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攻略指南[星际]》糖豆公子

44、第四十四章

　　守卫者的目标专一而明显，背后推进器吐出一口炽烈的热气，那白色巨人便如离弦之箭直射向灰暗机甲。

　　战区立刻开辟出一块特殊的领域，两架顶尖的机甲内，不管是莱恩还是查普林，都无法将心神分出一丝一毫，稍有失误便会引动对手可怕的追击。密集的弹炮枪火不仅使交战双方无止无休，更教他人无法插手胶着的战局。

　　没了查普林的领导，赛军一往无前的气势立歇大半。科里瑟援军后来居上，一点点抢回失去的领空，将战线向前推进。令科里瑟指挥官稍感不解的是，赛军虽慢慢后退却不见颓势，这使得科里瑟战线推进工作进行得非常艰难。

　　赛军总指挥室内，挂断了和查普林的通讯后，莱特立刻接到前线传回的新讯息。

　　“指挥官，已完成对A-17的包围部署，是否发动进攻？”

　　“等我指示，中将。”

　　A-17原本是赛维恩的边陲国土，上次科塞交战时被科里瑟占为己有，如今星球上的原住民都被驱赶走，科里瑟人大摇大摆地享有原属于赛维恩人的一切。

　　针对K-26的佯攻计划顺利进行着，在A-17重新插上赛维恩国旗前，科里瑟的豺狼不会听到一点风吹草动。赛维恩科学家们费尽心力研制出波武器KD-I可不仅仅是为了使科里瑟的探测器失效。长期的失利已在国内引起恐惧心理，随军出发前莱特立下重誓，要么他葬身于这绝情的宇宙，要么A-17重回祖国怀抱。

　　莱特看了眼K-26领空上激烈交火的双方，孤刃和守卫者皆耗尽弹药，全凭能量巨刃近战互搏。令他稍感吃惊的是，除了查普林负责的这块战区，其他战区的伪攻进行得均不顺利，科里瑟守卫军换了战术，以两艘重型战舰和十艘轻型战舰、三十多架灵巧型战机为一队，每一战区由前中后三队负责。赛军展开攻势时，前队立刻转守势，就像化作一面盾牌，它后方的中队则像一柄长枪自盾后刺出。最后方的小队离战局最远，一旦前队往后方撤退，中队顶上之时，后方小队便跟着递进。

　　很精巧的布局，既然接不到总后方指挥室传来的指令，每小队便各自固守一种职责，各司其职。既减小了伤亡又可探知敌军的进攻方案。

　　“佩托克斯只会拿人命填补他大脑里的空白，K-26驻军原指挥官热衷传统打法，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吗？”莱特注视屏幕里那架白色机甲，叹息道：“很可惜，你的才华浪费在了不仁不义的战争中。”

　　“让技术员再检查一遍KD-I的运行，我要你们确保A-17被完全孤立。”

　　三分钟后，中将回复道：“已确认无误。”

　　“很好，进攻！”

　　即使同处于一个国域内，不同星系之间的间隔仍十分遥远。此时随着莱特的一声令下，黑嗦嗦的宇宙里千百艘大型军舰悄然浮现。这颗无知无觉的星球好梦正酣，不论是驻军还是住民都刚刚结束繁忙的一天，他们的生活依旧规律而充实，遥远的K-26的战事与他们毫不相关。而那些镌刻赛维恩国徽的舰队，正宛若梦魇的影子自四面八方袭来。

　　K-26领空的交火仍在持续，守卫者与孤刃都清空了所有弹药，于是放弃主炮、副炮，全凭能量武器火拼。

　　近距离战最能体现一个机师的能力，不管是微操还是预判都必须在转念之间完成。庞大繁重的两幅机甲恰巧都有一个世间少有的机师，于是它们变成了难得一见的灵巧巨人，像两个绝世剑客一般对决。

　　战至最后，孤刃手中巨剑的光芒渐渐暗淡。

　　守卫者的剑柄收发于掌心，与机甲手臂内部相连，直接与机甲本身共享能源。这样设计的好处在于能量武器拥有更持久的供能，坏处却是极有可能造成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后果。所以，在使用能量武器时，为了节省能量，莱恩一般不会开启防护罩。

　　孤刃则不同，它的能量武器纯粹是外置装备，有一套独立的供能系统。武器能源耗尽不会影响机甲，但由于自身充能有上限，一般独立能量体系的武器都不会太持久。

　　就在莱恩以为查普林会弃武器时，孤刃却做了恰恰相反的行动。灰色机甲背后的推进器动力开至最大，孤刃持剑冲来，本已光芒渐逝的巨刃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璀璨光芒，于空茫宇宙中留下一道逶迤光痕。

　　这一击并不难挡下，莱恩横剑身前，为防有诈同时做好开启防护罩的准备。

　　转瞬之间，敌在近前，双剑交击，碰撞出炫目的火花。孤刃的剑身震颤发出绝望的嗡鸣，机师的驾驶座大多位于机甲的心口位置，查普林很清楚守卫者同样如此，孤刃另一只手突然抽出一把普通的短刃直刺向守卫者胸口。

