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满地（GL）》鬼鬼梨洛

12、秀子龙芯

　　白衣仙子缓缓转过身，看见我的刹那眼睛里闪过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她淡雅却让人不容忽视的脸上带着叫人捉摸不定的神情，仿佛还在犹豫什么。
　　我看着她觉得有些好笑，直觉告诉我，她是个喜爱伪装来掩饰内心不安的人，也只有这种人，才会在任何情况下都故作镇定，脸上最常有的表情就是云淡风轻。

　　“李白的诗，没想到你背得挺熟。”
　　还是我先开了口，她的嘴角立刻微微上扬，仿佛心中有一块大石头落下了。
　　“彼此彼此。”她一身白衣，从我第一次见到她就一直挺直着身板，下颚永远是抬到恰当的角度，让人觉得她有些遥不可及，又不由自主地倾心。可如今，她轻轻倒在躺椅上，将脚上的鞋子随意一踢，白色的鞋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她蜷起身子，把小腿收起来搁在躺椅上，一摇一摇地，半张着眼睛。

　　“你怎么穿来的？”她的声音忽然慵懒极了，一点也不像刚才在城门口和我对话的语气。
　　我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来，耸耸肩：“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就穿了，你呢？”
　　“是啊，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呢？”她的眼睛有些迷离，“好久之前了，十二年还是十三年了？……不管了，反正我是最平淡无奇地车祸穿。”
　　我点点头，的确穿得没什么新意，和我一样。
　　“我叫暮江南，你呢？”
　　“龙芯……”她眯着眼睛，沉默了片刻，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从躺椅上跳起来，转了两个圈来到我面前，长长的白色裙摆遮住了我的鞋子。

　　她撩起一只胳膊的袖子，竟将这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俯下身子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立刻瞪着眼睛撅起小嘴嚷道：“什么嘛，真不公平，为什么你穿来就成了上子，我一穿来就是秀子的命！还有，这是什么狗屁世界，竟然歧视秀子，别说给秀子套上这种那种规矩，还处处限制秀子的行动，我看，就差发展到给秀子裹小脚了！简直一个封建古代中国的翻版！”
　　她越说越激动，一脚踏上我身旁的椅子，双手一叉腰，继续道：“好歹我前世也是个自强自立的都市女性，俺爸俺妈都没本事管我穿什么、做什么、甚至吃什么。这里到好，一点人权都没有！这些沙文猪上子们，都给老娘去死吧！”

　　我开始一头汗……好想找人证实一下，此女，是不是人格分裂？
　　应该是感觉到我不寻常的小宇宙，龙芯有些不好意思地重新站立好。她还是一身雪白色的纱裙，面容还是这么精致，可是这气质啊，真是天壤之别。

　　一个是仙女，一个是……厄……泼妇？

　　“没想到能遇见你，所以以前的一些性格也就不由自主回来了……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在这个世界重生的我，真的感到很压抑。”龙芯坐回躺椅上，也不在讲究什么，双腿一盘，絮絮念道，“如果没有穿越前的记忆，我也许会习惯这里的生活，也许会过的很开心。但是，我也会成为一个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漂亮秀子，等着家人给我找结婚的对象。现在，这个带着前世记忆的我，感觉自己就像是牢笼里的金丝雀，有满脑子的想法，却不能付诸于行动。就拿这间客店来说，也是借用我姐姐的名字开设的，就因为她是上子。”

　　我虽然刚来到这世界不就，但是上子与秀子之间的地位差别、社会地位差别已经深刻体会到了。
　　不由自主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事在人为，不是吗？党教育我们什么来着，越是不可能实现的，就越要争取。解放军都能解放中国了，我们，又为什么不能试着改变改变世界呢？”
　　“改变世界？”龙芯抬起头。愣了片刻，脸上忽然绽放出星辰般的光芒，眼睛锃亮得赛过宝石，“对啊，我怎么忘记了，还有你，只要有你帮助我，在这个世界，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做不到的呢！”

　　原本，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我是孤身一人，总感觉渺小的自己什么都干不了。
　　而如今，遇到了你，心灵上有了依靠，即使在原先的世界，我们也许只是擦肩而过的陌路人，在这里，我们将会是彼此肩并肩前进的支撑。

　　此时，门外传来吵闹的声音。
　　貌似，是月道那个家伙。
　　“这位客人，这是我们老板的私人房间，你不能乱闯！”
　　“我是来找我家未来妹夫的，你让开……”
　　从被撞开的门口狼狈冲进来一个人。

　　月道好不容易站稳，一脸仿佛遭了雷击的表情。她颤抖的小手指着我和龙芯：“你们……两人……在干什么？”
　　我和龙芯？紧握的双手，水汪汪互相凝视的双眸，还有紧贴在一起的暧昧姿势……厄……的确容易误导人……

