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重生很心累》尚且而扉

9、引魔之玖

　　哥舒瑜停下步伐，惊疑的看了他半晌:

　　“师……师兄？！”

　　他摘下额饰，略微闭了一会儿眼睛，当再次睁开时，对上那目光，裴羽枢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去回避它。一种仿佛魂魄被看透的一清二楚的不自在感油然而生。他在入魔后主修魂魄之法，虽不能说已达巅峰至极之境，但能让他下意识躲避的，众仙家里估计只有哥舒瑜能办到。

　　哥舒瑜和哥舒瑾的父母，不顾两族反对，生硬结合，产下被视为大忌的双生子。

　　他们是异端，是不详，是背叛神明的存在。但也因此，获得了常人没有的能力——阴阳眼。

　　只不过阴阳各挑人所栖，使得哥舒瑜只能看见生魂，哥舒瑾只能看到死魄。这种能力的副作用同时在侵蚀着他们，哥舒瑾虽能看见死魄，却不能将它们和活人区分开来，又因他生性单纯直率，极其容易被恶灵所欺；哥舒瑜更甚，一切生魂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如此一来，夺舍移魂等邪术被他一看便漏了马脚。专攻歪门邪道之人，最怕听到他的名字。但每看一次生魂，哥舒瑜就会折几分阳寿。

　　哥舒瑜幼时身体因此虚弱至极，裴羽枢却没有任何办法去控制他那与生俱来的本领。难道要把他送到荒无人烟的地带独自生存吗？他这小身板，离了人照顾，多半活不过个把月。裴羽枢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最后他单枪匹马杀进当时正处于戒严封闭期间的百印谷，硬生生逼的那位可怜的前谷主许了他一块能封印哥舒瑜阳眼的印石。

　　“果然……”哥舒瑜喃喃道，眼眶瞬间红了一圈，蹲下身抱着才及他腰高的裴羽枢，把头埋在他肩头，就保持着这姿势，动都不动。

　　“还长不大？跟孩子似的。”裴羽枢安慰性的拍了拍他背，柔声道。

　　“比师兄高。”哥舒瑜小声说，在师门中，他最依赖的，除了自家兄弟，便是三师兄，当年裴羽枢被驱逐出啸霜宗时，他不过二八，如今近二十年过去，思念之意不减反增，或许在其他修士心中，二十年只不过是修仙生涯弹指一顺，不足挂齿。

　　“跟一个小孩子比身高，居心何用？”裴羽枢好笑道，哥舒瑜勒的他有些喘不过气，于是挣了挣，顺便四处打量了一下，但没有发现哥舒瑾的身影。

　　奇怪了，一般这两个兄弟是形影不离的。

　　哥舒瑜见裴羽枢不舒服，连忙松开他，揉了揉眼睛，这才说正话道:“师兄为何会夺人躯舍？”

　　“若我说，我眼睛一闭一睁，就莫名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你可信？”

　　“信。”

　　“哦？”裴羽枢挑眉，如此老成的动作摆在个小孩子身上，真是违和感满满:“你不怕我是在骗你？”

　　“师兄与这躯壳融合的太过突兀，显然是门外汉作为，瑜相信，若是师兄当真有意夺舍，必定会做的比现在更加完美，最起码不至于让瑜能一眼就看出来。”

　　裴羽枢笑骂:“你那眼睛，什么能看不出来？”

　　哥舒瑜无辜的眨眨眼睛，再度带上额饰，解释道:“这样我也能看出来和大概，身躯和魂魄不是原配啊。”

　　“……其他人呢？”裴羽枢顿时觉得有些心累，他本以为有能力让他反魂之人必然会让他和躯壳相处妥帖，却没想到，那人也有可能什么都不懂，就是把他随便一塞，然后让他自己去融合。

　　“其他人大概……看不出？”哥舒瑜迟疑道:“师兄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不太清楚，还有客栈里说书人说的那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羽枢抓住机会，反正都被人认出来了，就干脆把自己不明白又不好去问的东西一次性弄个清楚。

