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太黏人》陆森屿

2、永不背叛

　　第二天回去的时候淋了些雨，接着楚凤歌那病弱的身子就病了好些天，还引动了痼疾，直到中秋前后才好了些，只是没有好透，依旧不敢出门，躺在床上看书的时候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心思一直往碧空海飘。

　　不知道青璃自己一个人在那里，会不会觉得寂寞。

　　今年的中秋没有月亮，还下了雨，不知道爹爹和姐姐有没有去宫里参加晚宴，天气这样差，估计陛下也没有心情举办晚宴吧。不过宫里倒是赐下了一批中秋的赏礼，楚凤歌拿到的是两匹上好的水红贡缎，陛下派人说了，知道她喜欢红色，让她找裁缝做两套衣服。

　　楚凤歌拖着病体叩谢皇恩，恍惚间想起以前参加皇家的宴会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澜沧公主殿下，也没有见过青璃，这两个人会不会也在月下举杯，祭奠两个人在这个热闹的节日默然相对的荒凉。

　　若果真是这样，倒也算不上有多寂寞。

　　窗子没有关好，雨水飞进来好些，楚凤歌吹不得冷风，手指冰冷，连忙唤道：“无双！”

　　无双是她身边的贴身侍女。

　　谁知道无双没有进来，反倒是窗口钻进了一头雪白的小兽，一头雪白的狮子。

　　也就比她的脸稍大一点，毛绒绒的，雪白的皮毛，湛蓝的眼睛，如果不动的话估计是一个很好看的布偶——叼着一个油纸包。

　　是青璃身边的那只狮子。

　　楚凤歌挠了挠它的下巴，换来狮子鄙视的眼神。

　　——过分！明明青璃挠下巴的时候一脸享受的样子。

　　窗外是丛生的芭蕉，黑黢黢的也看不清芭蕉叶下有没有人。楚凤歌冲那芭蕉处唤道：“青璃。”

　　没有人回应，甚至蕉叶也没有异常的晃动。

　　楚凤歌抱着那只狮子，一副挟宠物令主人的架势：“青璃，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

　　依旧没有回应。楚凤歌倔强的不肯回去，冷风冷雨扑到身上，她咳了几声。

　　等咳嗽声微微平息下去，便听见黑黢黢的芭蕉丛中响起幽幽的铃声，细细碎碎，叮叮当当。

　　楚凤歌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果然芭蕉丛里头走出一个白衣的小姑娘，清清冷冷地抬起头在窗下看着她：“我来看看你病死了没有。”

　　楚凤歌依旧笑，她便淡淡道：“你笑什么？身体又弱，自己又爱做死，恐怕离病死不远了。”

　　说罢转身又要回到芭蕉丛中：“这么喜欢苍雪，就留给你玩几天，别整天躺着，越躺身体越不好。”

　　“留步。”或许是听懂了青璃的话，楚凤歌怀里的小狮子不再挣扎，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仿佛是被主人给卖掉了。

　　那带着蓑帽披着蓑衣的身影在离芭蕉只剩下一步的地方停下，只要她再往前迈上一步，身影便完全没入黑暗之中。

　　蓑帽上坠着的流苏不住地晃动，在半明半暗之间，看起来有种特殊的风情。

　　“难得你出来一趟，不如赏个脸进来坐坐再走？”

　　之前的一年里头，完全没有见过青璃出过碧空海。

　　她简直就像一棵竹子长在了碧空海。

　　“无需，我只是出来看看你病的怎样了。既然已经看过，我便应该回去了。”

　　“我不好。”楚凤歌低咳一声，见到青璃错愕的转过身来，她接着说下去，“我很想你。你愿不愿意陪我坐一会？一刻钟就好。”

　　青璃细细地看着她。烛光的映照下，楚凤歌的脸显得异常苍白，青璃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于是没有拒绝，像一只轻盈的飞鸟，从窗框飞了进来。

　　楚凤歌连忙掏出丝帕替她擦她脸上的雨水，帕子上带起的香风轻轻柔柔的擦的青璃的耳根子都红了：“我的身子好着呢，不像你这般，就是一个病西施，风一吹就倒了。”

　　楚凤歌也不生气：“是呀，你身体比我好，那我死后你能不能出山代替我辅佐澜沧公主？”

　　青璃被她噎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楚凤歌一看见她，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我开玩笑的，我才不会轻易就死呢，说好的要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没看见之前我怎么可能忍心离开。”

　　楚凤歌的手指凉凉的，比雨水还要凉。青璃实在忍不下去了，一把将她的手拽下来，放在嘴边呵气：“冬天还没有到，手就这样凉，冬天怎么办？”

　　“冬天自然有火盆和汤婆子。”

　　青璃没有说话，只是往她手上呵气，过了一阵子，确认楚凤歌的手已经变得暖和之后才淡淡的说：“回头我向皇姐求一枚暖玉给你。”

　　“皇姐？”

　　“.......你听错了。”

