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Replay ...
-
一千多年前,在还没有被划分为神秘瀑布镇的居住地里,狼人、女巫与普通的人类聚居一处。所有人都能和平共处,只除了狼人会在月圆之夜变身为狼,其他的人类都会躲在家中避免被狼所伤。而属于埃尔薇拉·霍尔的故事从那一年某个即将月圆的午后开始。
女巫艾安娜和她怀有身孕的朋友艾斯特同时感到了魔法的存在,那对于身为女巫的她们来说并不是常见的事情,但也不是完全没经历过。太多的人在寻找新的家园,家族的迁徙偶尔总会路过她们居住的部落领地,少有的几次巫师家族经过,艾安娜和艾斯特都能因为魔法感受到对方的存在,相信对方也是如此,但默认的原则都是互不打扰互不干涉。
可是这一次,不太一样。她们甚至无法断言这份魔法是否强大,它只是连着两天都时断时续地存在着,似乎在呼唤着能感受到的她们。
“你知道的,我可以自己来找魔法的源头。”艾安娜扶着即将生产的艾斯特散步似的来到了树林里——她们感受到的魔法的来源之所。
艾斯特摸了摸肚子:“没办法,我也好奇这份魔法。”
“……谁在哪里?”随着不远处传来的虚弱声音,消失了一会儿的魔法再度出现。
艾安娜和艾斯特都警惕地没有出声,那个声音却反反复复地传出:“谁在哪里?请、请帮帮我……”夹杂期间的难耐呻.吟令当下的状况逐渐清晰起来,这是一个或许受了伤的虚弱女巫。
同行的两个女巫对视了一眼,艾斯特被留在原地,艾安娜则上前查看情况。在见到了那个靠坐在树下的女人后,艾安娜终于放下了防备,叫了艾斯特的名字:“她要生了。”在艾斯特走近的时候,她又问那个陌生的女巫,“你还撑得住吗?我们可以带你回我们的地方。”
“我可以,谢谢你们……”虚弱的女巫虽然一直在用魔法呼唤能感受到的人,但她并没有愚蠢地把全部力气浪费在这件事上,她被族人留在这里,又怎么可能完全寄望于陌生人会来救她?她只是每一刻都努力着让自己再坚持一下,所以仍保有着些许体力。
女巫被艾安娜和艾斯特带回了部落,艰难的分娩持续了三天,依旧没能迎来新生命的降生。而到第三天的时候,艾斯特也面临分娩。到了第四天,两个女巫先后生下了各自的女儿,艾斯特身边是她的丈夫和儿子们,那个陌生的女巫身边只有来帮忙的艾安娜和部落里的另一个女人。
陌生女人是难产,生下的女儿还算健康,但是她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女孩,疼痛仍在持续,她怀的是双生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第一个女孩出生后不久,她的母亲产下了死婴——她太虚弱了,没法承担第二个孩子,那也是一个女孩,到最后却连睁开眼睛的机会都被永远剥夺。
陌生的女巫清楚自己命不久矣,向照顾她的好心人艾安娜讲述了全部关于自己的事情,因为她知道她的女儿会活下来,她需要有人能告诉她的女儿她是谁……
女巫自称维尔利特,以霍尔为姓。她原本是因为丈夫死去所以跟随着与她血脉相连的巫师家族前往理想的居住地重建家园的,但是迁徙途中,她在被她的双胞胎姐姐吸取了一部分魔法后昏厥,醒来后发现自己被丢弃在了陌生的森林里。
“吸取魔法?”艾安娜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
“我们家族的巫师,在小的时候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魔法,也会抢夺他人的魔法,一旦接触,就会下意识吸取魔法,所有人都被长辈加以引导着。她们在我的身体里的时候也是这样,我供给她们魔法,她们得以长大。”维尔利特指的是她床边并排着的她连抱一抱都没有力气的孩子和与她那个未及出生就死去了的妹妹。
