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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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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市拳赛,没有规则,没有中场休息与暂停,哨声响起一场野蛮的格斗即拉开序幕,直到一方倒地不起。
游征抬手行了一个抱拳礼,对方回应轻蔑的笑。
手上的拳套很薄,起不到减震效果,打在人身上更具杀伤力。选手赤身裸背,只穿一条短裤,使出的每一拳、每一脚都直接招呼到肌肉上,能看清每一片淤青的浮起,每一滴鲜血的裂出,视觉冲击直观而激烈。
游征和棕熊还在转圈周旋,底下观众已经喊起来——
“棕熊,揍死他!”
“棕熊,替椒哥打死他!”
“棕熊,棕熊……”
嘈嘈杂杂的一片敲打耳膜,甘砂愣是分辨不出“赤鹰”的声音,大概是没有的。
擂台上并无异动,然而周围偃旗息鼓安静了几秒,像吵闹的教室忽然来了老师,但实际没有。
甘砂就抓住诡异的间隙,手在唇边做喇叭大声喊——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她从来没用过,竟然一时想不起,不管了——“赤鹰干死他!!”
周围目光齐刷刷扫过来,诧异,趣味,甚至暧-昧,AJ的首当其冲。
甘砂像游征一样按了按他脑袋,但两人身高差不多,这动作并不如游征那样具有教训意味,可甘砂气场在那,倒也没有捉襟见肘。
“看什么看,也不给你哥加油!”
AJ利落地学甘砂大喊,不幸的是,人潮再次喧闹,淹没了他青筋暴突的努力。
有人出拳了!
甘砂这边才分神一会,那边游征下颌吃了一记熊掌,整个人撞弹到围绳上又弹回去。
“打打打——!棕熊打打打——!打死他!”
人群嘶吼,爆发原始的侵略性和好胜欲。
里面笼子似的世界,外面看来只如斗狗的赌局。只有厮打,压制,剩者为王。
游征离开围绳,本以为他继续防守,哪料到突然发动攻击,前手拳的虚招之后,后手拳立刻跟上。棕熊当下闪躲开来,游征连连重拳击杀,偶尔擦到他的身体,强弩之末也跟轻蹭无疑。
体格虽比不上对手,游征每一次出拳,凸显的腹肌更加绷紧硬实,力量并不弱。但比起常年打杀的棕熊还是毛毛雨,棕熊忽然一回手,铁拳又击中游征。
人群发出嘘声,旁边人甚至伸出中指,用方言骂脏。
AJ两手捂脸,又耐不住地张开指缝偷窥,念经般喃喃:“看不下去了、看不下去了……”
“你闭嘴!”
甘砂往他胳膊捣了一拳,回看台上,游征还屹立不倒,只皱了皱眼睛。
没打中太阳穴真是万幸,甘砂虚惊一场。
“撑住啊……”她不由抓住铁栏自言自语,手心的密汗把铁管打滑了。
而接着棕熊下一拳的近身,游征侧身躲闪,同时挥出砸到棕熊身上的第一拳——
人群再次爆发吼叫,只不过比游征挨打时弱了许多。
甘砂忍不住咬唇笑着砸了一下铁栏。
虽然传言游征把小青椒揍成虎皮青椒,棕熊依然打心里瞧不起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尤其连续两次得手,更是骄矜起来。
这下吃了游征一揍,看出这小子有点底子,多少有点慌乱。于是连锁反应,这又让游征报了第二拳之仇,两人暂时扯平。
几个回合下来,观众也觉察到两人旗鼓相当,或扭打,或抱摔,都互相讨不到好处,脸上颜色半斤八两。
论耐力游征远远及不上棕熊,这么拖下去只有体力耗尽求饶的下场。想赢只能巧取,如果是在其他地方,游征可以随地取材,他也很擅长,但在光秃秃的擂台,他能靠的只有一双手。
甘砂不安起来,因为没法帮忙,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让人心慌。听不见AJ丧气的哀嚎,也没察觉另一位巨人正从身后逼近,他吊在胸前的两条胳膊和粗壮的身材让他在人群里几乎是蜗牛一样挪动。
血渍被汗水化开,随着每一拳每一脚的震动溅散开来,连游征胸口的魔鬼也睁开狰狞血眼,獠牙滴血,虎视眈眈。
游征忽然一矮身,公牛一样冲向棕熊抱住他的腰,想来一个绊摔。棕熊毕竟身经百战的,快速倒退避开游征的冲势。
棕熊很快顶上弹力围绳,游征抓住时机,后跳一步,趁对方直立起身时扫出一记高鞭腿——
他脚上功夫了得,甘砂不禁想起,而这脚也落到点上。
游征踢中棕熊左侧太阳穴。
棕熊一声不吭趴倒在地。
这是一个关键又危险的部位,轻则使人眩晕,重则致人昏迷甚至死亡。
地下室顷刻归于寂然,数百人凝神屏息,好像只剩游征粗重的喘-息,一起等待地上人的反应。
甘砂的手再度死死抓到铁杆上,几乎想从缝隙挤进去。AJ张大嘴,两手生硬地张开,想要抓住什么。
一秒。
两秒。
……
漫长艰难的六秒钟过去,棕熊两条胳膊曲起,似乎要从地上撑起来。而就当他撅起屁股时,游征跳摔而下,手肘将他狠狠盯回地上。
一秒。
两秒。
三秒。
又是不可思议的安静——
游征赢了!
