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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8 谁家弟弟不坑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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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墨卿觉得自己可能把二哥给坑了。
若没有他出声,他二哥就不会去联系那些被小贩骗过的人,而是正在这里,与母亲唠着嗑,然后安安生生地把这顿饭给吃完了。
至于他爹?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怎么见过面,哪怕是在同一张桌上,他爹都能想事走神。
要说墨爹,那名儿叫张开信,都快三十四岁了,思想依旧不靠谱,行事决策也从不考虑后果。
这可能是与墨爹是祖父母最小的幺儿有关吧!
当年,张家未出事前,张开信也不过七、八岁,整个人是活在宠溺当中的,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就怕一个磕着碰着受了委屈。
出事后,估计受到的刺激太大,所以性子左了,成天就想着要干出个大事来,却又一事无成。被祖父训斥,祖母就护着,一出去了,就是好几日不在家,对家里事压根就不上心。
所以,在张墨卿过了府试成了童生时,他爹会那样问张墨卿是谁,也不奇怪。
可张墨卿一点也不觉着难受,因为只要他有意识、记忆,他都会只认前世那个辛苦供养他读到了大学,却还没有来得及享福就得病去世了的老父亲。
张墨卿将身子往后靠了靠,伸出手捅了捅耳朵,直到耳边没有了耳鸣声,才放下手,默默地与同病相怜的大哥对视了一眼。
不是他们作怪,而是他母亲那嗓子的威力真不是盖的,那多年在市井吆喝的功夫必定是没有白练的,一张口简直惊天动地,房屋都似能震垮。
好在,他爹没在跟前,不然他母亲陈氏能进行无差别攻击。
“罢了,咱们不等那两个棒槌!免得饭菜都凉了。”
这话一出,张墨卿都能明显感觉到大哥的眼神轻快许多了,看样子对方也是极力在忍受了。
陈氏吼了一嗓子,心情也舒坦多了,起筷后,开始关心起小儿子了,“墨哥儿,你说你不爱吃肉,怎么能长壮实?哪家的孩子不是吃肉长大的?你这样都长不高了,再这么下去,你五弟都要超过你了。”
说着,还想夹着一筷子竹笋肉片给张墨卿。
张家只有在上房用膳时,才会有一些规矩,但在自家房里,倒没那个讲究了。
张墨卿看着那油腻腻的肉,立马就有些反胃。
前世他也是吃荤的,但自从亲眼目睹自个娘亲面不改色地宰了一头活生生正在尖叫的猪后,就再也没有吃荤了。
说他矫情也好,佛性也罢,反正他现在就是没有胃口吃肉了。
大哥张延海抬了抬眼,看着自家四弟那一脸纠结的表情,便眉毛一扬,也夹了一块肉,递到张墨卿碗前,平淡地道:“吃。”
这下可把陈氏可乐着了,“墨哥儿啊,你看你大哥平日那么懒的人,都为你着想了,你可不能伤了大哥的心呐。”
好一副温馨的场面,张墨卿简直就泪流满面了,他抖着手,把碗往前一递,还要害羞地说:“多谢大哥。”
你们难道真不怕失去我吗?
大哥将那块肥腻腻的肉放进了碗里,也不吃饭了,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张墨卿,道:“不谢,快吃。”
吃还是不吃?
就在张墨卿决定咬牙一口吞的时候,陈氏突然发话道:“对了,后日海哥儿的定亲礼有对镯子,约莫今天已经打好了。过午,谁陪娘一块去镇上拿?”
哇,这问的太是时候了。
张墨卿迅速将肉塞到饭团低下,然后缓缓开口道:“二哥不在,我陪着母亲去吧。”
“哎呀,今天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仅大哥儿会照顾弟弟了,连平日门都死活不愿意出门的小哥儿,也知道心疼娘,陪娘去镇上了。娘今天真是太高兴了。”
陈氏说着,还扒拉一大口饭菜。这么多年来,陈氏在张家还真没有学会怎么做淑女,依旧是从前的性子。
张墨卿也默默吞了一口饭,装作将肉吃掉了的样子,心道:这不是二哥不在吗?若是他在的话,压根就不会出现这一幕。
甚至陈氏连脾气都不会发,当然这不代表她偏心。只不过,话痨的世界,永远有说不完的话,下意识就会忽略掉很多的东西。
大哥张延海撇了撇嘴,有些失望地开始细嚼慢咽用着膳。
张墨卿顿时舒了一口气,想到这一关总算挨过去了,却听见耳边那陈氏快炸了的声音:“墨哥儿,你当你娘老眼昏花了是吧?以为说了一句话,就可以把肉给藏起来?赶紧得,翻出来吃了。”
“……”
啊啊啊!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早知道,他就不说去镇里了呐。
