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陈小蓝

2、Chapter 2

　　林少洋这些天烦不胜烦。

　　小宇走了之后，接替她岗位的那个同事，她做什么林少洋就觉得错什么，手脚太慢，理解力太低，客户的投诉率大大地升高……

　　第一个发飙的就是Joyce洗发水的老板James。他一听说小宇辞职了，立刻丢下手里的工作，飞奔到NA来见林少洋，他说：“Samuel Lam，你居然让纪小宇走，你脑子是不是烧坏了？！她走了，谁来管我们的事？！”

　　就是因为小宇的口碑在，James才会放心一次又一次地把单子放给他们做，她就这样走了，他不知道林少洋的团队还能不能做出以前的水准，作为客户，他有理由质疑。

　　林少洋无奈地陪笑：“James，我也很无奈，可是她是老板亲自放人的，我没有的选择。”
　　除了James，林少洋还有一堆这样的客户要应付。虽然小宇已经和他们都打过招呼，可是他们还是很震惊，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在又一个客户打电话来“询问”之后，林少洋终于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放下身段，尝试去把纪小宇给求回来，就算机会渺茫，也要试一试。因为小宇不仅把他的眼光变的更挑剔了，而且她那样的人，林少洋觉得已经找不出第2个来替代了，他一个眼神，小宇就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别人完全达不到这样的默契。

　　他知道小宇喜欢听陈奕迅的歌，所以特地托人弄了两张陈奕迅演唱会握手位的好票，然后打电话约她在Nepal Nepalese Restaurant吃饭。

　　当林少洋下属的两年，小宇和他在私人时间里两人独自用餐，她用5个手指都数得过来。反正马上飞回北京了，他们也还算是朋友关系，她想了想，去就去吧，反正又不用自己掏钱，而且是自己喜欢的尼泊尔菜，何乐而不为？

　　林少洋比小宇先到，小宇大老远就看见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正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每期必读的《信报》。她悄悄地走过去，本想吓一吓他，可是这个阴险的男人在她离自己只有几米的地方，突然抬起了头，笑眯眯地说：“小宇，你来了。我帮你点了超辣咖喱鸡，等一下就能上了。”纪小宇同学爱吃辣，他早就见识过了。

　　小宇坐下没多久，一盘香喷喷的咖喱鸡就端了上来，小馋猫笑逐颜开，她才不管林少洋正在看着她，立刻不顾形象地大吃起来。

　　“我今天已经订了你们电视台了。”林少洋貌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毫无防备的小宇一口饭差点喷出来。

　　“你没病吧？”她抬头看他。林少洋什么时候对讲普通话的新闻资讯类电视频道感兴趣了？小宇他们的电视台，是要付费才可以收到的，林少洋这种平时电视机拿来当摆设的家伙，居然肯花那么多钱去订，实在太背离他的性格了。

　　“你不在香港了，除了电视上，我还能在哪里看到你？那些你曾经服务过的客户，三天两头问我你在干什么，烦死我了，如果我不盯着点你，答不出你在干嘛，我对不住自己的面子。”他说地不卑不亢，似乎句句有理。

　　小宇口里的汤又差点喷出来，这个人最在乎的，一直就是自己的面子。“林少洋先生，你不会吧？堂堂一个香港排名前三的公关公司执行总监，竟然还要用以前的小员工来保面子，你以为我是3岁小孩吗？”小宇愤懑地想，难道她长得就像很好骗的样子吗，“我去当开荒牛，镜头里你见不到我。”

　　“出现一秒也叫出现，难道你那么不想我见到你吗？”林少洋已经在抓狂边缘了，这个纪小宇，真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一个人，他连正题都还没有切入呢！

　　这个林少洋，撇开执行总监的身份，完全就是一无赖，她在心里暗骂，嘴上也不饶人：“没错，林少洋先生，我好不容易脱离了你的魔爪，哪里那么轻易就让你抓到。你想看的话，1天24小时你都盯着我们的电视台，还可以帮我们增加收视率，我求之不得呢。”她这次连头也懒得抬，继续吃她的咖喱鸡。

　　他们从来都没用这样的语气讲过话。就算她之前很厌他恼他恨他，也只能默默地诅咒，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她不再是他的下属，没必要还用毕恭毕敬的语气和他说话，他们之间是平等的。

