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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三回 汴京沈宅识小鬼,长安霍府遇仙人(三) ...


  •   夏瑜寒本是追踪察吾呼而来,却一分神失去了目标。正懊恼间,无意中看见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由大屋中踱出,儒雅清秀,非可言传,好似蓬莱之客,堪比方外之仙。即使是夏瑜寒这见惯了孟沉书那派名士气度的人,见了这等神仙人物,仍不免生出几分敬意。她揣度这就是沈宅风波的中心人物──神医萧道晦,并感叹这尚书族弟、官宦之后,果然是气宇不凡、雅量非常。

      夏瑜寒有意从这神医嘴中赚出话来,见四下无人,便故意立在小径旁的花木丛后,幽幽地说:“萧大夫,别来无恙啊。”

      那人一惊,退后半步,却依然神态悠然地问:“哪一位?”

      果然是萧道晦,夏瑜寒暗喜。

      “先生不记得我,我却记得先生。”夏瑜寒顿了一顿,故意冷冷地说,“尚书大人家里,先生多时未曾走动了罢?他老人家特命我来看看你。”她揣测一个官宦子弟若是学了医,即使是艺赛扁鹊、名盖华佗,想必也不是家族之傲,因此身居高位的族兄对他讲话必定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便故意装出这副样子来诈他一诈。

      “这这这……果然不应该来长安啊!!”萧道晦忽然把药箱一丢,伏在地上,瑟瑟作抖,如筛糠一般。“萧尚书如今真个怪罪下来,我命休矣!早知道就应该在汴京回了霍家……可霍家势力又大,我又怕得罪他们……哎呀呀我真糊涂,霍将军和萧尚书同朝为官,我这么做不是给萧尚书难堪嘛……原先我在汴京,萧尚书一定是看我一介鼠辈,不与我计较,这次我却狗胆包天,到长安来混饭吃,真是糊涂呀!”他自顾自地唠叨,语无伦次,却又蓦地住了嘴。

      适才那个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忽地变成跪地求饶的庸碌小人,夏瑜寒也是一惊,揣摩不透这族兄弟之间有何过节——但戏还要演下去。

      “哼。萧大夫挺明白的嘛。既是个明白人,怎么做了糊涂事呢?”

      “小小小小小人也不是故意的呀!小人惧内,一次喝醉了酒在酒楼宿了一夜,次日怕被老婆打,便骗说是亲戚请去吃酒。老婆不信,说小人一个发达的亲戚也无,便要找出那个亲戚三方对质。小人害怕她真去查问,又想到小人名字和萧尚书名讳相似,便骗说是族兄萧尚书请去吃酒。本是想要骗骗这个婆娘,谁承想她听说之后十分得意,左邻右舍四处宣扬,小人又不好意思揭穿,后来就……”

      夏瑜寒没想到她这一诈,竟揭开了一个不大却也不小的秘密。

      “说得倒是好听。即使不是你授意,你听之任之甚至推波助澜,岂不也是假借尚书大人的威名招摇撞骗?”她忍住笑意,又冷冷地说,“你一介庸医,也想攀高枝,不怕坏了尚书大人声名?”

      萧道晦闻言更是汗如雨下,伏在地上连连磕头。

      “大人眼力非凡,小人心服口服!小人确是个庸医,瞒不过大人的法眼!这‘神医’之名,也并非小人想要的呀!小人碌碌多年,偶然在破庙里救了一个冻饿半死的老头,他吃饱粥就走了,地上掉下一本《百脉杂说》。小人翻了翻,那书太难,根本看不懂,便丢在家里的旧纸堆上。有一日隔壁的李秀才过来讨副膏药,看见这书上签名,大叫说小人是什么‘回春仙手’华慕贤的传人,还说这个华慕贤脾性最是古怪偏僻,一直不肯收徒传业。从此小人就成了他口中的“华仙手唯一传人”。小人糊里糊涂想要分辩,但看到医馆生意从此多了□□倍,便也没有声张,认了下来。大人明鉴,小人确是庸医一个,但实在不是故意坏尚书大人名声。大人明鉴啊!”

