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烧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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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姑父赶了一个大早，卯初就起来了，卯正就过去给沈老太太那边说了，还亲自提着一个食盒，说是炖的燕窝，专门给沈老太太补身子用的。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付姑父到沈老太太这边时，沈随心他们的马车已经驶出一条街了。
清晨的荣安县，天虽然刚蒙蒙亮，但是周围已经有嘈杂的人声了。隔着那朦胧的纱窗，沈随心看着一起一起的人挑着扁担走得飞快，时不时地被人叫住问价。这人比前儿他们出来还多人。沈随心转头问道：“爹，哥哥，今儿怎么这么多人啊？”
“今儿个正好是十五，赶场呢。”沈浩笑着解答，手里的扇子甩开装模作样地扇了扇，“这里的人还不算什么，如今城门才开，外头那排着的人才算长呢。若是年节时分，那长队甚至能排出一里地之外呢。”
沈随心张开了嘴，一张小脸上满是惊讶：“可是，荣安县里才多少人啊，下面管辖的村落里面才多少人啊？”她说到这里，忽然瞪大了眼睛：“难道，大家全来了？”
“全来不至于，七七八八吧，将自家的东西拿来卖，然后买回需要的东西。或者是像我们一样，带着孩子们去见见世面开开眼界的。”沈浩一脸得意的微笑。
得瑟什么？皇宫以前是姐的后花园好吗？沈随心拉拉陆氏的衣角，小声地道：“娘，你瞧瞧，爹不带我们出来，还说我们没有见过世面呢。”
陆氏摸摸沈随心的头，看向了沈浩:“我就说怎么年节下才有人带我出来走走，原来也是给我见世面啊？”
沈浩装逼踢到了铁板，连忙赔笑哄着陆氏，拍胸脯表示自己以后一定多带陆氏出门。在他接收到自己香香软软的小闺女那怨念的眼神时，立刻又答应了又一个“不平等条约”。一旁的沈仁沈修很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真想每天在家里，现在家里每天真的很好玩啊。
等到他们出城门的时候，沈随心从窗户看出去，果然看到了长长的队伍。门口的守城兵正在一个个地检查放进来，沈随心他们是出去的，几乎是一路畅通。原来，这么小的地方也有这么多人。前世她总是觉得自己瞧见的就是这天下的所有，然而，除了身居云端，原来在地面上还有这广袤的世界她未曾见过。
出了城门没多远，外面的景色一变，视野立刻广阔起来，一片又一片的田连在一起，仿佛绵延到了天边。绿，是绿，还是绿。一阵微风拂过，那绿轻轻地摇起了波浪，一层一层地推向了远方。沈随心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绿不是自己的错觉，也不是画在那画上的颜料，它是一条条新鲜的生命，绿是它们的灵魂。谁说花才是最美的，若是没有绿叶，花的浓艳油彩稍嫌腻味，可是，这绿就不一样了。一大片的绿，这就是最美的颜色。
马车越走日头越高，马车里隐隐有些热了。瞧见沈随心和陆氏额上有细汗，沈浩就叫停了马车，将马车停在了路边，打开车门，让风吹进里面，正好休息吃点儿东西。
沈随心接过了陆氏递过来的烧饼，坐在马车中间支起的小桌子面前，将烧饼掰下，沾着面前的豆浆开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在这明媚的春日之中，在这一大片绿色之中，这样吃饭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啊。吃着吃着，她的腿就晃了晃，脑袋也微微地晃动着，惬意啊。
一家人都在舒适地吃着饭，忽然听见了一阵马蹄声逐渐靠近。沈随心无意识地转头看向了撩开纱窗的窗户，只见几辆马车飞快地疾驰而过。那马车跟他们所坐的马车不同，一看个头就比他们的马车高出了几个档次。但是马车除了大倒是很低调，并没有插着某家的旗帜。沈随心正要收回视线，忽然瞧见那马车窗户上的帘子往里掀开了一角。
她的双眼直直对上了那双眼睛，心里蓦地一愣。这双眼睛眼尾微微上翘，不算是很大的眼睛，但是里面的光很盛。不是年少气盛的那种天不怕地不怕，而是一种有底的那种盛气，甚至有隐隐的压迫感。尽管只是一瞬，那窗帘就又落了下去。马车也逐渐远去了，但是那双眼睛给她的印象有些太深了。如果她没看错，那帘子放下时他转头的时候，她隐约看到他的轮廓，直觉他年纪并不太大。在这样的年纪有这样凌厉的气势，这个人，似乎背后的故事不太简单啊。果然处处都藏龙卧虎，各处都有奇人啊。
