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又在消极怠工 废版》帛承

20、无音祭典15

　　龙王有个侍女，名怜霜。其父曾是龙王麾下的一位普通将领，在五千年前的某次普通战争中为了保护龙王而牺牲。因为这份恩情，龙王收留了他留下的孤女。

　　怜霜与她父亲一样，忠诚无畏，愿意为龙族肝脑涂地。龙王待她也是不薄，龙子有的东西，她几乎全都有，这让水族中的许多人都把她当成了龙王的养女。

　　当然，龙王冲她发火的时候也不少，但多半时候龙王都会主动给她台阶下。可是这一次龙王却是彻底的无视了她，直到她紧闭结束，龙王也不曾给她哪怕一句话。怜霜为此慌了神，一直自信的她头一次有了被抛弃的惶恐。

　　不过这终究是虚惊一场，怜霜紧闭结束回到自己住处的第二天，龙王便私下里召见了她。

　　怜霜在龙王面前长跪不起，龙王也没有坚持要她起来，吩咐完自己命令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虽然龙王从头到尾都冷着脸，语气也依旧带着怒意，但怜霜却十分肯定龙王对自己已经消气了。其余的证据不用找，光是龙王交给她的任务就足够证明了。

　　龙王心中始终存在着一份不安，赑屃回归之后，这份不安便彻底失控，他暗下决心，决不能让自己仅剩的两个龙子再遭遇什么不幸。

　　为了保住身在神界的十粼，龙王费尽心思，成功替十粼争取到了一个往神界带侍从的机会，龙王吩咐怜霜去做的便是不惜一切代价保十粼安全。

　　将自己儿子的安全交于一个下人，这份信任不必明说。怜霜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不再患得患失。但经过这一遭，她不敢再像先前那般放肆，与龙王、龙子、乃至龙宫中的下人交谈时，语气中都多了几分战战兢兢。

　　潋华体力彻底恢复之后就离开了龙宫，怜霜也跟他一起，二人从十粼口中得知了雪昭的下落：露实族的神女靠强吸其他人的修为而活，雪昭落入其手，此时应当就被藏在河底那堆藤蔓之下。

　　救出雪昭意味着触动神女身上的封印，这让同行的怜霜很是不安，怜霜旁敲侧击地问了潋华，他是否真的非救这个外族女子。

　　潋华的态度十分坚决，怜霜为此郁郁不平，但顾及潋华的身份，她又不敢多说什么，硬着头皮追随潋华下了水，心中却打定主意，一旦危险来临，便强行带走潋华。

　　先前的河床因为打斗变得更深了，河水也重新聚集到了其中，潋华多费了不少功夫才在藤蔓之下找到了雪昭。

　　雪昭已经完全没了意识，心跳呼吸若不可闻，即便能将她带出这里，也不一定能救回她。更棘手的是，雪昭的下半边身体已经被藤蔓死死绞住，一部分血肉甚至已经与藤蔓融为了一体！

　　“这副身体残破不堪，若强行将之与这藤蔓分离，那必然会给这位姑娘造成重创。这姑娘本就气息微弱，命不久矣，再受重创怕是凶多吉少。”

　　怜霜的话句句在理，把雪昭此时的处境说得清清楚楚。只可惜，这些话都没有实质作用，不仅救不了雪昭，反倒暴露了她自己的用心。

　　潋华看都不看这人一眼，开口就道：“你若是想走，那便走吧。龙王已经跟神界谈好了，你去神界，又不会有人拦着。”

　　这话听得怜霜心口发堵，她受得住赏、受得住罚，却不怎么能受得住这样冷嘲热讽的揶揄。但龙王命令在前，她不能真的尥蹶子走人……

　　“公子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担心公子和这位姑娘的安危，所以特意提醒公子，还望公子不要误会。”

　　潋华看了她一眼，看过她的神情之后便转头移开了视线。随后道：“在我面前不用说这些漂亮话，想什么说什么便是。”

　　怜霜脸色骤变，连忙垂下头，企图掩藏自己的情绪。但潋华根本不管这个，怜霜藏或不藏，他都能掌握怜霜的心中所想。

　　“我不是在说笑。你本就跟我没有关系，没必要像侍奉龙王龙子那样对待我。有什么不中听的话想说的话，完全不必藏着掖着，比起唯唯诺诺的侍从，我更乐意与有话直说的人来往。”

　　一听这话，怜霜立马又抬起了头，她看向不远处的潋华，有些吃惊地问道：“公子这话的意思是，若我有话直说，你会愿意与我来往？”

　　“……”

　　潋华一时语塞，停顿半天之后无奈地回道：“我又不是什么孤僻的人，不爱玩故意不理人那一套，跟你说这话不过是想告诉你我的偏好罢了。你这人，侍从当久了，遇事总是过度解读，以这种心态去神界怕是时时刻刻都要钻牛角尖了。”