      夏瑜寒面上波澜不兴,心里却又吃了一惊:原来这萧神医不仅出身是假,医名也是虚妄。问世间这样的幻象,还有几多!心念一转,她又心生一计。

      “这件丑事,你可还与旁人说过?”

      “小人不敢!”

      “罢了。尚书大人全权委我彻查此事,我看你并非故意行恶,不与你计较。尚书大人那里我自会替你遮掩。你起来罢。”

      萧道晦战战兢兢地爬起,抖抖索索地说:“大人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大人但有吩咐,小人无敢不从!”

      “也不用‘大人’长‘大人’短的。我是尚书大人的螟蛉女,自幼被夫人收养,但因八字犯冲,入不得家谱,便托在了朋友家,姓夏。萧大夫称我夏姑娘便可。”

      “小人不敢!”萧道晦听得她竟是个女子,不由得心下一惊:女扮男装不是件容易的差事,他行医二十年,自认还是有双慧眼的,竟丝毫没有察觉——细一想,这夏姑娘初时藏身于花影之后,让人看不真切;现身后却是气势咄咄逼人,让他不敢正视——甚至都没给他机会好好打量!不过他又暗自庆幸:尚书螟蛉女,岂是他一介草民能够私加窥伺的!看这夏姑娘行事果决、不怒自威,若他稍有不敬,怕还不剜了他的眼去!不由得一身冷汗,口中兀自“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地喊个不住。

      “罗嗦。你个庸医都敢来堂堂霍府招摇撞骗冒充‘神医’,也不怕惹出人命来!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当初霍府上门求诊,小人连道才疏学浅,可霍府硬是客客气气地把小人押到了长安,小人也在发愁呢。大人可有万全之策?”

      “哦?现在知道害怕了?说吧,你来霍府诊病,结果如何?”

      “小人水平不济,不敢妄断,但这家少主受的是矛刺之伤,之后又用过大力,伤口震裂溃脓,怕是不易疗好。小人给诊治时,他连眼睛都没睁开,想是太过疲倦。小人只开了发散淤血、安神宁息的药,推说明日再诊。小人本来准备今晚等守卫懈怠,就连夜逃走。”

      夏瑜寒打量着他,讥讽地说:“哦?端的好计策!堂堂霍府若能让你一个全无武功之人平白逃走,霍府还配叫霍府?”

      “大人救我!”惊魂甫定的萧道晦,这下又伏在了地上,叩首连连。

      “萧大夫此来可有助手?”

      “庸医一名,何来助手?女儿萧艾吵着要来,小人怕误事,也没答应。”

      “那你可听好了。这霍府来过多少名医,你也有数。为何始终医不好一个只受了外伤的病人?必是矛上喂了不寻常的毒药,庸医们都看不出,只作寻常的外伤来医,如何医得好?我自幼学医,想要看看这例奇毒。明日你推说霍府那些使女手脚太慢,不利诊病,而你堂兄有一女,名叫萧萍,在长安学医,手脚伶俐,可作你的助手。霍府必然应允,你便来城东如家客栈寻我与你一同去复诊。萧大夫意下如何?”听似询问,实为胁令。

      萧道晦连忙磕头应承,谢她救命之恩。

      “萧大夫也不必客气,明天这神医的气度请还千万端起来,尤要宠辱不惊、超然物外,不似槛内之人。”

      “这个请大人放心,小人自妄添了那些虚名,便日日潜心培养气质,观察富贵儒雅之人的言行举止,练了也有近十年了,如今倒也还不差罢。”

      “萧大夫真是会经营,如今成效卓然,佩服佩服。”夏瑜寒强作严肃地说,“只是明日还有许多细节,请萧大夫记下。”接着两人商谈细节,自不消说。

      夏瑜寒选了“萧萍”这个音近于“夏冰”的假名,是希望上官瑾若来长安寻访她的下落,也许可以参透其中的玄机。而这个假名日后给她带来的诸多麻烦,却是经验尚浅的夏瑜寒所未曾料到的。

