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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结局一:有一个故事 ...

  •   聂怀恩憋闷地回想,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坐在角落的圆桌旁,一杯接一杯无意识地灌着冷茶。

      “吉时已到!新人入场!”主婚人尖锐的声音刺破长空。

      聂怀恩听闻此言忽而“倏”地站起,随着众人一起围到府门观看。
      只见门外,白折溪被众人团团围着,从高头大马倾身而下,然后面无表情地随着媒人的指引撩起花轿的门帘。
      正当他将要扶住轿内伸出的那只纤纤玉手,就听人群中传出犀利的一声:“住手!”

      然后见一个蓝衣少年提着一柄长剑从人群中冲将出来。
      “白折溪!”聂怀恩高声大喝,探出剑去,剑气止收不住,几乎就要比到新郎的颈间。

      聂怀恩怒发冲冠,自以为见到白折溪真娶了妻子便真能心灰意冷拂袖而去,却没料还是耐不住自己的脾气忍不住冲将出来。

      一侧头却见白折溪见了他,居然也面露悦色,竟不知避开剑气的锋芒,断然放开撩着轿帘的手,迎面朝他靠了过来。
      聂怀恩一见心中大骇,却又一时收势不及,眼睁睁看着白折溪碧玉般的脖颈被剑锋浅浅划出一道血痕。

      可白折溪却似没事人一般迎头而上:“小豆子,你可算来了!快带我离开!”
      语气又急又喜,仿佛期待已久。

      聂怀恩不解,本以为那人见到自己之后会出言阻挠,却没想他居然如此反应。
      聂怀恩一时回不过弯来,只讷讷然照他吩咐,拉着他往后门跑去。

      顾家家仆即刻赶来,提着刑棍便将二团团围住。
      白折溪虽内力全无,但招式仍在,见棍棒无眼,而聂怀恩又忙于正面抵挡,来不及应付身后突袭,心下一急便只知道扑身而上护住聂怀恩身后的罩门。
      于是,几记重棍落下,无一例外全然重重打在了白折溪的肩膀和后背。
      打得他下盘无力,一个重心不稳几乎就要跪倒下去。

      聂怀恩这才发现白折溪所为,顿时心下一骇,登时怒目圆瞪,提剑的手势却也不住狠辣了几分。
      瞥见顾家家仆也尽然呆在当场——他们下手尽然不留情面,却也全然冲着聂怀恩这个外人。顾三公子再如何反骨忘俗,毕竟也是顾丞相的亲生儿子。
      当下白折溪被那几棍打到口吐鲜血,却仍死死护着聂怀恩的后背死不松开。
      家仆们从聂怀恩身后几乎无从下手,正面却又被聂怀恩的长剑挑得节节败退。
      只一路眼睁睁看着他二人突出重围,绕至后门斩断拴马的缰绳,跳上马背绝尘而去...

      白折溪既被打得口吐鲜血,自是虚弱不已,聂怀恩只得将他紧紧圈在身前提着缰绳,奋力将身后追赶的护院家仆甩开。
      好在,聂怀恩这次误打误撞带出门的,乃是白折溪的那匹汗血宝驹。虽驮着两人,脚步却依然轻盈有力健步如飞。跑过几条街区,便再不见有人能上跟来。

      聂怀恩见已经安全,担心白折溪一路颠簸导致受伤更深,便嘘停马匹慢了下来。
      两人心下皆有隔阂,一路相顾无言。
      行至一片野林,聂怀恩才翻身下马,面无表情又转回身将白折溪也扶了下来。

      “你在这等等别离开,我去那边的树林里看看有无野果可以充饥的...”
      聂怀恩看也不看他一眼,急言令色便匆匆转身。
      “小豆子...”白折溪虚虚喊了一句。
      他一路瞧着聂怀恩的脸色,便知他心中不悦,自己却又突然不知该从何解释,只小心问了一句:“...你可是生气了?”
      聂怀恩背对着他,轻哼了一声,方冷笑道:“生什么气?我可是连公子你是谁都不知道!”

      白折溪听闻他没头没尾这么一句,心中才释然起来,暗道原来是怪我娶了别人?

      他忍着背疼,往前堪堪走了几步,行至聂怀恩的身边,像以往一样探出手去轻抚他的后背。
      却没想,这次却被聂怀恩耸肩闪开。

      白折溪忍不住笑了一声,觉得小豆子果然可爱非常,连生气起来也是这般惹人喜欢。
      这才绕到聂怀恩面前,轻声逗他:“你可是婚都抢了,却还不知道新郎官是谁?”

      见聂怀恩抬眼瞪他,又忙着笑脸迎上:“我的确不是顾清溪,但我却是白折溪...被送给白家抚养的从来不是顾家二少爷,而是顾家三子...我背疼得厉害,你随我坐下,我慢慢向你道来...”

