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攻略指南[星际]》糖豆公子

41、第四十一章

　　隔天，科里瑟发生了一件足以令全星际智慧文明侧目的事情，停战两年之后，赛维恩连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由帝国上尉查普林挂帅以雷霆之势夺下K-26的附属星。消息传回K-1星时，K-26的附属双星已扬起赛维恩的国旗，那是一面蔚蓝的旗帜，白线勾勒的启明星照耀着一本翻开的书籍，象征星辰大海之中的智慧与探索。

　　科塞两国的交锋在星际间无人不知，而几乎所有人都已认定赛维恩的灭亡不过时间早晚。科里瑟不慌不忙地侵占赛维恩的国土，从曾经的盟友国攫取资源、金银以及被挂以俘虏名义的奴隶。而面对善战的科里瑟人，赛维恩的抵抗除了让本国损失更多的人口外别无它用。

　　事实却是，赛维恩憋了股大劲儿，狠狠打了看戏者的脸，也从死对头身上咬下一块血肉。虽未能伤及根本，却也震慑住了那些蹑手蹑脚想跟在科里瑟身后捡些便宜的小国。这一消息不知被何人传到了能源星，鞭棒下日渐麻木的俘虏仿佛突然点燃了灵魂之火，残败破落的星球遍响赛维恩的国歌，他们不肯再在鞭子下呼痛，痛反而使得咬字更加刻骨铭心。

　　议会紧急召开，主座上阿尔杰面色看不出喜怒，下面倒是吵得不可开交，议院和军部忙着推卸责任，指责起对方不遗余力。

　　瓦勒老将军轻咳一声，霎时间整个会议桌都安静下来。他先向阿尔杰点头致敬，然后分析起从前线传回的战报：“这次赛维恩的突击显然预谋已久。战报中称此次战败的主要原因在于敌人的波武器。这种波武器不仅使探测装置失效，还对通讯设备产生致命的影响，指挥方发出的战时指令全部失效，这才导致了科里瑟战线崩坏。”

　　以星辰大海为背景的战役中，由于战场扩大，前线作战与后方指挥之间的信息交流成为影响战局至关重要的因素。以超高科技水平闻名星际的赛维恩剑走偏锋，不再寄希望于研发出更厉害的战舰机甲，反而搞起闪电信息战，不得不说他们终于走对了一步棋。

　　在科里瑟科学家未能找出对策前，赛维恩握有一手好牌。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停战！”有人愤愤不平道。

　　话是这么说，在座诸人也都知道这只是气话。当初停战也是因为科里瑟这边后备不足，赛维恩虽然军事实力略逊于科里瑟，却远超领域小国，迫使不少小国俯首称臣，多年下来疆土面积比起科里瑟差不了太多，想要一口气吞下根本不可能。

　　“战争本就瞬息万变，赛维恩也算稍微显露出点看头，免得别人以为我们科里瑟专爱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国。”军部年轻人道。

　　“除战报外，前线还传回一份文件。”阿尔杰抬手，身后的秩序者上前一步，将一份记录电子文件的记忆金属球呈上。阿尔杰将金属球放在面前的桌面上，蓝银色金属球上的凹痕被能量流体注漫，金属球就如汲取到足够养分的花苞一般绽开了。

　　一个金发蓝眼，身穿白色正装，肩挂蔚蓝短披风，胸前佩戴军章的男人身影跃然而出。

　　同是四十多岁，赛维恩的领导者，莱特·菲朗米恩看起来比阿尔杰年老许多，他那曾经天真愚昧的蓝眼睛被重重思虑填满。阿尔杰看见四十多岁的莱特，脑海里却是他二十多岁的模样，一个只会傻笑的蠢货，典型的赛维恩人。

　　“阿尔杰，很久不见了。”影像如是说道，说话人的脸冷得如同冰原。他语气里有某种坚韧的恨意，考虑到两国的现状，他的恨显得合情合理。

　　莱特的影像陈述了三件事情。一、波武器不过开胃小菜，二、K-26附属双星只是见面礼，三、希望科里瑟能认真考虑签署永久停战协议并归还所有赛维恩俘虏。

　　“我曾不止一次试图以和平方式交涉，均被拒之门外。但凡请诸位谨记，赛维恩虽厌战却从不俱战，想灭亡赛维恩，不妨先估算科里瑟付不付得起这个代价。”

　　影像消失后，阿尔杰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不过区区两颗附属星就敢来谈停战协议，菲朗米恩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勒克嗤笑道。

　　“他很清楚科里瑟不会停战，此次来势汹汹，谈停战协议只是想把不义的名头推到科里瑟头上。不过，方才莱特提到赛维恩俘虏在流放星上遭遇不公平不人道待遇，想必是要借寇奇事件凝聚人心，师出有名。”瓦勒说这话时一直盯着对面的议院众人，议院那些肮脏交易给赛维恩的突然宣战提供了绝好的理由。