      第二日,夏瑜寒早早起身,改作女妆。眉色淡描唇轻点,丹青难画丽天成。为避免再次遭遇之时察吾呼认出她便是“误闯”沈宅的小书生,她着意打扮,尽显女儿清丽,与扮作拘谨书生之时判若两人。揽镜而视,虽不是倾城倾国,却也温雅可爱。为验证妆容是否得体,夏冰轻轻下得楼去,向“如家客栈”的老板娘打听那个也住在这里的村野书生,老板娘将夏冰好一顿打量,却没看出她是一人分饰二角,面上一点疑色也无。夏冰十分满意,移步回房,摊开一本医书读了起来。

      巳时正,萧道晦与四个霍府家丁到了如家客栈。见到夏冰,萧道晦不禁讶然——昨日让他不寒而栗的“萧尚书螟蛉女”,竟是个如此娇俏可人的小姑娘。昨日她作了男装,看似十七八岁,今日看来,竟只有十四五岁。萧道晦心内叹道,想不到自己四十有二,竟栽在个小姑娘手上,正所谓人不可以貌相也。不动声色地,萧道晦先和族侄女“萧萍”略叙别情,再温文有礼地请她充任助手复回霍府诊病,谈笑自若,仍然是飘飘然不食人间烟火之貌。夏冰收拾药匣针器,随着来到了霍府。

      一行人入到大屋来,家丁们唱个喏退了出去,只留得门口一个煎药师傅听差。病榻上的年轻男子略一抬眼,顿觉恍然若梦。只见一个清秀娇小的女子捧着药匣,身着素白衣裙,周身似有白蝴蝶飞舞。定睛一看,原来是看似纯白的衣裙上绣有淡淡的舞蝶暗纹所致。又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着青蓝色长衫,身如玉树、貌若谪仙。神情淡泊优雅,既有俾倪众生的孤傲,又有垂怜万物的慈悲,真非凡夫俗子。男子顿觉心旷神怡,一时间天地骤然安静,无明无晦,无始无终。但失神仅有一瞬,他立刻猜到,这便是神医萧道晦和他的学徒。

      萧道晦不卑不亢地道:“公子所受外伤本无大碍,却在伤后用过大力,伤口震裂发脓,加之矛上喂有毒药,药性阴狠,故迟迟不能复原。小可昨日写了一张解毒的方子,但不敢立即施用,恐医术不精反而误了公子。小可的侄女萧萍在小可门下学习五年,三年前又来到长安专攻毒药秘术,故小可带她来做个助手,希望公子不要见怪。”

      男子只是微微点头,道一声:“原来是有毒。先生费心了。”又阖上了眼睛。夏冰心中暗喜,看来她所谋不错,这霍府习武之人,不重礼教,没那些“女不诊男”的劳什子规矩,如此甚好。

      夏冰窥他面容,俊美大气,虽然剑眉微蹙,但眉宇间的英雄气概也让人略窥出他心中的万千甲兵。这人与阿瑾倒有几分相似,夏冰暗自想道。

      夏冰上前切脉,发现萧道晦虽医术不见得高明,但诊脉并无大的差池。的确如她昨夜所料,这男子是外伤、毒药加之操劳多虑共成的病势。病势不怎么沉重,然而邪斛毒药导致了脉象浮动多变,阻止了前几位医者参透病人体质,因此无法决定应是加以发散、导引或是抑制。邪斛医术奇特、粗放,长期以来为中原医家所轻视,邪斛毒药自然没有得到足够的研究。即使是中原名医,也只是粗通邪斛毒药,对不常见的邪斛毒物自然束手无策。但孟沉书来往江湖,常与邪斛文化接触,教习夏冰时也特意介绍了邪斛、叶榆等地的名药名毒。因此夏冰一切脉便试出这是邪斛皇族争斗最常用的秘传毒药──“道不孤”。脉象中看来,前几位医家为这男子的用药是以促进伤口愈合的名贵补药为主,殊不知这正是治疗“道不孤”的最大忌讳:“道不孤”性阴效长,可致病人外伤不愈,流血虚弱而死;其缺点是药力行进缓慢且后劲薄弱,即使不加以治疗,一月之内也行不至心脉,而会自然散尽了。但根据常理,富贵之人若有外伤,必会千般医治、细加调理,人参、鹿茸等补血之物更是必不可少;如此一来,“道不孤”可以借助补药的药力迅速深入心脉,并经久不退,导致病人死亡。因其药性发挥需借助于补药,不能单独起效,故邪斛医生名之曰“道不孤”。邪斛皇族围猎时,偶有人以此毒涂于箭上,命暗人突施冷箭、误伤皇子或重臣,被伤者若不明就里,按一般箭伤所调养,长则数月,短则数日,必流血衰弱而死。因“道不孤”配方繁琐名贵,又必与外伤结合,故中原知之甚少。