　　“大师兄与师父之事？”哥舒瑜了然，面带难堪之情，有些支支吾吾:“这个……师兄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如实招来，还有魔教之事。”裴羽枢在房间角落里翻出一把椅子，坐在上面，双手一环抱在胸前，幼时养成的习惯让哥舒瑜倍感压力。

　　“那……师兄，先从魔教说起吧，自林易……”

　　“二师兄。”裴羽枢听出来哥舒瑜语气中的不满，纠正道。就算再讨厌林易，直呼师兄名字也是背了道德。不对，讨厌谁也不能讨厌林易，他决定等哥舒瑜说完后，再好好教育一下他。

　　“好，自二师兄击毙师兄后，魔教左护法池浔带其教众韬光养晦，隐匿了几年后，突然在一日暴起。屠了一小仙门，打的那些认为师兄死了，魔教便毫无气候的修士措手不及。池浔带着魔修和妖族，挨个仙门屠去，也让世人明白了师兄其实只是个傀儡幌子，而并非此债实主。”

　　“那啸霜宗和其他三家也不帮帮忙？”修仙界中，“四象”代表了四个位于顶端的宗派和世家，他们分别是雪境啸霜宗，平江百印谷，琴川颜氏，以及位处正心的姬氏，修仙界以他们马首是瞻。

　　“师兄有所不知，屠魔之战后，师父双目已盲，大师兄也身负残疾，二师兄因打击沉重自此一蹶不振，修为止步不前，我和阿瑾难成气候，师叔便想夺了掌门之位，宗内暗波涌动，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

　　“淮衍君先前被师兄打成重伤，生死未卜，自然没有精力去照顾其他小仙门；景琛君的性子师兄自是晓得，听闻淮衍君是为了护那些小仙门才受的伤，没有帮着池浔一同作恶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淮衍君就是兄长，景琛君就是颜子疏对吧。”长时间没有听到这些敬称，让裴羽枢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听见兄长的名字，撇了撇嘴，把腿蜷起来放在椅子上，将脸埋了进去，闷闷道:“姬氏呢？他们不是很有能耐吗？”

　　哥舒瑜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姬氏在每一次仙门统会上，总是会把话头引在你身上，不知居心为何！”原本裴羽枢和魔教没有多么出名，反而是在姬氏家主煽动之下，各修士逐渐对裴羽枢产生了恶意。魔教也在这期间、裴羽枢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开始了行恶，最终矛头统一指向裴羽枢。于是便有人怂恿极为正直的林易去杀了他。

　　殊不知，裴羽枢在修魔之后只伤过一个人，那便是他兄长，裴子桓。

　　“嗯……？我和他何怨何仇？让他如此记恨于我。”裴羽枢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他跟姬家有什么冲突，难不成是以前说他家箫吹的难听被记住了？

　　“不太清楚，但现在的主要矛盾已经从师兄身上转到了姬氏的忠诚度上。姬氏因为当初起头针对师兄，疑似魔教同党，各门派掌门现在在协商，要不要罢了他四象的名号。”这几年有些仙门中资质较为老练的前辈发现，当初的魔教，是因为有裴羽枢镇压，所以才未出来大肆祸害苍生。如今裴羽枢一死，魔教没了压顶石，就越发嚣张了，由此看来，说姬氏是魔教同党，也不是毫无依据的。

　　“嗯，我清楚了，师父和大师兄是？”

　　哥舒瑜沉默片刻，道:“当年师父和大师兄去找你，想要帮你克制体内魔气，没想到他们一去几日未归，再被人找到时，以遭逮人毒手。”他顿了顿，语气怪异的继续道:“在众人不断逼问下，师父和大师兄才托出，将他们弄成这样的人是你……可我不信，但阿瑾却因此恨你入骨。”