　　龙芯不屑一顾地扫视了月道一眼，恢复了她惯有的冰山表情，她站在我身边，皱着眉说：“你的随从很没礼貌。”
　　随从？我没反驳，很奸诈地笑着看月道。月道好似被雷劈到了，脸色黑得像锅底。她直插到我和龙芯中间，本以为她会立即开口骂我不讲义气，怎么能重色轻友得丢下她一人而自己跑来这里和美女约会。结果，月道却是一手挽着我的胳膊，眼睛盯着龙芯上下打量。
　　“江南，她干吗要单独见你？你们刚才都聊了什么？”

　　我摸摸耳朵，随意地说：“以诗会友罢了。”
　　龙芯看月道的眼神总是带着鄙视，居高临下。或许，无论她看任何一个上子，都会有这种表情。
　　龙芯明摆着是故意气月道，向我投来一个暧昧的笑容，随即冲着月道说：“我和江南聊什么，你管得着吗？”
　　“你……”月道向来不和美女争吵，今天却格外异样，瞪着大眼睛喊道，“江南是我的……我未来的妹夫，我要防止她被别的女人勾走。你，就别打江南的主意了，她是我家的人。”

　　“你家的人？哼，真好笑。”龙芯嘲讽道，“江南又不是嫁给你，怎么成了你家的人？莫非……”龙芯别有含义地看着月道。
　　月道神情闪乎，顾左右而言他道：“反正我妹将来是一定要嫁给江南做正妻的，你就别有别的妄想了。”
　　“哼，愚民！”
　　其实，一直到很久以后，我还是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让月道和龙芯互相认识呢。因为自从那晚起，我的耳根子一连好多年都没有清静过。

　　那晚，我和月道一直呆在龙芯的房间里。
　　我留下的原因很简单，龙芯拽着我不肯放我走，说要商量未来大计。
　　月道留下的原因就更简单了，她宣称要保护我的“贞节”，防止某些女人趁着深夜人内心空虚之时对我作乱，当时我一度怀疑月道其实是害怕我经不起美色诱惑而作出些那个那个的事情。
　　这些都是后话了。

　　龙芯的身世其实挺传奇的。她的灵魂住进这具身体的时候，这身体才三岁。龙氏家族是蒂凡国第二大家族，除了是蒂凡国的赫赫有名的皇族之一以外，龙氏家族是蒂凡国最大的以经商为主的家族。龙氏家族的每一个上子都拥有自己的商道，然而根据祖训，龙氏家族的秀子们却不能和商道沾上任何关系。身为大家族的后代，龙氏家族的秀子们也必须深怀一技之长，但这一技之长通常都是为了将来找个好的婆家准备的。诗词歌赋，都是她们的必修课也是绝技。

　　龙芯是五个孩子里最小性子最古怪的一个。她从小不喜爱绣花作画，却独爱医经。整天抱着家里收藏的医术钻研。只要不学商道，她学任何东西都不会受到限制，所以龙氏家族也不多过问她的事。十岁的时候，她跟着一个到处游历的道姑学了三年医术，没想到医术得到突飞猛进的进展。后来，那个道姑离开了蒂凡国，她也就再也没找到让自己佩服的师傅了。
　　龙芯讲述关于她自己的故事的时候，用的人称总是“她”，仿佛她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

　　我问她将来的打算时，她的眼睛重新闪现出光芒：“我考虑过了，今后我愿意跟着你走！”
　　一听这话，本来在旁边就快睡着的月道一下子将脑门磕在了桌面上，疼得她咿咿呀呀地直嚷：“你干吗要跟着我们走，你居心何在？”
　　龙芯向来都很忽略月道的存在，继续和我说：“留在龙家，将来的我也只不过是她们手中的一颗棋子，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惜把我丢去任何一个可以给她们带来利益的家族。我四处游走也是为了能摆脱这种命运，但我知道，以我个人之力是绝对实现不了我的目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以你的身份来保护我。同样，我也会用我自己的能力保护你。”

　　保护一个人，就以为了你对她有了责任。
　　而责任这种东西，都是我一直都不喜欢背负的。
　　但是，因为心里想着她和我来自同样一个地方，有着和我同样的思维方式，就不由自主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月道在一旁很不情愿地用手指戳戳我的腰，以此提醒我一些事情。
　　我还记得，属于我的“一年之约”。我只有一年的时间，但是，一年的时间其实很长，我们可以完成很多事情。

　　当时，我是这么认为。
　　很久以后，我很庆幸当初自己这么认为过。

作者有话说

　　要龙芯和江南配对？
两个现代人配对啊……让我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