张墨卿瘪着一张脸,将肉翻了出来,闭着眼睛,就是一口咽了下去,连嚼都没嚼地艰难抻着脖子的样子,把陈氏和大哥都乐笑了。
尤其是大哥,那愉悦的手指在筷子上敲着,仿佛就是一曲节奏明快的歌谣。
张墨卿:我心疼自己一秒钟。
午膳过后,他爹和二哥都没有回来。他爹就不用说了,反正都习惯了。
而门房因着去办了一件祖父交代的事情,所以才迟了过来报备二哥出去的时间,并转告了午膳不回来的消息,所以陈氏并不是很担心。
家里三个哥哥,虽然都没有考中秀才,但依旧每天都要读书,只是不需要去学堂罢了。
县试与府试,其实都是比较简单的考试,考得多是帖经与墨义,相当于现代的默写、填空,简答题。府试增作诗一首,院试再增一道策问,题目也不会太过深奥。
大哥是败在了作诗上,所以现如今在屋里苦练作诗。而二哥和三哥,张墨卿就完全弄不懂他们的想法了,连县试都过不了,明明都熟记圣贤书的。
其实,陈氏对自己儿子能不能取得功名、做上大官并不是很在乎。她只愿自家儿子们都能顺利成人,有一技之长养活他自己便好。
若有儿子能用功读书,为她挣得诰命,那就是属于意外之喜了。没有,她也不强求,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她看着自个幺儿乖巧懂事,有时候还挑灯夜读,走路都在背诵文章时,就会心疼,变着法子,让他多活动,放松一下。
可没有想到还是变成了一个“书呆子”,真真让陈氏还是郁闷。
不过,对于今天大儿的兄友弟恭,小儿主动出门,她还是非常欣慰的。
张墨卿午睡了半个时辰,就被母亲陈氏给叫醒了,洗簌了一番,才懵懵懂懂地跟着陈氏出了门。
估摸是陈氏去请早安时,与祖母报备过了,所以也没有再特意去交代一回,门房也备好了驴车,赶车的大叔,正是服侍过曾祖父那一代忠心下人的儿子。
因为马匹在古代属于战争、军事资源,不得随意贩卖。民间多用驴、骡子或是已经无法上战场的老马。
从小荣村到镇上的距离,有些坑坑洼洼,张墨卿便想到这时代的农民也是被地主,领主剥削得不成样子,大多都还处在温饱水平之下的,根本就没有闲钱去修路。
就是官员想要政绩,也拿不出来银子,没看到房子,都用的是土胚房么?有的还是茅草屋呢。
岭南这带荣家县都被当作了发配的地方,会是个什么好地方?
若当时曾祖父没有那些门生的帮衬,指不定过得比这些农民还惨。毕竟他们一家,都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酸书生呢!
张墨卿被颠着颠着,就有些庆幸,自己这辈子的投胎技术还算可以,不然他是真要发愁既要出人头地,又要改善生活。
不过,他也并不想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起初,他是想教出几个适合做官,又思想前卫的学生。
但经过祖父的点醒后,也没那么排斥做官了。
尽管这并非是他熟悉的朝代,但也是他现在生活着的世界,总要为这国家,这社会做点贡献才行。
最起码,也要能让大部分人在温饱线上。若他做不到,就发动自己的徒子徒孙。每天努力一小步,总有一天,会进一大步。
张墨卿迷蒙着眼睛,思绪飘得很远,陈氏见状也不打扰,小时候自个小儿就会时常发呆,甚至看着一颗树掉光了叶子,都会默默流泪。别说,那时还真把她给心疼死了。
也不知道小儿子,从小这脑子里就装了个什么东西,总是伤春悲秋的,怪不得能在这年岁就成了书呆子,还过了府试,取得了头名,尤其是府试那首诗,真的酸死人了。
张墨卿:别啊,那时候他只是在适应新环境,以及想念前世的父亲而已呀,还真不是伤春悲秋呐。
驴车的速度不慢,半个时辰的路程,也就晃悠悠地进了镇里。
陈氏将张墨卿的神智唤醒,便直接去取了那对镯子,至此大哥的定亲礼都齐全了,就等后日上门送礼后,未来一月后家中就该多一位大嫂了。
当然他与那位未来大嫂也不熟悉,就不多做评价了,反正碍不到他就是了。
取好镯子的母亲,正打算回家,却在上了马车后,突然道:“墨哥儿,咱们再去一趟你舅舅家吧,看看你舅舅还缺些什么,别到时候失了礼数,你祖母脸上不好看。”
舅舅今年三十二,有一儿一女,儿子十七岁,小女十五岁。应该是被他亲姐护得太严实了,性格有些懦弱,依旧立不起来,被媳妇管的死死的。
好在他虽没继承宰猪家业,也没有任何功名,但算账倒是不错,如今在一家布铺里做帐房。
陈氏镇上的屋宅,还是要比村里的那些土胚房要讲究些。但那宅子也不大,只有一进,约五六间屋的样子。并且,还是在镇子最西边的一个巷子里。
驴车行至过去,两人一下车,就察觉周围氛围有些不对,陈氏皱眉上前敲了敲门。
门一开,出现的并不是陈氏的弟媳,而是此刻正应该在上工,却出现在了家中,脸色还很不好的舅舅。
张墨卿再定睛一看,舅舅脸上还有个巴掌印,顿时他心中一突,感觉事情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