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福少女》球球熊

20、银耳雪梨汤

　　桃花这话一出，桂花一拍脑袋：“是了，大老爷开着酒楼，定是有的。我们快去。”

　　桃花看着兴奋的桂花，将后半句话咽了进去：不是大老爷，是大太太。前段时日大姑娘和大太太不好的时候，那半夏熬药用的就是那银铫子，听闻是陆家舅老爷专门给两人打的。只是，桃花满腹心思地回头看了一眼沈潇院里的方向：这事儿，总归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桃花想着，前头的桂花已经喊起了她的名字。桃花应了快步走去，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今儿个无论如何，也要想法见上莲花一面。

　　却说回大房。想了一会儿，沈随心还是没想出个头绪来，倒是脑袋想混沌了，将头靠在陆氏胳膊边，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完全是黑甜一觉，睡了个昏天黑地。梦里她回到了前世。确切地说，她在梦里，似乎看到了前世自己倒下去之后的场景。

　　自己倒下去后，就一直躺在床上，也没有去世，也没有醒转的迹象。两个孩子被婆婆接去养在膝下。自己的母亲来了一趟，哭了一场，随后，梦里的自己就醒了。

　　梦里自己醒了之后完全变了一个人，再不肯忍辱负重。“她”寻到个由头，直接发卖了张大少爷房里所有的妾室通房，又撬开了张大少爷身边的长随的嘴，随后请了她哥哥安排，做了一场戏，让那外室和人“苟合”之时被张大少爷恰恰碰见。打发掉外室之后，随后又悄悄吩咐了人将常和张大少爷一道喝酒胡闹的两位公子打了一顿，同时暗地里将那两家的罪证收集起来，借由父亲之手扳倒了那两家。不光是这两家，常去一处官妓处喝酒的好些家也一并被查。随后“她”曲意逢迎，拉回了夹紧尾巴的张大公子的心。不过好日子没过几天，张大公子故态复萌。“她”劝了两回，第三回后就直接再不许他进房，闭门只潜心教孩子。后头真个教出了名动天下的才子才女。儿子成家后，张大公子没多久就染上病死了。她一把火烧了，欢欢喜喜跟着儿子上任去了。

　　沈随心在梦里看着“她”访遍名山大川，吃遍世间美味，诸事不管，越活越年轻的模样，心里隐隐生出了羡慕：尽管锦衣玉食，可那两高高的围墙仿佛是牢笼一般困住了她。这样恣意妄为的生活，才是她内心真正渴求吧。好在不晚，上天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能够经历一次。等等，再一次机会，对了，她似乎在睡午觉啊。沈老爷子似乎说等自己下棋来着，虽然不想去，但是那老爷子可记仇了，万一哭鼻子怎么办？她还是勉为其难去陪他下一局吧。

　　想到这里，沈随心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睁开了眼睛。她转头，正好对上了陆氏睡眼惺忪的眼睛。她靠了过去，轻轻地在陆氏的鼻尖一点，又飞快缩回来闭上眼睛。

　　耳边传来了一声低笑，紧接着就是陆氏带笑的声音：“趁着大姑娘没醒，我们把那银耳雪梨汤喝了吧。”

　　这娘也这么调皮，还故意逗小孩子，不怕她哭吗。沈随心眼睫毛抖了抖，犹豫了一下还是睁开了眼睛。她黑葡萄似的眼睛对上了陆氏的目光，露出一个笑，凑上去搂住了陆氏的胳膊，亲亲近近地喊了一声：“娘。”

　　陆氏心里明镜儿似的，轻轻一点她的小鼻头：“我若是不提那银耳雪梨汤，恐怕我们的大姑娘还在睡着呢，一个小馋猫。”

　　沈随心嘿嘿一笑，在陆氏怀里一蹭：“我可不是馋猫。祖父说了，这是民以食为天。”

　　“我看你啊，整天都在天上飘着呢。都申末了，起来了，仔细走了困晚上睡不着。”陆氏说着坐了起来，一边披衣裳一边喊道，“半夏，紫苏，拿了大姑娘的衣裳来。还有，把那银耳雪梨汤倒两碗来，不要搁糖了。”

　　听到陆氏的声音，帘子打了起来，却是半夏犹豫地站在门口：“大太太，桃花和桂花来了一个时辰了。”

　　陆氏的动作顿了顿：“可是老太太那边有吩咐，怎么不叫我起来？”沈随心也关切地看了过来。

　　半夏放下了帘子，快步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回太太，并不是老太太那边有事，而是姑太太那边。听闻姑太太每日里都要那银铫子熬了燕窝吃，库房里没有，故而来我们房里寻了。若是别的也罢了，只是这银铫子，昨儿个二太太那边借去了……”毕竟是陆庭观专为陆氏和沈随心打的，又是银子，半夏不敢自己做主。