　　“哦。”楚凤歌也顺从地假装没有听到。生活在皇宫之中的，没有一个人的身份平凡，不管青璃是哪个亲王寄放在皇宫的女儿，她都不是什么一般的人。“暖玉就不必了，太过贵重。”

　　青璃不置可否，随手解开了苍雪带来的油纸包：“尝尝这些，宫里新来的糕点师傅做的，知道你不爱荤腥，都是清淡的。赏我个脸，吃一个。”

　　里面的糕点实在是做的精致，让本来没有什么食欲的楚凤歌硬是每样都吃了一个。

　　她睡下以后，青璃无声无息地走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只看到苍雪趴在枕边呼呼大睡。

　　青璃果然将自己的小宠物留下来陪她玩了。

　　魂兽不能离开主人太久，苍雪只能每天晚上等楚凤歌睡下之后回去青璃身边，第二天楚凤歌醒来之前再回到丞相府。累的一向起居定时的苍雪想要咬死自家主人，，真当它是一般的狮子了？

　　不过看到青璃嘴边若有若无的笑意，苍雪只能认命。主人高兴就好，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主人笑，现在笑了，还是因为楚凤歌最近吃的比以往多了些。

　　时间一天天过去，离年关也越来越近，丞相府挂起了大红灯笼和红绸子，喜庆的很。

　　青璃好像是一个梦一样，中秋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只是没多久苍雪果然给她叼来了一块暖玉。

　　楚凤歌欣喜若狂，却又有点感伤。快要除夕了，除夕的时候澜沧公主会过来给她拜年，以后，她应该会和青璃走的越来越远吧？

　　但是不管她愿不愿意，除夕依旧越来越近。

　　除夕的前一天晚上，爹爹把她叫去了自己的卧室，摸着她瘦弱的手腕，脸上的神情晦暗莫名：“凤歌啊......”

　　“女儿在。”

　　“明天你就要见到你未来的君主了，你可、你可要好好辅佐她啊。”

　　“此乃女儿毕生夙愿，女儿自当尽力。”楚凤歌垂着眼睫，淡淡道。

　　“你自小身体不好，多照顾好自己。”

　　“是。”

　　“别给楚家丢脸。”

　　“是。”

　　“家规......记住了？背给爹爹听听。”

　　楚凤歌低眉顺眼，“楚家上下，忠诚于君家，为君家效力，永不觊觎皇位，永不背叛。”

　　“你可记好了，违反家规的，死后不得葬入楚家，骨灰万人践踏，记住咯......”老丞相咳嗽。“皇位实在是太令人丧失理智了。但我们可不能忘记君家对我们楚家的恩情，不是她们啊，楚家早就灭族咯......”

　　楚凤歌依旧顺从地低着头：“凤歌知道了，谢爹爹点醒。”

　　“你付出的，永远别想着能从君主那里得到相同的回报，君主的心，早就没有了感情，身居高位的人，自然从小就要承受孤独和寂寞，等遇到你的时候，可能她的心已经成了一块永远融化不了的寒冰。闺女啊，澜沧公主并不是不肯见你，她是不能见任何人，所以你也别怪爹爹，从来不让你去宫里见澜沧公主殿下。”

　　楚凤歌点头，道：“是。”

　　那天父女两个谈到很晚才各自歇下，第二天一早楚凤歌就起来焚香沐浴，任由家里有经验手艺好的丫鬟媳妇们给她整理妥帖。

　　天边刚刚翻起鱼肚白的时候，下雪了，薄薄的棉絮一样的雪花落下来。

　　满院子的女眷都像没有感觉到一样，站的端端正正。

　　为首的自然是现任楚丞相，楚凤歌的姐姐，楚翊。

　　楚翊退后半个身位，便是楚老丞相和楚凤歌。

　　楚凤歌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脚快要麻木的时候，只听见门外有太监唱喏：“女帝陛下驾到——澜沧公主殿下驾到——”

　　总算是到了。

　　很想抬头看看自己心心念念想了好多年的澜沧公主究竟长什么样子，但是君臣有别，楚凤歌最终还是规规矩矩地跪着 。

　　帝王一怒，血流千里，实在是惹不起。“恭迎女帝陛下，澜沧公主殿下——”

　　老实话，膝盖冻僵了，扑通一下子跪下来，一种密密麻麻的疼痛就散布开来，楚凤歌心里咯噔一声响。

　　完了，等会儿站不起来了。

　　果然，等到女帝君音说众爱卿平身的时候，众人都哗啦啦的站起来，唯独楚凤歌一个人依旧跪在原地，特别突兀。

　　楚凤歌闭上眼睛。

　　族里的小辈并不只是楚凤歌一个，加上庶出的几个兄弟姐妹，和族内分支里举荐上来的几个才能突出的堂兄堂姐，大家都想要成为澜沧公主身边的丞相，他们当中有的人或许才能不怎么突出，但是无一例外的，身体都比楚凤歌要好。楚凤歌唯一的优势就是“她是一个天才” ，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这个乌龙，丢了家族的脸面的话，楚凤歌的劣势就又多了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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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不懂的请空降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