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宠妻日常》鱼筝

4、国师大人

　　碧落刚带着两个小宫女捧着洗漱用品跨进寝宫，就看见她们小殿下已然是穿好了衣服等着，她乖乖地坐在床边，手上还把玩着那支金簪，意识到她们的存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立刻转了过来。

　　碧落笑了笑，“殿下今天这么起得这么早，倒是奴婢们伺候不周了。”

　　“碧落，你见过薛瑾吗？”

　　碧落本也没想着北堂静回应自己，她们殿下一向话少，这才拧了帕子刚过来，听见她忽然这样问了一句，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谁，等回过味来，连忙止住了她的话， “殿下慎言，这话也就在咱们这安平宫说过就算了，国师大人的名字哪里能直呼的！”

　　“嗯？”北堂静有些不理解，但是也没再纠结这个， “那，你见过他么？”

　　“殿下是说国师大人吗？奴婢哪里能见到，国师住在外宫呢，即便是入了内宫，如何是奴婢们能见到的人物。”

　　“原来他住在外宫。”难怪之前都没有碰到过。

　　“是啊，历代国师都住北宸宫，倒是殿下，怎么忽然对国师大人好奇起来了？可是三殿下又跟您说什么了？”碧落不禁好奇，她们公主平日里可没对什么人上心过，照理来说怎么也不会跟国师大人扯上关系。

　　“嗯，嗯？” 北堂静又开始把玩那支簪子，身为她身边的大宫女，碧落自是知道她这是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不禁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北堂皇族是马背上打来的江山，皇族中人哪个不是个性张扬，傲气凌人，可偏偏是她家殿下，自幼长在这宫中偏角，无人问津，养成了这么个沉默寡言的性格，哪里像是北堂皇族的公主。

　　“殿下今日要做什么啊？不如奴婢教您上次的花样如何？”

　　“嗯，今天不了，我要去藏书阁。”

　　“既然这样，那现在先去用早膳吧，嬷嬷做了您爱吃的芝麻酥饼。”碧落宽容地笑了笑。

　　北堂静的确是去了藏书阁，不过却不是去看书的，而是去找皇宫的地图。

　　这间藏书阁共有三层，自打她发现这里，便从最底下一层开始阅书，到如今已经到了第三层，她记得第三层角落里有一堆卷轴，是还没来的及看到的，其中有一卷上面刻了个小小的“图”字，她一向眼力跟记忆力都不错。此时走到这里，她伸出手抽出了那卷卷轴，打开，果不其然，是北堂皇宫当初的建造图。此时若有旁人在场，一定会震惊堂堂皇宫的建造图居然就随便放在这么个书阁的角落里。但是在北堂静看来，这上面最吸引她的不是各种密道，而是外宫的一座宫殿。

　　北堂静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方才重新卷好，再出来的时候，眼里已经充满了坚定。

　　北宸宫，位于外宫的北边，北极星所指的方向，光是听这个名字也能知道它在北照的地位。

　　诚然，北照是马上打来的江山，但是北照国人却很信奉神明，遇上大事小事都习惯先卜算个几卦，皇族如此，民间亦是如此。历代国师不光是为国家运势卜算，久而久之，渐渐成为了一种信仰，代表着国家昌盛，风调雨顺，神佑北照。而尊贵的国师大人，就住在不受皇权所辖的北辰宫。

　　虽然不受皇权所管，但北宸宫并不是一个单纯住人的宫殿，反而更像礼部、户部那样的供职部门，为了便宜行事，旁边不远处就是钦天监所在。北宸宫除了地位最高的国师，还有几十个星官，负责北宸宫日常工作，以及十几个侍奉国师大人的巫奴，每日卯时一到，星官与巫奴从北宸宫的两门鱼贯而入，场面往往甚是壮观。

　　北堂静来到北宸宫时已是日上三杆，是以未能瞧见那壮观的场面，只剩下空旷的石阶，以及两侧青黑色的石像。她刚踏上一个台石阶，适才的无人之地忽然出现了几个白衣飘飘的妙龄女子。

　　“北宸宫地界，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她们虽面无表情，却气势不小，北堂静愣了愣，她自然是不认为自己算作闲杂人等，但眼前这几人却不一定这么想。

　　“我不是闲杂人等。”

　　那几个巫奴果然不相信，依旧不为所动地挡在她面前， “你若再不离去，休怪护卫无情！”

