　“你不要再问问题了，安心看着吧，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了、”潋华又道。

　　看着巨大而空旷的窑洞和窑洞周围墙壁上盘亘的植物虬枝，十粼心中一阵恶寒，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吞入了肚中。

　　在离二人稍远的地方，十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无音！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十粼惊呼一声，随后又立马捂住了嘴，小声追问了一遍，道：“无音大将怎么会在这里？”

　　潋华把他的手从嘴边拉了开了，“不用这么藏着掖着，无音此时在凡界，而我们却在神界，你喊破喉咙他也听不到你的声音。”

　　十粼明显被噎了一下，终于还是强迫自己恢复了平常心态。

　　“这幻境太真实了，”十粼伸手当空画了一下，周围立马产生了水纹波动，“我真的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在水中。”

　　“很快就会习惯的。”潋华仍旧全神贯注地看着远处的无音，神情之专注，让十粼也不由得开始好奇无音此时究竟在做什么了。

　　无音背对二人站着，身体几乎是紧靠着墙，动作像是在和墙里的人说话，但碍于距离，十粼并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潋华大概也听不清楚，他的眉头锁得死死的，眼中还带着不悦。

　　‘要不我们再往前靠近些？’十粼试探着问道。

　　“没用的，”潋华回，“无音动了手脚，哪怕我们走到他跟前，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干看着吗？”十粼又问。

　　“呵，其实也不是非听不可，他做这一切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说罢，潋华转头看到了满脸疑惑的十粼，一声无奈的叹息之后，他问十粼：“我且问你，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在人生最落寞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愿意对他伸出援手的姑娘，这个少年会对这姑娘产生怎样的情愫？”

　　十粼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十分保守的回答：“感激？”

　　潋华对这回答显然不满意，便又追加了条件，继续问道：“若在这之后，姑娘被灭了族，少年冒天下之大不韪，扛着无数非议，保住姑娘唯一幸存的族人并抚养其长大呢？”

　　“这……”十粼也开始拿不准了，“或许是感情太深？”

　　“……”潋华深深吸了一口气，添上了最后的条件：“若是这之后，少年意外发现姑娘堕入邪魔之道，变得面目可憎，而决心与姑娘一起赴死，只为姑娘不必继续不堪下去呢？”

　　十粼终于不得不跨过那道界限，“少年爱慕那位姑娘？”

　　“那可不是么。”潋华回，“爱慕得都要死了。”

　　“可是这不合理啊。”十粼反驳道，“若你说的少年和姑娘指的是无音大将和这露实族圣女的话，无音大将灭掉露实族的事又怎么解释？无音大将抚养的那个露实族族人又是谁？”

　　“那个族人就是学院后勤部的小迷糊啊。”潋华干净利落地回。

　　十粼仍旧不能理解这件事，他语塞半天，终于挤出了一个问题：“可是，你又如何肯定那人是露实族的呢？再说呢，虽然当初灭掉露实族的人是无音大将，其背后的最大推手确实神界。神界会让那姑娘在神界活这么长时间？这未免太荒唐了！”

　　“所以说无音大将的所作所为感天动地啊，从天下最可怕的种族中保住这个种族的敌人，你想想，这得爱得多深沉啊。”潋华眼中带着些许玩味，视线还盯在不远处的无音身上。

　　这样的作风，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做这些事的目的就是为了看一场大热闹！

　　十粼这样正经的人是不能理解潋华的动机的，在十粼眼中，潋华此时简直就是在发疯。

　　潋华也不是瞎子，瞧出十粼质疑自己之后便又问十粼：“你知道小迷糊为什么痴痴傻傻的吗？”

　　“这我从何得知？”十粼很有些不耐烦，“你要是有话那就直说，干嘛这样卖关子？”

　　潋华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这么卖关子你都被刺激成这样了，要是一口气都说出来，你肯定会把我当成疯子。”

　　不过潋华虽这样说，但之后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了十粼：“初入神界之时我便注意到了后勤部的小迷糊，以为她只是单纯的脑子不好，若是能找到对的方法就可以让她恢复。但后来我发现她的失智并不是因为身体的缺陷，而是她自己压根就没有那一窍！说白了，她这个种族生来就该是痴痴傻傻的样子。”

　　“出于好奇，我委托地字班的一个百事通调查了小迷糊的身世，但几乎毫无结果，百事通也查不出这个种族究竟是什么来头。当然了，他也不是一无所获，也就是通过他，我才知道无音跟小迷糊之间的关系不简单的。”

　　“至于发现小迷糊的身世嘛，那是这几天事。我们第一次下凡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个神女的气息与那小迷糊几乎完全一样，所以才肯定了这小迷糊是露实族的后人。”

　　“这样以来，小迷糊脑子不清醒的事也好解释清楚了。露实族的人生于神女，死后又归于神女，她们的一切都是依凭着神女而存在的。神女被封印，她的族人会有缺陷也在情理之中。”

　　潋华的观察力向来出众，十粼对此从不质疑。可就算十粼再怎么相信潋华，他也不能在这么短短的几句话之后就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问潋华：“那无音大将灭掉露实族的事又怎么解释呢？难不成你要说无音大将这是变心然后又悔悟了？”

　　潋华满不在意地回问：“我哪知道这些？我要是知道这些也不用做偷窥这样掉身份的事了。”

　　“还有，”潋华看向十粼，神情严肃道，“我说出口的都是所见所闻的事实，并非毫无根据的胡乱猜测。你要记住了，我做的事也好，说的话也好，都不是毫无根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