　　于是，两个人就拉锯战一样地你问一句我顶一句，谁也不肯吃半点亏，结果最后小宇坚决拒绝了他送她回家的提议，手里陈奕迅演唱会的票也丢回给他。

　　“林少洋先生，我明天一大早就搭早班飞机回北京了，谢谢你的大餐，我会记得你的，bye！”她挥了挥小手，迅速从林少洋的视线里消失。

　　林少洋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她这个打太极的功夫，可不就是跟着他学的吗？

　　A卫视目前只有一个上星的频道，主打新闻牌，总部在香港，在世界各地都拥有一批专业的记者。而小宇就是驻北京分公司记者，她要和另外10个同事一起去北京当A卫视的开荒牛。

　　虽然是新的电视台，但是A卫视的用人标准依旧非常的严格，绝大部分招聘进来员工都拥有丰富的新闻从业经验，像小宇这样中途转行的少之又少，所以虽然被派去北京当开荒牛，一旦有任何问题，她也必须接受解雇的命运。但是小宇不怕，她甚至憧憬着新生活能快些到来。

　　从香港总部招聘进来的这批记者，除了她，剩下的人已经先期抵达了北京。她一堆衣服、两堆CD和DVD也已经寄到了北京的家，接下来，就是把自己打包返京了。

　　小宇妈妈知道她要回北京工作，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女儿离开自己那么久，终于舍得回家来，她高兴还来不及呢，人还没有到北京，就开始给她张罗相亲的事情。她怕工作狂小宇到北京之后连家都不回，特地派了小宇的妹妹纪晓均去首都机场接她，并且下了死，命令务必要把她拉回家。小宇刚取了行李，还没有走出到达出口，大老远就听见妹妹山呼海啸般地在喊她：

　　“纪小宇！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都几岁了，还那么咋咋呼呼的。”她这个妹妹小她3岁，大学才毕业还没有找到工作，属于待业青年。她每次打电话回家，都会骂妹妹几句让她收心找工作，但是这老人家从来只当耳边风。从小她们两姐妹的性格就一点也不像。晓均从小就风风火火、大大咧咧，就算一堆男生追上门也不拒绝，到处玩暧昧，搞到后来没一个有希望。

　　纪小宇才走到晓均面前，小丫头一头撞进她的怀里，晓均长发披肩，早就是一个出落的美女，黑色短发的小宇，玉树临风，细看却是一个秀气的女孩，神奇得不得了。这样的亲密组合，不吸引人的眼球才怪呢。

　　一直到上了车，晓均还是滔滔不绝地回味刚才几乎百分百的回头率，小宇彻底无语，干脆继续补她的眠。

　　到家才进门，小宇就被彻底吓到了，她妈妈把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叫来吃饭，还拿了男人的照片要给她介绍去相亲。

　　忍无可忍的小宇冲进自己的房间，连招呼也懒得打就关上门，在关门前不忘喊一句：“求求你们让我静一静吧。”

　　在香港工作忙，两年才回来了一次，这次看架势是要长住，所以她妈才把大伙都叫来，她就不信纪小宇会为了躲他们，连饭都不出来吃。

　　事实证明，小宇妈妈的猜测是绝对正确的。小宇必须要先出来吃了饭，再去公司报到。于是，可怜巴巴的小宇就在十几个人灼热的目光下吃了10分钟的饭。

　　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实在不能忍受这样的注目礼，丢下筷子抓起包就奔了出去，美其名曰：必须要去新公司报到，迟到不得。

　　去公司的路上，她又接到了林少洋的电话。被她妈妈气昏头的小宇，也不管林少洋打电话来找她到底是干什么，接起电话大骂了一句“阴魂不散”，就直接把手机的电池拔了出来。

　　本来她在家就被搞得很心烦，林少洋又来打扰她，还真以为她温顺如小猫、人人都能欺啊？！新公司在CBD的一幢大楼里的31层，除了他们，还有一间公关公司，而她吐血地发现，A卫视对门那家竟然是NA公关的北京分公司。

　　NA成立北京分公司这档子事情，是她在离开前一个星期听说的，没想到办得这么靠谱，已经有了办公地点，还是她新公司的邻居。

　　北京分公司大范围的招聘计划小宇其实看过，大多需要本土经验的人士，香港方面应该不会派林少洋那么出色的总监放弃香港的大好前程来北京的。小宇在心里碎碎念了无数遍，一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才推开A卫视透明的玻璃门，前台的两个女孩立刻双眼放光般地看着她。