　　潋华没有说太多，点到这里之后便重新将注意放到了雪昭身上。

　　怜霜像是受到了什么触动，眼中对潋华的敌意不禁消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沉思神情。

　　“雪昭的□□已经救不回来了了，若是能把她的魂魄剥离，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潋华的手轻轻搭在雪昭的额头上，雪昭对此毫无反应，微睁着的眼中混沌一片，没有一丝生气。

　　怜霜从沉思中被唤回。“什么？”她很惊讶，“你打算怎么做？她年纪尚轻，修为尚浅，魂魄本就脆弱，如今又受了这样的伤，真的能承受得住那番折腾？”

　　“不试试怎么行？”潋华说。

　　“你该不会是在盘算什么会自损八百的应对方法吧？”见潋华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怜霜不由得有些担心。

　　潋华没有正面回应她，只道：“这姑娘是极北狐族的宗族长女，害死她就是与狐族结怨，救助她就是与狐族结交。你与龙族最有权势的人朝夕相处，这点利害关系你应该看得明白的吧？”

　　怜霜又一次被说得哑口无言，点了一下头之后便再没开口说话。不过之后的事并没有她想得那样惨烈，潋华没费多少工夫便将雪昭的魂魄从束缚中解救了出来。

　　雪昭的魂魄也受到了损伤，气息有些微弱。为了保护她，潋华将自己的灵力又分出去了一些，稳住了那飘渺的气息。

　　“要带着姑娘回狐族吗？”怜霜凑过来问。

　　“回神界，”潋华斩钉截铁地说，“狐族治不了这样的伤，回狐族只会耽搁时间。”

　　怜霜听到这话之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抿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

　　“怎么了？”潋华问。

　　怜霜回道：“你可能不知道，狐族与神界之间也有恩怨，尤其是这位姑娘，她与神界的关系可不融洽。若是带她回神界，恐怕不仅她会丢掉性命，神界还会借她的死来挑拨龙族狐族现有的关系。”

　　“这话又从何说起？狐族能庇护极北之地、被极北之地奉为神明，不就是因为有神族在背后撑腰吗？”潋华问。

　　“龙族与狐族的关系并不亲密，所以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们有一个近乎众所周知的秘密，如今的狐族真正的掌权者并不是明面上的族长，而是族长的同胞兄弟。族长的兄弟确实倚靠着神界，但族长却反对狐族与神界走得太近，这个矛盾摆在这里，神界不会尽心尽责地救这位姑娘的。”

　　雪昭从未透露过狐族族内的事，如今听到怜霜的这席话，潋华才终于豁然开朗，明白雪昭常常闷闷不乐的原因。

　　“即便这样，也不能带她会狐族。神界狐族关系再复杂，表面上还是交好的，他们总不会把事情做得太难看。”潋华说。

　　“不过谨慎些也好，写封信告诉狐族族长也不多余。我不怎么会写整儿八经的话，所以就麻烦你了。”潋华又说。

　　怜霜接下了写信的差事，并在潋华的口述中将事情的原委交代了一清二楚。确认信传到了狐族族长手上之后，潋华便于怜霜一起回到了神界。

　　潋华在凡间折腾那么久，但神界却只过了小半天，他回到神界之后，神界才刚刚破晓。

　　无瑕和无垢还守在他们的秘密通道前，二人都皱着脸，无垢甚至还红着眼眶。见到潋华回来，无垢撇了撇嘴，然后委屈巴巴地扑到了潋华怀里，轻声抽噎了起来。

　　见这阵仗，潋华当即就明白过来了——他们偷偷下凡的事情暴露了。

　　潋华脸色不自觉地变得有些沉郁，他把无垢交给无瑕，沉声道：“没事，我去见院长，你们快些回去吧。离上课还有时间，回去休息会儿吧。”

　　说罢，潋华便转身离开，怜霜想要跟上，却被他一个眼神瞪在了原地：“你去后勤部，别跟来。”

　　初来乍到，怜霜多少还是有些不安，潋华不让她跟，她便没有坚持，问过后勤部的位置之后就赶了过去。

　　去见院长的潋华却在半路受到了阻拦，潋华刚看到院长常待的藏书阁，十粼便突然出现，并将他拉入了一处小巷中。

　　“你知道你这次闹出了多大的事吗？”十粼气势汹汹地提着潋华的衣领，将他按在了墙壁上。但很快他又眼神一颤，收回了手，“对不住了，我忘了你并不是小孩子了。”

　　潋华挑了一下眉，没说什么，理了理衣领就走出了小巷，在跨出巷口的那一刻，他对十粼说：“不论我是不是小孩子，我做的事都是有理由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并不真的是一个喜欢胡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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