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璃子》袁敏之

4、第 4 章

　　但那声音却又一点儿谈不上美妙，听在耳内，只觉尖锐刺耳，令人难以禁受。巴布只听了一两个音调，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来捂住了耳朵，然而且不说另一只耳朵仍是暴露在外，捂住的那一只也毫无用处，只听得烦恶欲呕。
　　鬼脸姥姥冷笑道：“摄魂笛么？下九流的雕虫小技。”右手凌空一抓，黑衣女子倏地觉得有一股大力涌来，竟让她的笛声再也传不出去，她没想到对方竟有如此功力，计划落空，不由脸色大变。她稍一迟疑，鬼脸姥姥已欺身上来，夺过笛子，双手一击，短笛断为几段，落在地下。
　　黑衣少女手指一动，掌中已经多了一管烟筒，正要按住机簧，鬼脸姥姥五指一拂，黑衣少女手腕一痛，烟筒掉落地下，鬼脸姥姥冷笑道：“什么迷香？你人都要死了，这烟筒也没有用处，不如一起毁了吧。”说着一足踏下，已将那烟筒踏成废铁。
　　黑衣少女更是惊骇，不加思索地手指一扬，打出一把毒针。
　　鬼脸姥姥冷笑一声，大袖轻挥，毒针全部落空。
　　黑衣少女一手向后揪住巴布，满面惊骇地向后退，手疾快地入怀，向外掏着什么东西。鬼脸姥姥桀桀怪笑道：“丫头，还有什么宝都拿出来亮亮？刚才的口气，可是大得很那。”黑衣少女一咬牙，忽然扭头狂奔。
　　人影一闪，鬼脸姥姥挡住去路，阴森森笑道：“想跑？没那么容易！”黑衣女子向后张望，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眼光一转，脸色渐变难看，显然她要等的人没有出现。只得横剑当胸，冷笑：“谁要跑了？你这老虔婆的命本姑娘要定了！”
　　鬼脸姥姥道：“哦？”双掌相击，蓦地笼上一层淡淡蓝光，右手探出，中指下压拇指，作莲花状，极缓极慢向黑衣女子胸前按去。她周身透出诡异阴冷气息，指虽作莲花状，却更像是幽冥鬼爪，五个指甲尖都透着盈盈的冰蓝色，显是有剧毒在上。她动作缓慢，可是这一掌击出，在黑衣女子眼中看来，竟笼罩了她周身所有的招数变幻和退路，竟是避无可避。
　　黑衣女子眼光忽然冷冷斜扫向背后的巴布一眼，目中神色瞬息变幻数次，杀气怒涌。只一刹那，鬼脸姥姥的手掌便已接近黑衣女子的胸前，黑衣女子终于一咬牙，美目中一道阴狠光芒掠过，反手揪住了巴布衣领，正待将他扔将出去，谁料在这大漠之中，竟倏地传来一阵驼铃响声，一时黑衣女子和鬼脸姥姥都是一惊，各自转头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驼铃声响得不急不缓，但只一瞬，便拉近了数里距离，显见得是极神骏的骆驼了，黑衣女子极目望去，远远的夜色里，有两团白影不断靠近，靠近，那竟是极罕见的白骆驼！而驾御骆驼的两人亦均是一身白衣，稳稳坐于骆驼之上，上半身竟一直巍然不动。黑衣女子与鬼脸姥姥一起失声道：“白驼双铃！”彼此对视一眼。黑衣女子眼中掠过一丝喜悦，而鬼脸姥姥则掠过一丝犹疑。黑衣女子忽然向后飞掠丈外，高声叫道：“救命！救命！”她运起内力，声浪一波高过一波，立意要将白驼双铃引了过来。鬼脸姥姥面上现出焦急神色，白驼双铃是关外有名的侠客伉俪，□□中人一向避之惟恐不及，谁想到竟也来到这茫茫大沙漠中，更加撞破了自己的好事，不由得既惊且怒。枯瘦的手爪一张，便到了黑衣女子肩头，五指发出幽蓝光芒，竟是存了杀心，想在白驼双铃前头将这女娃子毙了，先抢了人再说。
　　黑衣女子奋力运开轻功，闪开一击，怎奈鬼脸姥姥手爪如附骨之蛆，紧跟不放，黑衣女子额头汗水不住滚落，口中仍在尖叫救命，然而叫了一阵，白驼双铃也并未过来，反而铃声一转，向着另一个方向渐渐远去了。
　　黑衣女子面上悚然变色，她再未想到威镇江湖的伉俪双侠竟会弃求救之人而若未睹，心中一慌，鬼脸姥姥印向她胸前的一掌便躲不开去，巴布心中大急，不由大喊道：“住手！”鬼脸姥姥手掌停在半空，冷笑道：“你凭什么命令老身？”巴布松开手，自黑衣女子背上重重跌下，撞到伤腿，呻吟了一声道：“你要的是我，放她走。”
　　黑衣女子神情百变，终于镇定下来，望着鬼脸姥姥，轻轻向旁挪了两步。鬼脸姥姥“哼”了一声道：“她话语侮辱老身，绝不能放过。”
　　话音刚落，黑衣少女“噗嗤”笑出声，抚着头发道：“鬼脸老太婆，你想杀了我？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杀了我，他势必不会帮你寻找雪璃子，你还是白费心思。”
　　鬼脸姥姥狞笑道：“丫头你威胁老身？你死了，老身自有办法让他开口。”说罢跨前一步。心道若不出手，一会说不定白驼双铃去而复返，当即双手一翻，印向黑衣少女胸前。黑衣少女手一扬，又是一把豆大五芒珠飞向鬼脸姥姥双目。鬼脸姥姥哼一声，双手十指连弹数下，弹落暗器，大袖斜飞，撞向黑衣少女右肋。黑衣少女脸色苍白举剑刺出，两力相撞，黑衣少女向后踉跄退了□□步，跌坐在地。
　　鬼脸姥姥冷笑道：“丫头，这里就是你葬身之所。”幽冥鬼爪自袖内伸出，抓向黑衣少女天灵。
　　忽然一阵熟悉的大笑声传入耳中，道：“鬼老太婆，凭你也想来抢人？相好的，老夫来会会你！”灰影一闪，正拦在黑衣少女与鬼脸姥姥之间，却正是那疯老人。
　　---------------------------------------------------------------------------------------------------------------

