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攻略指南[星际]》糖豆公子

10、第十章

　　驻军基地里，哈尔刚刚结束晚上的训练，精壮上身明晃晃暴露于空气里，肆无忌惮展现科里瑟军人特有的强悍体魄。他去食堂取了罐舒缓饮料，仰头大口喝尽，饮料中的药物成分松弛掉紧绷的神经，大脑不断闪烁的红色警报这才解除。

　　“呼啊！！！”像是高山雪融化入血液里，哈尔畅快地打了个激灵。

　　穿着联动铠甲长时间进行高度集中的射击训练使神经处于超负荷的紧绷状态。

　　联动铠甲对士兵的要求远低于机甲，饶是如此哈尔的身体也有点吃不消。虽心里不服气，但也不得不承认现实，只有S级才可能成为机甲战士。

　　机甲不是自动化机械，机甲战士大脑的反应速度有多快，就相当于机甲的神经反应有多灵快。因此所有的机甲中，和人类运动模式最为接近的人形机甲操作难度最高，机甲战士要用自己的双手和大脑使人形机甲成为自己的第二个身体。

　　能在废弃场一般的流放星见到一个活生生的S，也算是有生之年了。哈尔一边想着一边走向监控室。监控大屏幕上分布着大片蓝点、红点，此时不管是蓝点还是红点都扎堆在一起，只有个别游离在集体之外。

　　一个军官枕着椅背，把双脚交叠放在面前的操作台上。见到哈尔，他简短打了个招呼，指指屏幕上一个红点道：“这么晚了还有人去打水，还是一个人去，也真是怪人。”

　　屏幕中的红点移动得很慢，乌龟在陆地上爬也就是这速度了。

　　“深入灵魂的洁癖啊。”哈尔找了个转椅坐下，长臂一伸从旁边的桌子上勾过来一包零食。K系星对基地的补给很少，这包零食还是在行政管理区用能源矿交换的。他随口问道：“知道是谁不？”

　　院子大门口也有监控摄影，这个监控显示的是人不是宏观点。军官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边穿边道：“知道。就你之前揍的那小孩，我看到他推着推车出去了。”挂在墙上的时钟终于指向十一点，军官打了个哈欠，道：“那哈尔，后面交给你了啊。”

　　摆摆手，等那军官走了，门重新关上后监控室就变成私人空间，哈尔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一包烟。

　　吃了一半的零食被弃之一边，点开音乐播放器，哈尔眯着眼睛吞云吐雾。偶尔看一眼屏幕，瞧瞧那只小乌龟爬到哪里了。

　　同僚们都不喜欢在监控室值班，哈尔却很钟情这里。听点爵士乐，沉浸在烟草的世界，把身体陷入柔软座椅，要是能再来点小酒人生就完满了。

　　意识渐渐陷入半梦半醒的境地，恍恍惚惚仿佛身处于小酒馆之中，有火辣性、感的女人依偎在身边，那女郎手里拿着一杯酒，酒和人都凑得极近，于是酒味糅杂了魅惑的女子香。在哈尔看来，男人的世界理应围绕着烟、酒和女人，抽劣等烟喝劣质酒的单身汉，无疑最为落魄。

　　借着红唇饮烈酒，简直美到冒泡泡。

　　泡泡碰到大屏幕时啪嗒一下碎了，哈尔睁大眼睛，见屏幕上有两个小蓝点正慢慢向红点靠近。

　　蓝色的点代表赛维恩，红色的点是科里瑟。虽然同处一个采集区，但是赛维恩俘虏和科里瑟流放犯一般都会被分开管理，这是监督官提出的要求，也代表K系星的命令。

　　“取水的时候碰巧遇见了吧。”哈尔打开一罐咖啡，想到罗纳德夫妇和赛维恩俘虏之间发生的事情，他把那一区域的地图调大，视线定在那三个点上。

　　喝完一整罐咖啡，那三个点还呈三角鼎立之势。哈尔蹙起眉头，刚放下咖啡，就如突然触动了什么开关，一个红点和一个蓝点紧挨着飞速移动起来。另一个蓝点紧随其后，但那一红一蓝两点就像粘在了一起。

