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仙女的人间实习）》爱婷

5、第四章

　　不准聚众赌博，让我心情为之低落了好几天。那段时间，我消沉了很久，一想到连棋牌游戏都没得玩儿，便觉得生有何欢，死亦何苦？
　　遥想我在人间当年，还是少年不知愁的学生的时候，八人一间的宿舍里，经常出现四个人打牌四个人观战的场面，谁输了后面的立刻补上，看牌的打牌的吵成一堆。碰上宿舍人不全，经常有人在宿舍的楼道里大喊：“三缺一！！”立马从别的宿舍里钻出人来补上空档。有一回，我们宿舍的人都上课去了，就我一人跷课在屋里呆着。百无聊赖之下，我冲到楼道里大吼——“一缺三！！！”居然这样也给我凑齐了人打牌。
　　在天庭的日子，我开书场、交朋友，混得越来越如鱼得水，但我也越来越怀念人间的一切：那里没有光怪陆离的法术，但有温暖而真实的生活；那里没有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大家都是平凡庸俗、可以放肆大哭大笑的——人。

　　在神仙入职培训班，没有人记得我的名字，只记得我的学号“14”——不不，我跟清穿的数字军团没有关系，我也不是什么英俊潇洒的阿哥，只不过凑巧抽到了“要死”的学号而已——你以为人人都有关昊那么硬气的后台，可以让大家叫你名字啊？
　　有一段时间，我们培训班流传这么一句笑谈“防火防盗防十四”——提醒大家提防着我，免得我一天到晚尽出妖蛾子。关昊巴巴地把这话当作了一件新闻跑来告诉我，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我只是耸耸肩，回了一句“赏花赏月赏关昊”——把那小子给窘得，脸跟一块红布似的。
　　有一回我跟珍珠聊天的时候，把这个当作笑话跟他说。他认真想了一会儿，很严肃地对我说：“亲爱的，我觉得你这么开仙男的玩笑，好像很不好。”
　　我根本没当回事：“我说错了吗？关昊明明是我们班仙男中长得最帅的一个，标准的闭月羞花啊，不赏他赏谁？”
　　“可是，他好像对你有意思，你还这么调戏他？”
　　“他对我有意思？我调戏他？老大，你搞搞清楚，这里是天庭，严禁自由恋爱的地方好不好？他是谁，他是上头有人前途无量的关昊，他会因为我调戏他而爱上我？他不过是看我性格好，想跟我套套近乎，解解闷而已。”我满不在乎地说。说到后来，不知怎的竟有一丝丝悲哀。
　　珍珠垂下头。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得对。那你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儿，免得别人说闲话。”
　　我仰头大笑：“在天庭这么个大牢笼生活，已经够悲惨。如果我还要再顾忌别人的闲言碎语，那活着还有什么劲儿？”
　　说罢，我一径笑着，扬长而去。

　　其实“防火防盗防十四”这句话真的还是有点儿道理的。想让我不出妖蛾子，非得把我活活憋死不可。天庭不是不让赌博吗？那玩别的游戏总不会犯天条吧。
　　这天培训班的课程一结束，我就把我的同学们聚集了起来——别紧张，不是非法集会——我只是号召大家一起玩杀人游戏而已。
　　哎哟我的妈妈咪呀，看来大家真的是被郁闷坏了，听到要玩杀人游戏，那个兴奋劲儿呀！全班三十个同学，一半男仙一半女仙，只有少数如关昊之流没玩过，在我的现场培训讲解之下，迅速理解了规则，全都跃跃欲试。
　　于是，随着我的一声令下：“天黑请闭眼——”，又一款脍炙人口的游戏运动从此风靡天庭……
　　我发誓我没有故意传播这款游戏，但是我的一举一动实在引人注目。早有一群无聊仙蚂蚁仙甲壳虫，天天好奇地盯着我，看我捣鼓出什么新鲜玩意儿给他们贫乏的生活增添乐趣。
　　这款杀人游戏，就这么不胫而走。
　　本来这也没什么。
　　但直到某一天的天庭早朝，事态忽然严重起来。那天，四个威风凛凛的殿前神将忽然毫无征兆地撕打了起来，一个说：“我知道了，昨天杀手就是你！亏你装得还挺像！！”另一个捂着脸说：“是我又怎么了？你干吗打我呀？”
　　另外两个人也跟着掺乎进来打架：“打的就是你，你干吗把我们杀得那么早，害我们还没玩过瘾……”

　　我听说了这件事，也很无语——他们怎么一点游戏精神都没有，真没劲。但显然其他的大神们不像我这么想。据说，看着四个殿前神将扭打成一团，太上老君的脸是绿的，太白金星的脸是黄的，其他的神仙们则忍笑忍得脸憋得通红。
　　看着众神们姹紫嫣红的脸，玉皇大帝勃然大怒：“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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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四个大将当场被拖了下去，挨了处分；但当玉帝追查起杀人游戏的源头时，众神们居然极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也不难理解，要是我被关起来，他们正在听的故事就真成坑了，哼哼。
　　“嗯，众卿家？？”
　　“……”
　　“托塔天王，你说说看？”
　　可怜的李Sir满脑袋全是冷汗：“微臣……也不知道……”
　　玉帝皱眉想了一会儿，若有所悟。他挥了挥手，竟没有再追究下去。