　　她们口中的护卫说的不是御林军，而是专门守护北宸宫的卫军。来之前北堂静顺便了解了一些北照国历来北宸宫传统，知道这些人往往是六亲不认，只听命令，就是皇族也照抓不误。她还没见到薛瑾，不能被抓起来，索性只能先离开了。

　　在她离开一瞬间，那几个巫奴又迅速地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仿佛刚才发生的只是一场错觉。

　　北堂静自然没有那么容易放弃，正门不通，那走其他门也是一样的。

　　北堂静顺着记忆绕开往来的星官与巫奴，来到了神殿，据说，每日这个时候国师大人都在神殿批阅从各处送来的公文，卜算运势。

　　她顺着大殿，绕到其后的神厅，也终于看到了那人。此时，他正一身神服，威严庄重肃穆，仿佛不容触犯的神明。

　　见他认真办公，便想着等他忙完自己再进去。但是那边薛瑾却没给她等这样的机会，“进来。”

　　北堂静看了下周围，意识到这是在说自己，于是便站了出来。

　　见到她人的时候，薛瑾目光先是冷了下来，早在她出现在神厅门外的时候他便发现了他想过又是哪个不懂事的巫奴，却没想到会看到一个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人。

　　“小殿下，这里似乎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薛瑾的语气有过一瞬间的冷意，北堂静仿佛未曾发觉，只把这话默认为他是在跟自己打招呼，于是索性走了进去。

　　“薛瑾，日安，我来找你了。”

　　薛瑾怔了怔，已经有多久不曾从人口中听过自己的名字了？所有人都唤他一句国师大人，连女皇陛下都是称他国师，这般认真地叫着他名字的，并且像对待普通人般问候，确实是许久不曾听过了。

　　“不知小殿下只身一人来我这北宸宫有何要事？”不光是只身一人，而且能够不惊动北宸宫上上下下，就连卫军都没有发现，这就足够引起他的注意了。

　　北堂静疑惑了，眼里出现了茫然，似在努力思考，分明是他说过，自己可以来找他，莫非他已经忘了？他年纪不大，怎生这样健忘？思及此，北堂静不禁对他有了些同情。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虽不知道他是否“讳病忌医”，但这话的确不适合此时说出来。

　　她满脸写着“我就是有什么但是我不能让你知道”，不能再清楚了，薛瑾险些失笑，倒是很久不曾遇到这样能引起他兴趣的人了。

　　“薛瑾，昨天的鱼好吃吗？”这时候北堂静又问道。

　　看她这样也不想会一时半刻能走的，薛瑾也不追究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了， “过来这边坐。”

　　她眼睛亮了亮，连忙坐到了一边，还不忘整了整裙裾，礼仪倒是学得不错，就是有些不伦不类，就好像看见了一个小孩子在努力地学着大人行事。

　　“谢谢～”

　　说完，又一直盯着。

　　薛瑾知道了，这是在等他刚才问题的答案呢，还真是契而不舍， “颇为鲜美。”虽不知那鱼入了谁口。

　　忽然，那总是睁得大大的眼睛就眯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小酒窝，但是因为主人笑容持续的时间太过短暂，那酒窝也只是昙花一现。

　　“你喜欢就好，我明天再给你送。”

　　薛瑾自然听得出来这不是什么客套话，这世间讨好他的人太多，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只是，这样看起来纯粹为讨好他而讨好的人，还真是少见。

　　“殿下严重了，一来，薛瑾不过是臣下，若让殿下为臣奔波，倒是臣之罪了，二来，北宸宫虽地处偏僻，但幸得陛下厚爱，在这吃食上倒也并不艰难，三来，这上面，小殿下应当是比臣更需要，毕竟，殿下也不容易。”这地方难得出了个这么有意思的人，只是可惜了。

　　“嗯？”她日子过得不容易吗？北堂静努力回想着往昔的日子，倒是没有太大的觉得， “没有不容易。”

　　她今年应该十五了，却还是满脸稚气，眼珠子乌黑乌黑的，镶嵌在那张雪白的小脸上，五官精致，像极了前些日子番邦进贡的那套陶瓷娃娃。明明是公主身份，却自幼长在冷宫，一身布料连这北宸宫的掌事巫奴都不如，北堂皇族无论男女，均是身量高大，就没有这般瘦弱之人，可笑她自己却不知道身处在什么样的境地。

　　“小殿下，已是午时，您该回去了。”

　　北堂静看了看一旁摆着的巨大沙漏，她在一本介绍海外的书中见过这东西的描述，可记录时辰，比她们用的漏却是好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