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女配之不走寻常路》万千紫

56、五十六章

　　兰妃越说越激动，但她却丝毫不知道，她此刻的面容，再配上那样的神情，更加面目狰狞，令人看之生恶。

　　慕容煜没有表现出厌恶，却也没有回答她的话，只静静地听她说。

　　待她说完了，慕容煜只道：“你好好养伤，其余的事，便不要多想了。”

　　说完，也不再多待，起身便向外走去。

　　兰妃大喊道：“皇上！今时今日，您还要袒护她吗！你怎么能这样！”

　　慕容煜只当未闻，半步也不曾停过，径直踏出了房门。

　　出了门，慕容煜对李福顺道：“回宫。”

　　李福顺道：“是。”随即道：“起驾回宫！”

　　众人忙道：“恭送皇上。”

　　杨涵风虽担心兰妃，但此刻以他身份是万万见不到兰妃的，虽心中忧虑，却也只能道：“兰大人，我也回去了。”

　　兰国杰点点头，道：“今日多谢杨大人了。”

　　杨涵风起身离开。

　　兰国杰深呼口气，进了寝殿。

　　此时兰妃正为慕容煜未曾答允她而愤恨不已，根本未曾注意到兰国杰进来了。

　　于是，兰妃此刻的面容，便毫无遮掩地落在了兰国杰眼中。

　　兰国杰大惊失色，“啊”地大叫一声，几乎站立不稳。

　　兰妃此刻方才看见自己父亲进来，看其那如同见鬼一般的神色，不禁又是委屈，又是气愤，忙拿面巾遮住了脸。

　　兰国杰之前只知兰妃已被毁容，却不知竟毁到如此程度。

　　这样的面容，以后怎么可能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兰国杰愤恨道：“你怎的如此没用，竟被个宫女害成这副样子！”

　　兰妃本就心情抑郁，此刻又被痛骂，更是委屈，不禁痛哭起来。

　　“我又怎知她竟会在昨夜动手？您此时不安慰我，竟还怪我！”

　　到底是父女，兰妃落得如此，兰国杰也不是不心疼，只是这本是天姿国色的容貌，被毁成了这幅样子，以后已是再不可能重夺圣心了，这怎能不叫他心痛？

　　兰国杰平静了一番心绪，问道：“这事儿，皇上怎么说？”

　　提到这儿，兰妃神色又怨毒起来，恨声道：“皇上被那狐狸精迷得鬼迷心窍，半句都不曾提过处置她的事！”

　　兰国杰皱眉道：“当真？”

　　兰妃道：“我说要让她生不如死，求皇上将她交给我，皇上半句也不曾回答，起身便走了！”

　　兰国杰斥道：“你既然就知道皇上喜欢她，怎的还把话说得如此狠毒？真是愚笨不堪！”

　　兰妃情绪又激动起来，吼道：“什么喜欢！她不配，她不配！她该死，该死！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兰国杰见兰妃几乎已是语无伦次，不禁心下大骇，也不敢再刺激她，只嘱咐玲珑好好照顾她，便退了出去。

　　此时的大厅中，章太医已经离去，李太医则还在此处。

　　兰国杰坐了下来，平静了一番心绪，沉重地道：“李太医，文瑶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李太医叹口气，道：“依臣所见，娘娘当时中了两种毒，一味可致人毁容，另一味，可致人痴傻。”

　　“什么！”兰国杰几乎要坐不住。

　　“这么说，章太医说的是真的？”兰国杰喃喃道。

　　李太医点点头，道：“最初臣也未曾看出来，只当是普通毒药，本想说得严重一些，其后再解。没想到，解毒之时，看见流出来的血色，臣才发现，之前竟判断失误，那当真是一味罕见的奇毒。若是没有杨大人那枚丹药，今日娘娘怕是不止毁容这么简单。”

　　兰国杰却叹道：“脸成了这样，倒还真不如傻了算了！”

　　李太医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兰国杰忽又想起什么，道：“那丹药既如此有效，为何不能解那毁容之毒？”

　　李太医道：“那毒发作太快，解毒之时，毒已深入骨髓，破坏皮肤，回天乏术了。”

　　“啪！”兰国杰狠狠拍在桌子上，“这个宫女，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厉害的毒药！”

　　李太医道：“这毒药一途，宫中的研究远不及民间，她本就来自民间，或许恰好知道一些门道。”

　　兰国杰道：“这个贱婢！”

　　李太医一惊，这兰大人近些年已是收敛许多，绝少再这样说话了，此番如此，看来是真气狠了。

　　这名宫女，想必是性命难保了。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李太医也不想久留，便道：“兰大人，微臣先告退了。”

　　兰国杰点点头。

　　李太医走后，兰国杰陷入了沉思。

　　文瑶此番容貌全毁，后宫地位定是难保了，只怕要另寻他法。

　　真说起来，这些年她与皇上的关系，也一直没有什么起色。

　　他是男人，自然看得懂男人。

　　当年皇上对文瑶，绝非普通的好感，而是非常喜欢的。只是她实在太恃宠而骄，行事太不知收敛，最后终是惹了皇上厌弃。莫说她，便是当年的自己，也不懂得这个道理。

　　但因了这点，他一直是盼望两人能重修旧好的。

　　只是今日，看看她的行事作风，竟还是消不去那份嚣张跋扈，也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了。