　　这件事这么不了了之之后，珍珠同学对我更加好奇了，一天到晚缠着我打听我的个人情况：“喂喂，亲爱的，你不觉得你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一点儿吗？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每次都这么走运……”
　　我被他缠的实在没法：“我怎么知道哇？？”
　　“会不会……你是玉帝失散在人间多年的女儿，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后来终于被找到，然后……”这家伙又开始yy了。
　　我无语。后来一想，算了，还是怪我自己吧。如果我当初不给他讲还珠格格的故事，他可能就不会这么联想了。

　　我知道大家对我又逃过这一劫都非常好奇，说实在，我自己也很纳闷。但我左想了一下，右想了一下，确定我的七大姑的八大姨统统没有一丁点儿的背景，我就知道我肯定想不出来为什么了。
　　既然想不出来——那就不想了呗。这是我处理问题的一贯原则。
　　活着已经够累，又何必自寻烦恼？
　　更何况，我也没时间沉浸在这种不着边际的猜想之中；因为，我终于发现了在天庭玩起来比在人间更过瘾一千倍一万倍的游戏！！！
　　那就是——真人CS！哦不，在天上应该叫——众神CS！
　　真人CS，这是近年来流行的一种野战游戏，利用高科技的镭射电子设备来模仿战斗的过程。参加运动的人员，手持镭射枪支，身穿迷彩军服在丛林与废墟中穿梭，与“敌人”展开激烈的“战斗”，亲身体验电影或电子游戏之中的战斗场景。
　　经过我改良后升级版的“众神CS”，战斗更加激烈、装备更加精良、效果更加令人沉迷。经过半年多的初级培训，我们这些菜鸟神仙，已经掌握了初级法术，也就类似于段誉的“六脉神剑”，拿手指头一比划，发出一道神光，就能在别人身上留个红印——不过我们法力还不高强，在身上摁个红印一点都不疼；但这就已经足够我们展开CS大战了。只要被对方摁够十个红印就算挂了，两方人马，谁先都躺下谁就输了。
　　原本关昊这小子又想扫我的兴来着，坚决反对我发动大家开展这项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动。我软硬兼施，并说这是野外拓展训练的一种，是大大有益于我们班同学的团结、进步、合作的。他才勉强地同意了。
　　结果，当我们找了个荒废的园林玩起“众神CS”，大家立刻玩疯了！！！
　　升级版的“众神CS”，那效果真是——无与伦比。以前在人间，我玩真人CS的时候，举着那款假的AK-47，经常跑到一半就气喘吁吁了，更遑论消灭敌人了。成了仙以后再玩这款游戏，大家不仅不用穿着厚厚的防护，也不用端着沉重的枪支，还能上窜下跳，甚至如飞天嫦娥一般翩翩起飞——哇，简直太过瘾了！
　　只见在树丛里，水池边，我们这些初级小仙如流星一般满天乱飞。还有个把傻孩子刹不住劲，一头栽进水里，被大家痛打落水狗群起歼之，被打得吱哇乱叫，笑得我喘不过气来。
　　关昊和我一队，我不能不说，他的反应实在是太迟钝了。要不是我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帮他料理了几个偷袭的家伙，他早就被撂倒了。
　　在最后的激烈混战中，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我突然换了身迷彩、戴了个黑眼罩从天而降，把我的同学吓了一大跳——who啊这是？穿的不是神仙服啊？敌方我方？
　　关昊脱口而出：“飞虎队？？？”
　　靠，看来这小子上天前警匪片也没少看，战斗力怎么还这么弱。
　　趁对方愣神之际，我早已经左右开弓，将剩下的几个敌人全收拾了。
　　站在我方战士之间，望着全军覆灭的敌方，仙汗淋漓的我仰天大笑。关昊的星星眼闪呀闪的，闪得更加明亮了。
　　我方大获全胜，激动地拥抱在一起，蹦啊跳哇笑啊，真是不亦乐乎。
　　就在我得意忘形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后脖子凉飕飕的。我回头一看，没人。不管，接着闹——嗯，好像还是不对劲。
　　我慢慢地转过身来，盯着不远处的树丛。过了一会儿，一个白胡子老头拨开了树丛，慢吞吞地钻了出来。他看着我，既欣赏，又怜悯，目光里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全身汗毛都警惕地倒竖了起来。一旁的关昊已经失声叫了出来：“太白金星大人？！”
　　原来是他。我记得他上次在关键时候和了一把稀泥，把我从托塔李的塔下救了出来。当然我也不会忘记，同样是这个阴险的家伙，招安了齐天大圣，把他骗离了花果山，变成一个屈辱的弼马温。
　　我静静地望着他。我知道他已经躲在一旁看我们疯玩，看了很久。
　　该来的，总要来。他走到我面前，笑得就像人世间最最慈祥的老爷爷：“十四呀，玩儿够了吗？跟我到皇上那儿走一趟好不好？”
　　关昊紧张地握住我的手。我冷静地挣脱开来，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无声无息地笑了一下。我在心底，其实早就预感到有这么一天了吧？可是我又是多么地放任自己、肆意妄为，甚至在潜意识里无比期盼这一天的到来。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还个彻底，了个干净。我就解脱了。
　　如果将我弄上天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那么现在，就让我们一起纠正这个错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