“我们的族人里,还有一种特殊的存在,比如我的姐姐。他们没有自己的魔法,只能吸取他人的魔法。而我们的族人里,只有双胞胎有资格在成功完成仪式后继任家族首领,我和我的姐姐就是一对双胞胎,但因为她的特殊,所有人都认为即使到最后只剩下我们有幸成为进行仪式的那一对双胞胎,能继任的只有我——虽然,因为她的特殊,我们可以说早就已经被剥夺了继承权。族人的论调令她一直以来都郁郁寡欢,因为不是她愿意生来就像一个异类的,后来我发现,她甚至觉得她喜欢的那个人是因为她没有魔法才不愿意爱她……”
“她想被爱,却经历了太多不被爱。这一次,她可能也是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才会伤害我。但是伤害我,并不能让她快乐,也不能让她得到她期盼的任何,一旦被我的族人发现,她只会越来越悲惨,在我们的家族里越来越没有立足之地。我可怜的姐姐……她比我更期盼着我的孩子的降生,可结果却……”维尔利特看起来十分悲伤,对她口中的姐姐却没有丝毫怨恨。
“你也是女巫,你可以教导我的女儿。等有一天,或许她的后代还能遇上我们的族人回归我们的巫师团。”维尔利特没有别的选择,她只能将女儿托付给这个部落的人,救了她的女巫是最好的人选。
“你要给她取什么名字?”艾安娜没法拒绝,就算拒绝,这个女孩在这个部落出生,母亲死后她也只能留在这个部落,无论是她还是其他人都会一起抚育部落里的孩子,这其中并没有太大差别。
“埃尔薇拉,她说过,她叫埃尔薇拉。”
维尔利特很快就死去了。艾安娜抚养了这个孩子,但她没有让孩子和自己姓本内特,而是让她继承了她母亲带来的姓氏霍尔。这个孩子需要记住自己真正的母亲,她的母亲以霍尔为姓,用最大的努力和另一个没法活下来的孩子换取了这个女孩的生存,这个名为埃尔薇拉的女孩永远都不该辜负她那曾经存在过的母亲。
同一天出生的埃尔薇拉和艾斯特的女儿瑞贝卡一起长大,自然而然就成了彼此最好的朋友。女孩们的闲暇时间并没有太多,她们要和部落里的其他女人一样照顾家里的男人、处理每天的食物、照料部落里的动物。比起瑞贝卡,埃尔薇拉更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学习魔法,尤其是学习怎样控制她的魔法。
埃尔薇拉从没有像她生身母亲说的那样无意识吸取魔法,但既然她的生母说她有这样的巫师血脉,艾安娜当然是自小就严格教导她。不过除却魔法,艾安娜仍是个慈爱的养母,埃尔薇拉与她很亲近,部落里的人也都将她看作一份子。
瑞贝卡没有学习魔法,部落里每一个父母懂得魔法的孩子都没有那样早就开始接触魔法的先例。瑞贝卡看到埃尔薇拉对着空无一人的森林念念有词就觉得疯狂又无趣,所以每当她们要去森林里打发时间而埃尔薇拉带着艾安娜交给她的东西的时候,瑞贝卡总是会回到部落里把她的哥哥尼克劳斯拖出来一起玩。
瑞贝卡刚出生时有四个哥哥,没几年又添了个弟弟,她爱她的每一个家人,但她最喜欢的还是尼克劳斯。埃尔薇拉看到过尼克劳斯送给瑞贝卡的木雕,那是属于家人的温柔呵护。因为艾安娜和艾斯特的缘故,两家人也很亲密,埃尔薇拉对于总是在练习魔法的时候让瑞贝卡无聊感到抱歉,所以对于尼克劳斯的存在她并不觉得别扭。比起看埃尔薇拉念念有词却不知道在干什么,瑞贝卡也更愿意看尼克劳斯握着小刀雕刻木头,至少还会有成品出来。
埃尔薇拉的魔法是在六岁的某个冬日真正显现出实质的力量的。过去只是感受身体里的魔法并加以熟悉与控制,念着那些空有咒语却没有任何可用之地的魔法表达式。但这一年起,艾安娜允许她使用那些有实用性的魔法,比如生火,比如催生植物。
——被雪覆盖了的土地上绽放出了娇艳的花,金发的女孩伸手抚摸着娇嫩的花瓣露出微笑。
又被父亲训斥的尼克劳斯和瑞贝卡晚了一些时间,原本情绪不好的他们看到雪地里的埃尔薇拉和那点缀在一片雪白里的鲜艳颜色,顿时糟糕的心情恢复了许多。瑞贝卡开心得把那几朵花全部摘了下来,摘去花茎上的短刺将它们编成花环戴在了自己头上,埃尔薇拉觉得很漂亮。
那一天,尼克劳斯第一次把雕刻出的木雕送给了家人以外的人,那是一朵初绽的玫瑰,得到它的人正是埃尔薇拉。
那一朵花,开在了寂静的雪地上,开成了尼克劳斯手中的木雕,在时间的灌溉下,最终在埃尔薇拉的心里彻底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