逐渐远去的马车里，一个圆溜溜的脑袋从面前的牛乳碗里抬起来，看向旁边若有所思的少年：“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不吃呢？”
少年转过头，对着男童露出了一个微笑，手指轻轻擦过他嘴角还隐约可见的青紫：“你说那日救你的人是一对兄妹吗？”
“是啊，那个男孩子大概比哥哥还大，但是那个女孩子比我还小，她还钻进了马车底下呢。”男童说着又舀了一勺牛乳。尽管马车飞快地疾驰过去，但是马车里面十分平稳，放在桌上的牛乳只是轻轻晃动起了涟漪而已。男童咽下去之后，说道：“他们救了我，我还没给他们说谢谢呢。”
少年轻轻拍拍男童的后脑勺，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眼下不是时候，往后一定有机会的。”来人虽然是个小角色，但是他并不想节外生枝，还是早离开为妙。至于感谢，他闭上眼，眼前出现了刚才那一张小脸，和那日街头的那张脸重合了起来，果然是她。想起方才她腮帮子微微鼓起嚼东西的模样，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母亲送他的那对小兔子。小兔子姑娘，咱们来日方长，一定会有机会再见的。少年的手指轻敲，忽然唤了一声：“停一下。”
外面的人立刻勒住了缰绳，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到了车窗边听候差遣。少年掀起马车帘子，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小厮应了一声，转身去了最后一辆马车。马车们再次启程时，那最后一辆马车转了个弯，与他们相反方向行去了。
休息片刻后，趁着日头还不太高，沈家加紧赶车，终于在快辰末的时候赶到了书院。他们并没有发现，一辆马车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也停了下来。一直等到他们下车进去，那马车上才下来了人。
书院门口就是高高的门槛，马车是不允许进去的。一行人下了车，递了沈浩沈修的学牌子，提着大小包往里走。因着是一月一日的归家日，书院里热闹得紧，到处是来往的人。大约是在书院的缘故，人人穿着都低调干净文绉绉的，声音也不自主地压低了，倒是一派祥和气氛。
一路走来，沈随心瞧着两位哥哥不断与人问好寒暄，想是人缘不错，心里也暗暗放心。这科举之路并不单单是读书，这处世之道人情往来也是不可或缺的。就连考试还得去打听打听这科主考是谁以便尤其喜好，这同窗之谊更不用说了。好在沈家虽是白身，但这些时日瞧来，还有些耕读世家的传承。
沈仁和沈修不在一个班里读，但日常也都是住在书院里头，两兄弟住一起，加一个福贵帮他们跑腿。这也是很不错的了。
还有些人为了省钱，四五个人窝在一个房里。最后是院长实在看不过眼，出了一条规定，可抄书抵住房钱，这才解了这回事。
沈随心正听着八卦，忽然听见前面一阵嘈杂。她回转头，只见一少年抱着包袱，红着一双眼睛，满脸怒容地看着对面一个少年：“我不与你争辩，我只找夫子来评理。”
他对面的少年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找山长我也不怕。我东西不见了，倒是成了迫害人的了。若是你清白让我瞧瞧你包袱又如何？知人知面不知心，两枚包子钱都有人想赖掉，谁知道有没有人眼红这狼毫！”
抱包袱的少年眼睛刷地瞪大，气得浑身发抖：“谁赖掉包子钱了！谁眼红狼毫了！”
号称丢了东西的少年手一指沈仁的方向：“这街上书院里都传遍了，这不光赖账还嫁祸小孩子。沈仁兄可是在场瞧得分明。”
这世上总有些人，喜好搬弄是非，还非得把人拖下水，仿佛这祸水东引就没事了。沈随心眼里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抽出被陆氏牵着的手，跑到沈仁的旁边，仰起小脸：“哥哥，这里真的是你念书的书院吗，怎么我没瞧见书呢？”
沈仁理也没理两人，半弯下身子牵起沈随心转了个弯：“哥哥这就带你过去瞧。话说前儿你要去的书看懂了吗？”
沈随心得意地抬起头：“看懂了呀，那个张生之所以没考上状元，就是因为别人念书的时候他在讲话啊。”
沈仁一本正经地点头：“果然是我的妹妹，理解得真透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