　　“怎么可能呢。”裴羽枢点点太阳穴，道:“我不可能会做这种事，师兄和师父没必要用我撒谎。”脑海里闪过一丝模糊的影子，还未来得及等他抓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唉。”一向沉稳哥舒瑜难得的带这些孩子气的叹了口气，他踹了脚地上的石子:“师叔说这些年师父都没有收徒，啸霜宗主系没有新鲜血液供给。师父便遣二师兄下山找了个天赋高的，打算等他到了年龄再把他带回宗内。不知道新师弟修为如何，能不能抗起啸霜宗。现在江湖都道啸霜宗后继无人，明里捧暗里踩，不然我和阿瑾也不会被他们排挤到接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任务。”按照仙门规矩，无论是哪门弟子，及冠后都会有五到十年的历练期，说白了就是四处乱走去找事做，哥舒瑜哥舒瑾就正处于这个阶段。

　　“等等，停住你那蹄子！”裴羽枢突然喝道。

　　哥舒瑜被吓了一跳，单腿站在原地，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姿势很是别扭，问:“怎么了吗？”

　　裴羽枢跳下椅子，走到哥舒瑜刚才踢过的地方。伸手用指尖沾了点地上灰尘，捻了捻，遂放在鼻间又闻了闻，才缓缓道:“这是引魔阵，小鱼儿，你且退出去！”

　　引魔阵，顾名思义，能够引出人心中魔念，引诱人入魔。裴羽枢在方才失控后自是不会再怕这阵法，反而是担心哥舒瑜受阵法影响，不小心被魔念入侵。

　　哥舒瑜听话的慢慢向后退。

　　裴羽枢仔细观察地面，发现地上有一道灰颜色比其余地方稍浅，就沿着它走去，线条曲曲折折，构成了一个环形图案。

　　方才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幻域，而是引魔阵。有人细心的在引魔阵上用幻域做了伪装，还找了许多小鬼去混淆裴羽枢视听。让他以为自己是因为记忆原因，毫无防备的再度入魔。

　　是谁？

　　若是方才哥舒瑜没有出现，现在裴羽枢多半已经因这身子修为尚浅无法控制而进入了魔态，或许还会祸及无辜百姓。他觉得自己已经埋入了一个圈套，能这样对自己，那人一定清楚了他的身份。

　　“师兄，刚才那样，会不会是因为它？”哥舒瑜还记得初次见到裴羽枢时，不大点的孩子面前洒着一堆尸块，周身魔气似是要凝成实体，让人不寒而栗。

　　他对那两个被裴羽枢失控下杀死的人贩子没有太大同情心。纯粹觉得，他们如此欺骗孩童，让孩童家人伤心难过，实属该死！

　　这间破木屋在一片森林里，森林外有着结界，他和哥舒瑾好不容易才找到突破口溜了进来，小雨滴在地面，溅起些许水滴，土腥气钻入鼻腔，有些呛人。

　　林中突然传来脚步声，哥舒瑜握住剑柄，警惕的转过身，却见来者是哥舒瑾，他舒了口气，正要问他有没有追到那个可疑人物，却见哥舒瑾手握弯刀，双目赤红，向他攻了过来！

　　刺啦——

　　剑刃抗住刀锋，力道之大让哥舒瑜虎口一震，踉跄往后退了几步。弯刀却紧跟着他进攻，让他不得不匆忙防守。

　　“阿瑾？你这是做什么？！”哥舒瑜抽空道。

　　“哥舒瑜已经死了，你是谁！”哥舒瑾嘶吼一声，再次攻上。

　　心中有所顾虑，哥舒瑜不敢进攻，只能一味防守，几番下来，身上就负了伤，耳畔传来的，只有刀剑不断碰撞声，和哥舒瑾那一次次强调着的，哥舒瑜已经死了。

　　屋内的裴羽枢正一心研究着引魔阵是为何如此设立，并没有留意屋外的打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