　　“没给她们说？”陆氏不以为意，全身心都在给沈随心穿衣裳上面。

　　半夏搓了搓自己的手:“我说了。只是桃花说，这银铫子本是我们这房里的，她们不敢随意做主。”

　　“那不如让小米和小麦跑一趟。”沈随心笑了笑，“姑姑难得来家里一次，不能想吃个东西还不给姑姑吃呀。就算是一把金锅，也没有姑姑重要嘛。”

　　这丫头，看着小小的，心里明镜似的。陆氏心里熨帖，脸上的表情也松了许多：“还没听到吗？你和小米过去二太太那边说声就是。”就像沈随心所说的，这银铫子哪怕就是纯银的，不过是一个物事，能比得上沈潇吗？再说了，这是沈老太太身边的桃花来寻的，代表的是谁还不明显吗？

　　春杏在外间的榻上眯着眼养神，忽然听见了门口细碎的脚步声。她睁开眼，瞧见来人是莲花，脸上露出了一个笑，但是并没有起身，仍旧是懒懒地靠在榻上：“原来是莲花，怎么了？”

　　“桃花和桂花来了。”莲花扫了一眼春杏头上的金簪子，垂下了眼，“说是之前太太要的东西，她们寻来了。”

　　“哦，没想到还真寻着了。那你就把那银铫子拿来吧，交给夏荷，让她把那血燕好好地熬上一锅粥，老爷太太起来都是要喝的。”说着，春杏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随后转了个身，翻身向里睡了。

　　莲花轻咬下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听见室内复又静了下来，春杏睁开了眼，眼里闪过一丝讥讽又闭上了眼睛：以为是这沈家的大丫鬟，跟着去了付家还能继续当大丫鬟举人又如何，秀才又如何，这沈家就是个白身。瞧瞧这吃穿用度，简直不能入眼。只是，这银铫子还真被她们给寻着了。她们既然想叙旧，那就叙旧吧。她又不是那不近人情的人，横竖也改变不了什么。

　　除了陆氏和沈随心之外，估计也就是沈二太太秦氏知道这一番银铫子之事了。陆氏和沈随心也不是那多言的人，本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不过，他们刚坐在团圆桌上，谷雨忽然急匆匆过来：“老太太，二太太发动了。”

　　两桌子人俱是一愣，几乎没有反应过来。沈随心是最早反应过来的，连忙转头拉了拉陆氏：“娘，是不是要找舅舅来？”

　　沈老太太被沈随心这句话一下子拉回了思绪：“快，把那柳产婆快叫来。浩哥儿媳妇，恐是要烦了庭观来一趟了。还有，将念心带过来，别唬着她。预备的东西可都齐全了？”说着，沈老太太已经起身了。

　　沈随心自然是不被允许过去的，一并连沈念心沈俊都被带过来了。沈潇和周氏陪着沈老太太在那边坐镇，陆氏就在正房看着孩子们。一屋子的孩子都沉默着，屋子里面安静极了。

　　沈随心刚过来之时，沈二老爷去世刚过九个月，他们才除了大功之服。沈二老爷去世时，秦氏还未诊出身孕，是半月后她某日见了红才发现她竟是有一月身孕了。本来沈二老爷就去得急，这样看来，意外身故的可能性更大。只是不知道这家里为何这么讳莫如深。而秦氏好不容易躺够了九个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肚子上。若是一个儿子，那自然是皆大欢喜，毕竟香火有望。若不是儿子，或者是有些不太好……她的目光投向了沈念心，眼里闪过一丝晦涩不明的光：希望秦氏这一胎还是生个儿子吧。

　　“姐姐。”沈随心想着，忽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沈随心低头，正好对上了沈念心的眼睛。沈念心想是已经憋了很久了，眼圈儿都有些发红了。她双手搓着自己的衣襟，嘴唇惨白，小小的脸蛋上写满了担忧和害怕。

　　毕竟只是一个两岁多的孩子啊。沈随心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往旁边让了让，拉了她在自己旁边坐着：“不怕不怕，这是二婶婶给念心生弟弟妹妹呢。念心是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呢？”

　　兴许是被沈随心握住了手，沈念心心里稍稍安定了些，抬起头来:“我想要个弟弟。娘说，如果有个弟弟，一定会长得像爹爹。以后我想爹爹的时候，看到弟弟就像看到了爹爹一样。”

　　沈随心一口安慰的话哽在了喉间，握紧了沈念心的手，似乎是在安慰她，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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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下前几张的一个bug，沈念心应该是在丧期内，修改了她的服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