　　巴布与那黑衣女子都是一惊，黑衣女子随即唇边浮现出一抹莫测笑容，趁机爬起后退，奔至巴布，伸手抓住他衣领，向后飘离两丈，笑道：“你们比试吧，谁赢了我就把他交给谁。”疯老人下死劲盯了她半晌，神情中略有恍惚，但只是疾快地一闪而过，随即恢复正常，冷笑道：“丫头你想玩激将？还嫩了点儿。老夫不听任何人差遣，除非那人是皮痒痒了。你的幽昙迷香是哪来的！”说到最后一句，忽然大喝一声，连在一旁蠢蠢欲动的鬼脸姥姥也被震了一震。
　　那黑衣女子却半点不惧怕，伸手掠了掠头发，好整以暇地道：“从来处来的。”疯老人冷森森道：“听你这丫头刚才在山洞中与那少年一番对话，彷佛是知晓老夫生平，但你口中的抛妻弃子是什么意思？老夫的女儿现在好端端在家中养病，老夫千里寻药，如何轮到你这毛丫头信口雌黄！”黑衣女子冷哼一声，道：“是不是你的女儿，还要另说了，只怕到时候你接受不了事实。”疯老人怒道：“好个小辈，越发胡言乱语了，你不妨说说，看老夫是否接受得了。”
　　黑衣女子冷笑道：“你先替我杀了鬼脸老虔婆，我就告诉你。”疯老人冷笑道：“你原先是想拿幽昙迷香定住老夫的魂替你做事是吧？但是你没料到老夫竟有解药，一路跟着看你们耍什么花样，嘿嘿，若不是老夫神智清醒，老鬼婆坏了你的摄魂笛，召不来人，现在还不是死了，老夫救了你们，还敢命令老夫？”黑衣女子长笑一声，道：“施伐老鬼，易梦君的命你不要了？”她话音未落，疯老人笑意顿滞，右手一伸，拍向她肩膀，口中喝道：“你怎么得知……”黑衣女子挥剑向他手上格去，疯老人施伐大手一伸，便抓住了她的手腕，望了那剑，面上一阵抽搐，惊疑道：“易水分光剑？你……你怎么会有……”
　　黑衣女子手腕被他抓在掌内，忽然面上诡异一笑，手肘向外一折，撞向疯老人施伐的右肋，施伐向后躲，黑衣女子手腕以极奇怪的姿态一缩一收，竟轻轻巧巧地自他手中挣脱了出来，立即飞退丈许，得意洋洋地望了施伐微笑。
　　施伐神色更加惊诧，道：“易水分花手？你果然是易梦君的……”黑衣女子抢着道：“不错！我正是易梦君的关门弟子。施伐，你当年曾答应过她，要为她做一件事，是不是？”施伐道：“是。可是那贱人……”黑衣女子再次打断他：“她怎样对你那是另一件事，但是你答应了的事就绝无反悔，这是当年中州剑客发下的重誓，是不是？”施伐叹了口气：“中州剑客已经没有了，但是当年的誓言还在，除了雪璃子，你吩咐吧。”黑衣女子笑道：“你放心，我说过我不是来找雪璃子的，我要你……”她纤手一指，“给我杀了鬼脸老虔婆！”施伐冷笑道：“如此简单，那倒是好。”
　　他向后回转身躯，长笑一声道：“鬼脸老太婆，你都听到了？看来今日你要将命留下此地了，老夫会择日找人替你烧高香的。”
　　鬼脸姥姥本来对施伐极为忌惮，起初一见他出现就一直在找机会逃跑，后来却见他和黑衣女子动起手来，而黑衣女子功力虽不高，所使的招术竟像是专门克制施伐，心头一喜，贪念便生，想等他们争斗得两败俱伤这才下手拾个便宜，没想到转瞬之间，两人便结成了同盟，竟把矛头指向自己，逃走已是不及，但她毕竟是昔日宇内凶魔，气焰还在，硬着头皮冷冷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施伐老鬼，你未免对自己太过自负了。”
　　施伐一声长笑，截断了她的话，冷笑道：“是否自负，那还要试试才知，老鬼婆，为防你死不瞑目，老夫给你一个先伸爪子的机会。”
　　这话说得太过难听，鬼脸姥姥面上禁受不住，一阵红一阵白，怪叫一声，幽冥鬼爪伸出了，急若电闪雷鸣，一晃即至。施伐脸上含笑，好整以暇，右掌向下一劈，劈向鬼脸姥姥伸出的五指，他以掌代刀，使出天下闻名的惊雷刀法，鬼脸姥姥甚为忌惮，立刻手爪一缩，输了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