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男友图鉴》咸鱼玛奇朵

19、落英缤纷

　　杨柳拎着药店的小纸袋，走在空旷的回形走廊里。

　　因为只隔了三层楼，杨柳便没有走电梯，而是绕着被大楼包围在中心的小庭院，一圈一圈地爬楼梯。中心庭院地面的射灯照上来，倒是比大楼夜间的天花板射灯要来得更亮一些。

　　虽然前段时间有些辛苦，但就总体而言，杨柳觉得“天空之城”的工作还是比较安逸的。

　　工资开得十分理想，工作内容似乎也算有趣，清爽整洁的工作环境，热情友善的同事，各种便利的生活设施，以及大楼内外的绿化工作……

　　杨柳侧过头，便能看见一树盛开着的蓝花楹。一丛丛蓝紫色的花朵热热闹闹地簇拥在枝头，冷艳的色调却又将夜晚渲染得格外幽静。灯光映照着满地的落花，像是天上的银河流泻到了地上。

　　忽而一阵穿堂风，满树的繁花纷扬落下，站在二楼露天走廊里的杨柳被砸了个正着。

　　她不由得放慢了步调，一边走着，一边用小指钩住纸袋的提手，左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合出一个中空的取景框，对准了风中摇曳着的花枝。

　　“咔嚓。”杨柳自己配了个音，嘴角微弯。

　　反正这会儿又没有人，杨柳就算走路不看路也不用担心撞到人。她就这么有点傻乎乎地举着手势，寻找着最佳的观花角度，唇齿之间无意识地哼唱着什么。

　　突然，她的声音一顿，脚步也停了下来——她的“取景框”里，似乎捕捉到了一个影子。

　　然而当她放下手，望向楼上时，却又没有瞧见人。

　　……好像是她的那一层楼。杨柳想，难道是辛笛出来了吗？

　　但隔了花枝，二三楼往上又全是反光的玻璃窗，什么都看不真切。杨柳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加快了脚步，快点儿将药给辛笛送上去才好。

　　等杨柳回到监控室，辛笛似乎还是趴在原处，连个姿势都没有变化过。

　　杨柳烧了开水，又呼呼地扇着风给辛笛摊凉了，才把辛笛给叫醒，让她吃了药再睡觉。

　　弄完了这些，杨柳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水，这才慢悠悠地坐回到监控前，巡视了一圈上面的画面。

　　“今天很乖嘛……”杨柳嘀咕了一声，“半夜都没起来过吗？”

　　梦浮生的睡眠时间还算稳定，但每天也会起夜一两次。

　　他好像不是很喜欢睡觉的时候被摄像头对着，每次睡觉前，都会特意将所有摄像头都扭过去，制造出一个看不见他的盲区。不过他睡着得很快，一般等梦浮生全部调整完，杨柳计时个五分钟，等他睡着了再调回来。

　　他半夜睡醒以后，又会这样做一次。而且睡觉的时候也会背对着镜头，不让人看见他的脸。

　　梦浮生观察期结束的时候，杨柳的暑期实习也已经接近尾声了。

　　其实度过了那段最危险的时期后，杨柳和辛笛也基本没有什么重要的任务了，除了上班时间调整到了夜晚，咸鱼程度和杨柳最初到达这个部门的时候相差无几，杨柳顺势也搬回了宿舍。

　　绝大多数事情，都是在白天完成的。

　　杨柳有时候无聊，会翻一下监测中心的观察记录本。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时候，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

　　【2099年8月11日，通过分析目标对象近一周的动向，可以明显看出目标较之前系列的男友，具有更强的主观能动性。在其他目标倾向于等待的情况下，他似乎会采取更为主动的方式进行观察试探、尝试着去解决问题。】

　　【一个可能的假设是：植入到目标脑内的虚拟记忆，或许会在一定程度上干扰影响目标的思维逻辑，使其和系统预测的行动路线产生偏差。】

　　……

　　【2099年 8月17日，目标出现与近期突发性流感相似的一系列病状，引起了监测人员和医护人员的高度重视。由于长期处于封闭的清洁环境，又尚未注射完一系列疫苗，目标对于外界病菌的抵抗能力较为薄弱，病情和症状也更为强烈凶险。】

　　【建议近期进出内场的监测人员，在每次进入前进行充分的杀菌消毒，以免造成额外的感染隐患，影响到目标的身体健康状态。】

　　夜晚也是需要记录这些的，一般比较简单的情况，辛笛会偷懒让杨柳帮着写一下。通常情况下，杨柳写的是：

　　【2099年8月15日，半夜苏醒次数：3。时间分别为……】

　　【2099年8月16日，半夜苏醒次数：0。】

　　【2099年8月17日，半夜苏醒次数：0。目标与摄像头的互动模式发生改变，睡前目标将视线范围内的所有摄像头对准他自己，并采取平面仰躺睡姿。】

　　……

　　杨柳实习期的最后几天，不幸被辛笛传染上了重感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提不起什么劲。