　　“卧槽！”哈尔气骂一声冲出监控室，一边掏出对讲机道：“小罗你过来帮我盯一下监控，我要出去一趟！”想了想，又道：“你就先盯着就行，有什么问题先通知我。”

　　定位好位置，哈尔油门踩到最大狂飙过去。

　　等他赶到时，维克·罗纳德正骑在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身上，狂风暴雨般的拳头砸向被压制在地的人身上，形势完全一面倒，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另有一个老人，身子骨看起来挺结实，只有当他去拉维克手臂时，地上的少年才获得喘息的机会。

　　少年承受了维克绝大多数的怒火，维克并不去理会那老人，他虽然气极却还不屑欺负年老体衰的人。一遍遍挣脱老人的束缚，把想要挣扎起身的少年重新摁倒在地，膝盖锁住少年施力点，对着少年抬起的脑袋就是一肘击。

　　清脆响亮的撞击声听得哈尔牙酸，哪怕知道那是个赛维恩人，心里也起了点恻隐之心。

　　“维克！”哈尔喝斥一声，跑上前挤开老人，伸手擒拿维克。然而这次维克却仿佛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一切人事物再无反应，他就像个疯子，怒吼着不肯放过到手的猎物。

　　擒拿虽短暂阻拦了维克，却也彻底激怒了他。

　　“滚开！！！”维克吼着，一只手扣向摁在肩膀上的哈尔的手，一脚向后踢去。成年男子体魄上的优势令哈尔占尽便宜，然而力量的差距却把维克的凶性彻底激发出来。他右手扣住哈尔的手臂后，左手肘立刻砍向哈尔的臂关节。

　　这下哈尔也不得不小心应对了。地上的少年倒是终于抓住机会连滚带爬往前蹿，换作哈尔和维克扭打在一起。

　　“凯文，到我这儿来！”那老人唤道。

　　名叫凯文的少年回头望了一眼，维克听到这声呼唤也望向少年，那双本该漂亮的眼睛被怨愤和仇恨扭曲，成为毫无光明的深渊，要吸引人堕落往最深处的绝望。凯文愣了一下，直到老人再度呼唤才机械地行动起来。

　　被老人的呼唤提醒，维克的仇恨和他的人一起，直冲凯文而去。哈尔趁机一拳将维克揍倒，谁知维克就如被仇恨支配的野兽，身上遭受的痛苦完全无法使他退缩，他的手流了血，额头上也不知在哪碰破了一块儿。维克用那双染血的手撑在地上，额头的血滑过脸颊，他那张脸，他的眼睛死死咬住凯文。

　　所有压抑的一切都在此时交付给仇恨，连同他的理智。

　　哈尔将维克击倒了，仇恨又使他迅速站起来，那个知礼的，隐忍的，护卫着罗纳德荣誉的孩子面目全非，如复仇的恶鬼扑向仓皇的少年。

　　说不出鼻青脸肿的凯文和鲜血淋漓的维克哪个更惨一些。哈尔被那种狂风暴雨般摧残人心的仇恨震慑，却不得不挡在维克面前。硬挨了好几拳，哈尔终于瞅准机会给了维克一手刀，阖上的眼皮盖住仇恨，将深渊掩埋换得风平浪静。

　　接住维克软倒的身子，哈尔低下头，维克脸上的血混杂着眼泪和沙土，他额头脏兮兮的伤口像是被石头棱角磕破的。

　　明明这孩子揍他揍得比较狠，从心里冒出来的愧疚简直好不讲道理。哈尔将维克先放到车上，转身打量了一下那两个赛维恩人。

　　那名老人穿着很破旧的衣服，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褶皱，这些岁月的痕迹被砂砾占满，砂砾仿佛成为了他的一部分。他有一双属于智者的眼睛，一副可承担生存压力的强健躯体，他见哈尔走近，反而上前两步将懵懂的少年挡在自己身后。