      微微一笑,夏冰立起身来,对萧道晦一颔首道:“师父所言不错,萧萍也认为这是邪斛毒药‘道不孤’所致。”

      萧道晦拈须微笑,神态淡然:“你医术精进,为师大为欣慰。”言毕,从袖中取出两张药方递给“萧萍”,“萍儿,这两张药方,一张解毒,一张养伤,我昨夜写得潦草,你去誊写一份,交给煎药的师傅吧──霍府虽能人辈出,医药之事,我想还是谨慎为好,为师写惯了行草,这一笔字也只有交给你誊写才安心。”

      夏冰暗喜萧道晦依计而行毫无差池,颔首接过“药方”,眼角瞥见霍府煎药师傅垂手立着,颇有悻悻之色。不动声色,她另取了案上纸墨,新开了一味解毒的药方、一味养伤的药方,斟酌加减,前后不过一刻钟。她将萧道晦两张药方袖了,恭恭敬敬地将新药方递与煎药师傅,嘱先抓解毒之药,养伤的方子要十天之后才下得。

      夏冰与萧道晦离开大屋,自有霍府家人前迎后送地引至西厢两间上房作歇。萧道晦见换了上房,只是淡淡地一笑,道声霍府太过张致,他一身皮囊歇在何处不成?端地是个宠辱不惊的方外仙士。夏冰也推说女孩子不便留宿别家,仍愿回客栈作歇。霍家也不阻拦,却用食盒抬来了晚膳,八碟八碗,十分讲究,一定要他们叔侄两人尽兴而归。

      夏冰料定菜里加了回梦丸,便推说不食荤菜,请家丁换过。趁家丁抬走食盒之时,夏冰立即从怀中取出两个金色丸药,小声对萧道晦说:“饭中可能有回梦丸,这是催吐丸,快吃了罢。饭后悄悄如厕,明日回到汴京,回到客栈后立刻装作昏睡失忆便可。事关性命,切记切记。”

      说完,她仰头服下。萧道晦略一迟疑,也服了下去。一餐饭毕,家丁收拾退下,两人道别而去。

      月上中天。夏冰披衣而起,熄了烛火,支颐思索。昨日听萧道晦说这“少主”受的乃是矛刺之伤,她便起了疑心;日间诊病,她更是疑窦丛生:长矛利于马战,因此矛刺之伤多见于军中。霍伯彦独子霍知雨若真如传闻所言,是个弱不禁风的长安公子,如何能受这样惨烈的外伤?若说是练武失手,兵器上不应喂上邪斛毒药;说是邪斛仇家欲断去霍家香火所为吧,持长矛潜入霍家行凶岂不是太过显眼?难免不被暗人耳目盯上。倒不如用些刀剑暗器,趁隙下手,还便当些。

      夏冰微微一笑。莫非,这“少主”新近战过邪斛?邪斛盘踞于茫茫草原,长于马战,惯用长矛,矛上喂有“道不孤”以斩杀主将也在情理之中。这么一来,这“少主”的伤便不仅是霍家机密,更是有涉军情──怪不得请医生都要暗人出行。霍家道行甚深,将来交手之时,要多加小心。

      掐指一算,她忽然皱起眉头。与霜姨的约定之期已过了两日,下山前给她留下的飞鸽传书应该已经到了,她是否已到汴京了呢?为了不误相会,夏冰立即换衣起行,趁夜离开长安,向汴京而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三回 汴京沈宅识小鬼,长安霍府遇仙人(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