　　“我是纪小宇，是从香港过来报到的，麻烦哪一位带我去见一下陈曦吧。”她笑眯眯地说，眼角弯弯的，微微翘起的嘴角，还有隐约的小括号可见。

　　小宇的笑容，竟然让那女孩短时间失神，她结结巴巴地应了，领小宇进了门。才进门，就立刻又迎来一阵阵低低的抽气：“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纪小宇吗？”

　　小宇为了表示对新上司的尊重，特意穿了自己在NA公关时的秒杀装束：熨得整整齐齐的白衬衫，扣子恰如其分地松了两颗，修身的小西装贴身地套在白衬衫的外面，黑色的西装裤显得她修长的美腿诱人无比，再露出薰衣草一般的笑，难怪在香港时有人疯传，有的客户宁可放弃青梅竹马的老婆，来对小宇穷追猛打，顺便再丢几个大单子过来。

　　才进这里不到5分钟，她就彻底成了31楼的移动风景了。

　　小宇进陈曦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接电话，见她进来了，用手招呼她先坐下等一等。
　　她环顾一周：米白色的双人沙发，办公桌上有相架、日历、烟灰缸、一堆文件，角落里还有一株绿色植物，真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小宇马上就想到了林少洋那间被她唾弃无数次的办公室，除了玩具成堆，还有一堆电影杂志、CD，一个超迷你的篮球架。所以她一直对他说她像小朋友的话耿耿于怀！小宇想着想着，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陈曦刚好打完了电话，看着小宇的表情，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怎么样，笑完了吗？”他看着她，唇角的弧度温柔而礼貌。

　　啊！她马上意识到自己是在A卫视北京分公司的制作总监办公室，她不好意识地吐了吐舌头，收回了刚才的表情，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等他说下文。

　　陈曦愣了一下，看起来明明是女强人模样的纪小宇，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表情来。不过，这种不经意的反差，更加迷人。

　　他先把北京分公司的情况和小宇的岗位描述讲了一下，然后带着她把新同事介绍了一圈，熟悉办公室分布，最后领她到她的位置上。有几个同事，小宇在香港面试的时候就见过，但是更多的却是陌生的面孔，北京本地人们对小宇在香港时的表现一无所知，所以也更加地好奇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强人。

　　纪小宇的座位靠着窗，能直接看见外面的风景，桌子上摆好了她的名片还有订做好的制服。A卫视近期刚和某服装品牌签了约，一切外派需要出镜的记者，都需要穿该品牌提供的服装，在香港的时候就给她量好了尺寸，没想到才到北京就一切就绪，效率快得大大超出她的想像。

　　“纪小宇，我们久闻你大名啊，你真的很漂亮哎，我们都听说过你。”陈曦才一走，那群北京的同事们立刻围上来，和她拉家常、套近乎。

　　“啊？”她在公司，这么有名吗？又不是同行，怎么会听说过她？

　　“嗯，看起来果然很幼齿。”

　　“哇，她的皮肤真好啊，掐一下都能掐出水吧。”

　　小宇只觉得一只又一只的乌鸦，在自己头顶飞过。

　　他们太热情，她只能不停微笑，嘴角都要抽筋了。终于，她忍无可忍，抛出一句话：“我给你们讲个冷笑话吧，有人不想听吗？”

　　众人顿时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着她。

　　小宇清了清嗓子，假装深沉地说：“从前有一根火柴棍，它忽然觉得自己的头很痒，然后它就拼命地挠，挠啊挠啊，结果它就把自己给烧死了。”

　　这笑话确实够冷，大家只觉得四周都是凉气，小宇无辜地瞪着她小鹿般的眼睛看他们，好像那冷笑话与她无关。

　　5秒钟之后，他们才反应过来，很配合地呵呵了几声就做鸟兽散状了。小宇很得意，以前她觉得需要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就来这招，百试不爽。

　　她仔细着她的名片：纪小宇，A卫视•记者。

　　哦耶，她终于逃脱了昏天暗地的公关公司，可以做拿着话筒冲在第一线的记者了。这绝对是一个疯狂的决定，除了在英国的时候，有幸进入某牛叉的媒体实习，还没有任何实际媒体经验的纪小宇，竟然成为了一家收费电视台的开荒牛，她似乎看见了未来对她展开了美丽而神秘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