　　对此，理亏的议院众人哑了声。

　　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阿尔杰适时止住瓦勒的话头，道：“波武器是个小麻烦，但并非解决不了，只是时间问题。在科学院找出对策前，莱特定会趁势快攻，我们要做的是转攻为守，将损失减到最低。”

　　瓦勒道：“探测仪器失效，战线内所有星球全部保持一级警戒，时刻备战。波武器使用越多，我们能得到的信息就越多。K-26是边防关隘，赛维恩想深入必须先控制住K-26，所以K-26绝对不能有失。”

　　“那么，派谁领兵支援呢。”

　　阿尔杰说完，军部罕见地沉默了一瞬，静谧中仿佛有什么见不得的小心思在隐蔽地交锋。

　　这差事说不出的吃力不讨好。不说波武器的资料尚不齐全，敌方还出动了普朗林，在科里瑟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对上普朗林都屡战屡败，更遑论暂居劣势的情况。

　　军部的人虽善战，却没人愿意主动去打一场胜算渺茫的仗。瓦勒打量了阿尔杰一眼，试图从这位当权者身上看出些什么，他照旧什么也没看到。

　　最先开口的是议院分子：“上一次击败查普林的是莱恩少将，不知少将此次是否还有信心？”

　　瓦勒眉毛一跳，道：“莱恩少将年纪尚轻，经验阅历比不得老将，K-26防线至关重要，不能儿戏。”

　　“老将？”阿尔杰点点头，道：“配得上瓦勒将军一声‘老将’的，在座只有佩托克斯将军了。佩托克斯，你意下如何？”

　　有时候，瓦勒真的很不想听阿尔杰说话。

　　明明坐在高位，却鲜少有存在感的佩托克斯一下成为了目光的焦点。佩托克斯曾是查兹上将的副将，对待莱恩·查兹也一向态度和顺，毫无上将的架子，这些种种使得大多数上层分子自动将佩托克斯家族划分在查兹的势力范围内，哪怕查兹家主目前不过是一个少将。

　　但事实如何，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

　　“瓦勒阁下说得对，莱恩少将年纪尚轻。但莱恩少将是科里瑟唯一能与查普林一战的人，故我认为，由我挂帅，莱恩少将为辅再合适不过了。”

　　军部骚动了一阵。虽然佩托克斯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显然是让莱恩·查兹给他当副官。

　　“莱恩，你有异议吗？”

　　从头至尾都很安静的查兹家领导者起身领命，由于军衔所限，他的位置不在很前面，但军衔所能限制他的，也只有座位位置了。莱恩道：“有查兹在，查普林·朗伯半步也进不得。”

　　主将也好，副官也罢，查兹是唯一能抗衡查普林的存在，这点从来毋庸置疑。

　　战前筹备十分紧张，莱恩领命后匆匆回了趟家，告别查兹夫人后，他在前往军部的车上拿出私人通讯器，从寥寥几个联系人中点出熟悉的名字。

　　直到抵达军部，莱恩的指头还停留在屏幕上。短信界面空白一片，仿佛突然叫住了一个人，却又对他欲言又止。

　　该和他说什么呢？又要如何说呢？

　　维克于他而言仿佛是从未有过的一种存在，莱恩尚无法用明确的语言定义这种存在，以至于他不知用何种语气、何种适当的言辞与他话别。

　　虽有如此苦恼，莱恩却一丝丝也没想过点下退出键。于是维持着进退不得的局面，左右为难。

　　军部已经开始人员调动，莱恩的专车前停留一辆军车，全副武装的军人们依次登车。这是在外围地带，没有禁止通行的限制，军车外挤了不少军人家属。

　　降下车窗，莱恩正巧听到一个年轻的军人说道：“我要走了。”

　　那军人对面站着一个素净清秀的姑娘，白色的连衣裙和宁静温柔的大眼睛，她站在那里，就像宦游男儿们心中永恒的理想乡。这姑娘远比看起来大胆许多，她忽然踮起脚尖在那年轻军人的脸颊落下一吻，然后转身跑开，轻盈地宛若借风调戏青草的柳絮。

　　“我等你回来。”

　　那姑娘双手作喇叭状摆在唇前，大声道。

　　送别仍在进行，千百种人，千百种离情。莱恩以前没有空闲留意这些，他总是不停歇地来来去去，除了查兹夫人外，未曾为其他人驻足停留片刻。

　　垂眸凝视空白一片的短信界面，过了片刻，手指轻而快速地点击屏幕，空白中浮现出一行字，像从心湖底打捞上来的珍宝匣子。

　　‘我要走了。’

　　他点击发送键，这句话仿佛承载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被电磁波衔起送至那个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