　　这个举动让莱恩有些摸不透，因为普通短刃根本构不成威胁。他甚至没有开护甲，守卫者身躯微动便错开了胸口位置。纵然那把短刃有销金断铁之能，也只是没入守卫者心口右方，发挥不了一点功用。反倒守卫者，将护甲省下的能量一鼓作气注入手中巨剑，那把巨剑饱饮一番，通体泛起兴奋的颤栗。

　　孤刃之剑再也抵抗不得，那剑身顷刻瓦解。莱恩剑势不去，直直斩向咫尺之间的孤刃，宛若等来最佳机会的猎豹，一跃而起一口咬向猎物的咽喉。

　　“哎呀呀！这下刺激了。”查普林口头上抱怨着，手底下却丝毫不乱。他是与死亡共舞之人，怎会恐惧死亡伸出来的那只手。

　　所有操作几乎完成在瞬间，他有条不紊地反向推动快速后退，翩然与死亡擦身而过。孤刃以胸口被斩开一道裂口的代价，逃过贴面而来的杀招，查普林一边完成人工重力和紧急压强平衡部署，一边将速度加至最大。孤刃左右双手皆只剩下孤零零的剑柄，它一后退，便有赛军的战机前来掩护。莱恩怎会放过到手的猎物，查普林退却了，正是他们往前推进战线的好机会，只要能在附属星的空域做好部署，就不用再担心赛军的潜行突袭。

　　不需要任何指示，纯白机甲本身便是使人信服的令牌。眼见守卫者直追而去，周围的科军纷纷响应。

　　然而这场追击却被自己人打断了。科里瑟的后方奔来一小队通用型机甲，横陈在己方追击队伍之前，无声地传递来自K-26总指挥室的命令。赛维恩军舰本就以速度闻名，再加上波武器助力，这番阻拦将科里瑟军追击的大好时机打得烟消云散。

　　注意到追兵的异常，驾驶座上的查普林叹道：“看来正如莱特陛下所说，你在科里瑟也并非事事如意啊。”

　　明眼人心里都有数，这是上头有人不希望功劳落在莱恩·查兹身上，这才在人家即刻反攻之际将人调回。然而这些不公，看在眼里，明在心里，却又恰恰无法诉之口中。

　　总指挥室内，气氛冷凝到了极点。从机甲上下来后立刻前往指挥室，高强度的作战使莱恩的脸色有些苍白，于是稀薄的雪色无法遮掩喷涌的怒意。莱恩蹙紧眉头，他的唇抿得紧直，被查普林激起的战意尚未消散，他此时就像一把按耐住嗜血欲望的冷锋，带着一丝不近人情的不耐，蔚蓝眸子一瞬不瞬地盯住暂任总指挥官的佩托克斯。

　　“阁下，请给我一个撤退的理由。”

　　亲眼目睹了年轻将领方才惊艳的战斗，此时被那双仿佛蕴着冰魄的眸子冷冷凝视，佩托克斯心底不由蹿上一丝寒气。莱恩第二次击退了查普林，佩托克斯轻而易举就能料想到，消息传回首都后莱恩会有怎样空前盛大的名气和赞誉。

　　“我刚才接到紧急军报，A-17沦陷了，就在十分钟前。”佩托克斯面上隐有沉痛之色，道：“我们都中了赛维恩的障眼法，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他们对K-26所进行的仅仅是伪攻，主力部队早已暗中调往A-17。和附属星的赛军再耗下去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莱恩少将，我们眼下最要紧的，是重新攻下A-17。”

　　“所以，你就放弃了夺回K-26附属星的机会。”莱恩一针见血道。

　　虽然有些事情莱恩不想计较，但如果隐晦的斗争上升到公私不分的程度，莱恩也不再对其抱有任何尊重。他转身离开总指挥室，道：“佩托克斯，你令军人蒙羞。你该走出去，看看K-26的天空之外有什么。”

　　星球领空中，在方才战役中死去的军士，他们的尸体尚未收敛，无声飘荡在战场。这些尸体暗淡又渺小，不及云，不及星，肉眼难察。但他们就漂浮在领空之中，抬起头时，也许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就与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对视了。

　　和查普林交战虽耗尽心神却酣畅淋漓，然而和佩托克斯说了几句话，莱恩便感到身心疲惫。近些年科里瑟内部矛盾频起，议院和军部成见日深，白银与平民区纷争不断，能源星和流放星的水深不见底。科里瑟仿佛正在由内而外的腐朽，偏偏雪上加霜，连军部内部都开始分裂。

　　返回个人休息室，却见秘书官候在门口。

　　“有事？”莱恩道。

　　两人进入休息室后，秘书官取出一袋封装好的袋子，袋子里有一块手掌大的记忆金属。

　　“少将，机甲维修师在检修时，从守卫者腰腹的断刃里发现了这个。”

　　为了对机甲的特殊性进行保密，大家族的个人机甲通常都由家族内部的维修师检修，维修工作从不对外公开。包括秘书官在内，所有负责机甲相关工作的都是莱恩信得过的心腹。

　　接过袋子，莱恩回想起方才的交锋。查普林在能量武器即将耗尽之时不退反进，这点让莱恩感到很费解，也让他对此次胜利没有报任何喜悦，简直就像是查普林故意漏出破绽输给他。

　　查普林千方百计把这块记忆金属送到他手里，是想告诉他什么？

　　稍一思索，莱恩道：“这件事情暂时保密。”

　　秘书官领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