      白折溪说着故意皱了皱眉,见聂怀恩果真面露不忍,便乘机牵过他的手。见他再无挣扎,便知他心中还是信了自己的,心中一暖,把他轻轻拉到树下。
      “...我确实不是顾清溪,而是顾清晨,顾家庶出的三子。此事恐怕还得从我们小时候开始说起。”
      白折溪顿了顿,见聂怀恩脸上并无异样,便知他早已知道自己身份作假,也不多解释,只缓缓说:“我只比清溪哥哥小6个月,自幼时起,清溪哥哥就待我极好,从未因我是庶出就看我不上。从小便是清溪哥哥有了什么,便与我分享什么,无一例外——除了你。”

      他望向聂怀恩看来的眼睛,突然微笑起来:“不瞒你说,自你第一次被领到顾府来,我便见过你了...那时的你,被你的二叔领着,在顾家的后花园里和清溪哥哥一起读书写字。家人不许我出来打扰你们,我便只敢趴在门廊后面偷偷看你,常常一看就是一天...那时你长得软软糯糯地,和现下一样可爱...那时的我就在想,若我能像清溪哥哥那样,能和你一起玩,该有多好啊。”

      白折溪的面色渐渐沉寂下去:“...只是没过多久,顾聂两家便...你也再不到顾家来了。而过不得几年,我也被送到白家抚养,自此便一直住在京南,京城里的事情我一概不知。直到两年前的那个夏天...”
      白折溪说到要紧处,忍不住捏了捏聂怀恩的手掌,似是在探寻某种安慰。
      “清溪哥哥突然急病暴毙,我赶往京城吊丧,这才知道你们聂家之事...实不相瞒,月前你在城郊的林外被劫一事,其实也是顾家所为...事后我曾调查过,却不巧被顾家家主出手阻挠,方知此事有异...我情急之下驳了家主,心中暗自立誓从此与顾家势不两立。我不愿见你为难,并决定主动帮衬聂家...却没想到聂家家主却也是个不领情的...”

      白折溪面色凄然,眉心微皱,带着犹疑。
      “我在帮着整理清溪哥哥遗物的时候,看到了他墨宝里藏着画了你的那幅挂画,我便那时方知,他确也是爱着你的...”

      聂怀恩手心一颤,却又被白折溪紧紧握住。
      “对于清溪哥哥的心思,其实我是嫉妒的——我嫉妒他和你青梅竹马,与你两小无猜。而你却连我的面都从未见过,甚至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我的存在...”

      白折溪苦笑了一声:“所以,在你第一次质疑我身份的时候,我骗了你。我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便忍不住偷了清溪哥哥的身份...我希望你能像从前对待清溪哥哥一样对待我,我想你也用看他那样的眼神看我...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我却控制不了...”

      白折溪的眼眶微红:“好几次,我都有些犹豫,想着寻个时机便告诉你真相...可我又怕你在得知真相后会弃我而去,便宁愿忍着煎熬,迟迟不敢开口...我病了之后,见你日日悉心照顾我,我便更觉离你不得,甚至想着若能这样骗你一辈子下去却也挺好...”

      聂怀恩从未见白折溪露过如此凄楚的神色,心中像被什么揪着,却又有些无能为力。

      白折溪没有看到聂怀恩微微蹙起的眉头,只悠悠说道。
      “人算不如天算,到底还是经历了这么一遭...顾家到底还是知道你的事情,担心是你怂恿我一直与顾家相抗,竟然出此下策逼我与白家二小姐成婚...我内力全失使不上劲来,又被他们用你的生命要挟,便也只得假意答允。想着找个时机再逃出府去见你,没想到你却先来了...而这往后的,你便都知道了...”

      白折溪突然放开了聂怀恩的手,轻轻笑道:“小豆子,不管你是否恨我,也不管你现在如何看我...你想走,我也不会怪你。只是临走之前,我想让你知道,我与顾清溪一样,之于你,从未有什么先来后到...小豆子...”

      白折溪语带哽咽,眼泪似乎就要决堤而出。
      “...你不止存在顾清溪一个人的生命之中。”

      聂怀恩心中震惊已然说不出话来。
      他听着白折溪温柔的声音在耳畔轻轻拂过,觉察着自己的手被他牢牢紧握,却又轻轻松开。
      心中所想更是蓦地婉转非常。
      他这才知道小时候那个温润的清溪哥哥竟和眼前这位并非同一个人...

      可是,那又如何?

      “清...清晨...哥哥。我也有一句话想要跟你说...”
      聂怀恩轻轻探出手去,覆在身边那人的手上:“在决定抢婚的那瞬起,我便知道了我心所在——从来不是什么儿时的幻想,也不是因为什么挂画...这实实在在的数月陪伴,我并不想轻易忘记...我...”
      聂怀恩话未说完,便尽被另一双唇堵在嘴边,已然不必多言。

      春风送爽,欲念焚心。
      即知在这尘世之间,竟有一人愿意爱你如生命,你又怎能忍心怪他分毫?

      郊外的密林边,聂怀恩终在白折溪的怀中沉沉睡去。
      那一夜春风安稳,一切仿佛都是最恰当的时刻,与最美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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