　　只是，文瑶自己不争气是一回事，但一个小小宫女也敢害他女儿，他却定要是不能容她的。

　　听文瑶的意思，皇上竟是还没有下决心要处置此人。

　　看来之前的传言，还真不是空穴来风。这宫女能连跳五级，只怕当真不是运气。

　　不行，他得趁现在皇上对文瑶正愧疚，速战速决，处理了这宫女，若是晚了，只怕就不好办了。

　　只是，刑部尚书李良，一直就跟他关系淡淡，现在皇上态度不明，想让他帮自己做手脚，恐怕不大现实。

　　刑部左侍郎乃是荣兴，也是荣妃之父。荣家的人，可就更指望不上了。

　　刑部右侍郎王安，倒是个可用之人。找个机会，他得去敲打一下。

　　至于那最关键之事，大约只能让下面的内线动手了。虽然没有那么稳妥，但要弄死那宫女，想必已经足够。

　　打定了主意，他嘱咐了几句，便也离开了承乾宫。

　　乾清宫。

　　慕容煜刚刚返回，便见章太医候在此处。

　　慕容煜知道他要汇报承乾宫中之事，便也不多言，两人进了正殿之中。

　　章太医道：“皇上，有一件事，微臣想向皇上禀报。”

　　慕容煜道：“说。”

　　章太医道：“兰妃所中之毒，其实并不致命，即使不解毒，也最多就是会痴傻，但却绝不会丧命。”

　　慕容煜不曾答话，只看着章太医。

　　章太医在皇帝注视下，只觉压力倍增，额上开始冒出冷汗。

　　章太医连忙又解释道：“老臣并非有意欺瞒皇上，只是之前不敢肯定，李太医又十分肯定，臣便未曾多言。直到解毒之时，见到所流出的毒血，方才完全肯定。”

　　说完这番话，章太医已是冷汗直下。

　　此时只听慕容煜道：“朕并未责怪爱卿，你不必如此紧张。你说的事朕知道了，回去吧。”

　　章太医这才放松下来，道：“是！多谢皇上。”说完，忙退出了正殿。

　　慕容煜冷冷看着章太医仓皇而去。

　　说什么不敢肯定，借口罢了，不过是想将那李太医一军，暗示他，李太医与那兰相暗中有所勾结。

　　然而现在，他却根本无心理会这些。

　　自从昨日得到了消息，他便只觉一块大石压在了心中，竟似连呼吸都不顺起来。

　　不用任何人诊断，他也知道，映雪那一刀，要的并不是兰妃的命。

　　她若真想要兰妃死，那一刀定会刺向其心脏，而绝不会是刺在其右肩，而毒药，她也定会选那见血封喉的，又怎会过了那样久，还不曾完全毒发？

　　但是，当他看到兰妃的凄惨形状时，他依然感到了一丝心痛与不忍，觉得她似是太过狠毒。

　　然而，当兰妃满眼怨毒地喊出，要让她也尝一遍这个滋味时，他却陡然感到心中一颤。

　　难以想象，这伤痕若在她的脸上，他会是怎样的心情。

　　但想必，伤她的那个人，是不会有命在了。

　　就在他心中的那丝柔情要开始滋生时，那笼罩在心中的阴霾，却又将之再次压下。

　　他已开始缓和的神色，再次变得冷硬。

　　他可以原谅她对兰妃的报复，但却无法原谅她所选择的方式，和时间。

　　她本可以徐徐图之，也可以直接来找他。

　　但她却都没有。

　　她选择了在册封礼的前一天，亲自动手。

　　而她放弃其他所有的机会，选择如此强硬而决绝的方式，只会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她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报了这个仇。

　　为这，她不止不愿等待时机，甚至都不愿意试着问问他的想法，便独身一人持刀，断了所有的退路。

　　她不仅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也放弃了他。

　　在她的心中，报仇，用最快的速度报仇，要比和他在一起，重要一千倍，一万倍。

　　想不到，他竟还有被人如此轻视的时候。

　　他甚至在想，她之前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是不是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是兰妃？

　　他试图说服自己这就是事实，只因若是如此，那么，对一个从头到尾只知利用自己而无半点真情的女人，他再不必留情。

　　但心中却似有个声音在喊，不是的，不是这样。

　　过往的情景历历在目，他想起她承认喜欢他那天，看着他的那双眼。

　　即使今时今日，他依然能清晰记得，那眼中的真诚与爱慕。

　　他又想起在那之前，在那月色映照的道路上，她不舍的回眸。

　　利用他么？似乎每一个细节都在告诉他，不是的。

　　那么，她为何突然，如此决绝？

　　心中的那块大石，似乎又压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