甘砂两指嘬唇,毫不含糊带头吹出一长声响亮的口哨,欢叫着用力鼓掌。
人群也反应过来,爆发出嘶喊、欢呼和咒骂。
而身旁一声哀嚎,AJ捂脸蹲到地上。
甘砂问:“你干啥了?”
AJ不答,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无法自拔。甘砂恍然大悟,不禁发笑,拿脚侧轻踢他鞋子,“你不会是买输了吧?”
AJ嚎得如丧考妣。
甘砂笑得更欢,“活该。”
由于是今晚最后一场,会场老板握着他的手高举起来那一刻,头顶悬挂的礼花金蛋一分为二,无数闪光亮片雪花一样簌簌下落。
观众席上陆续有人离场,更多的是在原处哀叹和嚷闹,还混杂尖锐而欢快的口哨声,大概是少数押赢的人。
没有花哨的获奖感言,老板直接递了一个贴了奖金牌子的厚信封给他,再合影,握手,放人。
游征直接撕开粘信封上的封面纸板,咬着信封,扶着擂台围绳跳下来。他拿下信封,三步做两步飞奔到铁栏门口,甘砂和AJ早已挤到那里,门刚一被拉开,游征忽然稍稍矮身,揽过她大腿竖抱起来。
甘砂吓得惊呼一声,两手按着他肩头,第一反应想山羊跳挣开——此时在她眼里,游征不是游征,甚至连男人也不是,而是一个潜在的敌人,正想攻击她,于是条件反射拉开防备架势。
她一挣扎,游征怕人掉了似的箍更紧,抱着转了一圈,把甘砂的目所能及的光源转成一道道缭乱的线。
甘砂反应过来自己答应过他的要求,但现在拥抱反过来了,她闹不明白是他冲动还是兑现奖励。
AJ在旁站起,游征也松开甘砂,运动裤柔软的布料犹如无物,甘砂几乎是贴着让的身体曲线滑下来。两人相触的胸膛和大腿磨擦出一片炽热,好似皮都磨薄了一层,咚咚咚心脏要震破胸腔。游征还喘着粗气,看得出精疲力竭,一身汗水蹭在了甘砂的牛仔裤和T恤上,留下狼狈的水印。人已分开,潮湿的地方还残留他的温度。
游征将信封举到她眼前,咧嘴笑:“我拿到了!”
甘砂掩饰性地捋了一下鬓发,手指敲敲信封口,说:“说好三七分,三万是我的。你欠我两次,三万再加三万。还有帮你约人的劳务费,五千。一共九万五千块,谢谢。”
“……”
游征艰难地眨巴受伤的眼睛。
AJ终于找到难兄难弟,站起来去搭游征肩膀,一脸啼笑皆非的复杂。
游征不甘心,问:“你帮我买我了吧?”
甘砂说:“没有。”
AJ被甘砂横了一眼,欲言又止。
游征诧异:“你怎么不买?”
甘砂:“你叫了吗?”
……的确没有。
甘砂赶着他换衣服走人。洗手间入口就在下注服务台旁边,趁游征进去的空档,甘砂排队把自己赢的钱全部领了出来。
AJ就在旁干巴巴盯着,像流浪汉看热馍馍,口水险些淌下。
甘砂笑着从一捆里抽出一张递给他,“保密费。”
AJ心酸接下。
游征两手插兜出来刚好目睹两人的地下交易,望着甘砂说:“我兜里的钱呢?”
甘砂数了十张过去,“还你。”
游征看也没看,甘砂收回,说:“不拿也行,你少给我一千好了。”
游征咬牙切齿,比胸口的纹身还要狰狞,说:“你要不要这么无耻,这是我用命换来的。”
甘砂淡淡瞥了他一眼,像个陌生人,仿佛刚才的亲昵不曾存在,“我的钱就是天上掉的?”
甘砂往AJ背上的双肩包拍一下,示意他转过来,又冲另外那人说:“我看你这包也没东西装了,给我装吧。”
AJ被甘砂硬拉到身前,当她和游征的夹心甜奶油。
AJ两手像被束缚,交握垂在两腿间,两只拇指祈祷般互相绕圈转动,例行抬眼往天。
目光刚抬到一半,AJ发现游征肩膀后的异常。AJ退了半步,踩上甘砂鞋面,后者忙着装钱,只抽开脚没理他。
“哥——”
游征置若罔闻,跨到甘砂身旁,说:“你两次带的钱能有三万?”
“姐……”
甘砂说:“你说呢,不然子弹早射你身上了。”
游征回忆道:“第二次的我连看也没看到。”
甘砂说:“废话,你见到现在就不用你还钱——AJ,别老踩我!”
AJ豁出去了,干脆转身小碎步躲到两人后面,留着没拉上拉链的背包,像只垂死的大□□张开大口。
甘砂和游征同时不悦地看向AJ,一根细长的食指从他们肩头上穿过,指指两人前方。
来人从头发、肤色到服饰,暗淡而统一的颜色要溶化在同样昏暗的光线里。但修剪得一丝不苟的发型让她的胁迫性毕露无疑,尤其是刘海与鬓发的转角,简直是标准的90度。
“两位找得我好辛苦啊,”金刚芭比说,“还有你——”
“还有我——”
身后也传来沉闷而熟悉的男声。
甘砂和游征对视一眼,就在力量最弱的时候,他们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