　　唤作凯文的少年一头亚麻色的发乱糟糟顶在脑袋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他看来十分怯懦，偏生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那眼睛比他的嘴巴还要灵活，总能先嘴巴一步把少年藏在心底的话表述出来。他躲在老人身后，视线却总往车上瞟，目光里露出点委屈却绝无气愤。

　　“你们是怎么回事？”哈尔头疼地抓抓头发，收回手时不小心碰到眼角的淤青。可见幼猫的爪子也很利，维克对他一点也不手下留情。

　　听到有人询问，凯文条件反射地就要开口作答，却被老人一个眼色制止了。那老人道：“回长官。我叫葛兰，他是凯文，我们都是赛维恩人。我们是来取水的。”他向四周看了眼，对哈尔道：“我们的扁担和水桶可以作证，它们就在那个方向。”他指了个方向，道：“离得不远，走几步就能看见。我们也是在那里遇到那个小伙子，听您刚才唤他维克？”

　　“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老葛兰，你继续说下去。”哈尔不接他的话。

　　“是的，长官。”葛兰低眉顺眼道：“当时我和凯文正说着话，凯文是个好心肠的孩子，他担心我一个人太寂寞才会陪着我走那么远的路。我们边聊边走，那小少年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冲向我们。他速度极快，我还没反应过来凯文就被他扑倒了，他们两个滚出去几米，少年的头磕到了石头，凯文侥幸挣脱后一直跑，那少年在后面追，他追上后就把凯文放倒在地。我想分开他们，但无从下手，直到长官您来了。”

　　“你们在聊什么？”哈尔问道。

　　“聊一些琐碎的事情，生活上的。”

　　“罗纳德上校和他的妻子。”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葛兰狠狠瞪了凯文一眼。哈尔的目光和葛兰的瞪视令凯文局促不安，不知他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

　　不再和葛兰搭话，哈尔一只手搭在凯文肩膀上，把他从葛兰身后捞出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凯文和葛兰之间，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谈了罗纳德上校什么？”

　　“我告诉葛兰爷爷，在我心中，罗纳德上校是赛维恩人的大英雄，他和他的妻子都是，他们解救了无辜的赛维恩俘虏。”即使面对哈尔，凯文也毫不退缩。

　　坚定的眼神和掷地有声的言词忠诚宣告发自内心的敬仰，连与生俱来的怯懦都退避三舍，凯文宛如赤手空拳的斗士，全凭一腔热枕与敌人斗争到底。

　　不管科里瑟人如何看待罗纳德夫妇，赛维恩人，或者说凯文他自己，会铭记这份恩德。何况他们救的不止是赛维恩人，只是当着哈尔的面，有些话凯文不方便说。

　　这就是你为什么挨打。

　　“你真是一个率真的孩子。”哈尔讽刺道。他想起一个词，黑粉，用来形容凯文再恰当不过。

　　无心伤人，最为致命。对维克来说，他的父母应该是科里瑟的英雄。哪怕凯文是出于发自内心的感激，一句赛维恩人的英雄，落在维克心里瞬间就点爆了所有的火药。

　　“我听得懂您的讽刺，长官。”凯文那双大眼睛里涌上清晰明白的不赞同。

　　“这正是我希望的。”哈尔掸了掸衣袖，无视凯文，对葛兰道：“我还希望，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你明白吗。”

　　“我明白。”老葛兰向着哈尔鞠了一躬，他拉住还想说些什么的凯文，道：“长官，我们可以回去吗？”

　　随意地摆摆手，哈尔不再管这两个赛维恩人，他比较头疼维克醒过来后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