　　好在辛笛那时候已经基本痊愈了，生龙活虎地给杨柳放了几天，并且说：“你作为一个实习生，其实本来就不必陪着我每天熬夜值班。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了，剩下几天就算不来也是可以的，我都和玉桥总监打过招呼了，她也认可，而且说会额外发给你一笔奖金，你就放心在宿舍呆着吧。”

　　最后一天的时候，杨柳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多才醒。她发了一身汗，被子有些潮潮的，整个人的精神却好了很多。

　　按照学校的安排，今天下班的点会有班车去公司接她们，然后开到宿舍让实习生们把行李拿上。杨柳的大部分行李也已经收进了箱子里，和周梦许她们的一起摆在客厅，她这会儿躺在床上，却是在思考临走前要不要回一趟公司。

　　回公司的话，搞不好她刚到，学校的班车也就来了，又要跟着大家一起回宿舍，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不回的话，和老师说一声就好了，可以直接从宿舍上车，但又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她发了一会儿呆，才摸出手机，回复大家慰问她的消息。

　　周梦许除了[可怜]、[摸摸]和[多喝热水]这一系列的表情包，还给杨柳发了宣传组送给她的临别礼物——从宣传片里截取出的整套海报，说可以送给杨柳一张。

　　杨柳内心嘤嘤嘤：好羡慕啊！可是她们部门又不做周边产品，又有什么纪念品可以送给她呢？难不成直接打包送她一个男朋友吗？

　　这样想着，她点开了辛笛的未读消息。

　　——好像是一段视频。

　　一开始杨柳没有上翻文字消息，视频封面也没太多信息，只能看得出是翻拍的监控室屏幕。

　　杨柳点开以后，才发现是盛装环佩的梦浮生。

　　他正端坐在一面梳妆镜前，低眉婉转，青丝流泻。而一直教导他的知音则立在他的身后，挽起他的长发，一下又一下地梳理顺滑，再束起来，扎进一个小巧精致的头冠里。

　　知音一边替他插上簪子，一边轻声道：“你很快便能见到她了。”

　　梦浮生嘴角漾着微微的笑意，抬起眼来。

　　镜头位于梦浮生的斜后方，既能照见他的后脑勺和知音手上的动作，又能清楚分明地瞧见镜子里映射出的他的脸。

　　而他，微微偏转了视线，那双薄雾般的青灰色眼睛出现在镜中时，仿佛是直直对准了镜头。

　　他不露唇齿地笑着：“嗯。”

　　最后一个镜头，是知音轻轻地梳了三下发尾：

　　“愿你一生称心如意，为她所爱。”

　　——什么啊什么啊什么啊？！这画面怎么这么像是养大的儿子即将要出嫁啊！！！

　　杨柳心里一个咯噔，连忙从视频跳出来，翻出更早的消息。

　　【辛笛】：你好点了吗？感冒？

　　【辛笛】：啊，对了，你这几天没来，不知道这个事吧？睡美人的女主人已经选定了，就是我们公司的人。

　　【辛笛】：嘿嘿，这也算是我们公司的福利之一了吧，所有有资格的人都可以提交申请，被选中的幸运鹅不仅可以免费领取到一个“孔雀级”的男友，而且在他长大的过程中，配合项目组的记录研究，还可以额外有一笔奖金呢！！！

　　【辛笛】：啊啊啊，就算我不喜欢男人，也想要这种天上掉馅饼啊！！！后期培养他的教育费用公司可以报销，而且还没培养出来就能领到钱，万一培养出一个凤凰……我的妈呀，这不是白捡了一个聚宝盆吗！

　　【辛笛】：哈喽？你有看到我的消息吗？还是还在睡？

　　【辛笛】：今天就是他的正式“生日”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辛笛】：哎，我估计你还在睡觉，没办法亲眼见到了……啧啧，我给你拍一段小视频吧，毕竟以后就见不到了……

　　【辛笛】：咦，也说不定……下次见到，也许他就变成了什么大明星呢？嘿嘿，这可是最适合男友的职业呢，赚的钱也多。

　　【辛笛】：[小视频]

　　【辛笛】：[小视频]

　　【辛笛】：[小视频]

　　……

　　消息的发送时间已经是上午了！

　　杨柳一下子从床上翻起身，脸都懒得洗了，随便梳梳头发套件衣服算了，抄起钥匙和手机就出门了。

　　但坐上了交通车，她又不禁有点茫然：……现在应该，早就结束了吧？

　　她就算去，也应当看不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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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卞之琳《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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