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珠》照水红蕖

34、第 34 章

　　阿雪可怜巴巴地缩在床角，低着头不敢看萧逸君。萧逸君嘻嘻一笑，拉起她的手低声道：“放心，我现在没时间动歪脑筋。白珍珠和她师兄算计着要害你呢，快把解药吃了，从这里逃出去！”阿雪依言吞下解药，仍低着头，道：“我是苦命一条，让他们杀了也就算了。还是你自己逃走吧，我跟着只能拖累你，说不定两个人都走不掉。我……我能再见你一面，也心满意足了……”说到后来，声音细如蚊鸣，头也埋得更低了。
　　萧逸君搂着阿雪靠在自己肩上，道：“你放心，他们有求于我，暂时还不敢下手。现在最让我担心的是你，他们不是要杀你这么简单，而是想害得你生不如死呢。幸而让我听到了他们的阴谋，否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随后将自己如何与冷无尘翻脸，如何被迷倒，又如何听到白珍珠和谷怀虚暗中的谈话，简略说了一遍。阿雪听到最后，脸色惨变，半晌才泪汪汪地道：“那……如果能找到冷姑娘，他们会不会放过我们？”萧逸君皱眉道：“且不说现在无处去找，即便真把云儿找到了，我们的处境只能更凶险。到时候鸟尽弓藏，谷怀虚和白珍珠必定要想方设法将我们除去，免留后患。”阿雪叹口气没有说话，过了片刻，忽然道：“我知道她在哪里，我在雁荡山见过她。”萧逸君身子一震，失声道：“你是说云儿？她果然到了乐清？你什么时候看到她的，能确定真是她吗？”“我年前办嫁妆的时候在镇上遇到冷姑娘，她还和阿雨说了几句话。当时她和……和一个种茶的青年在一起，穿的是很普通的衣裳，看样子是在雁荡山住下来了。”萧逸君惊讶得好一阵合不上嘴，“云儿她……居然和一个年轻男人住在一起？她不会是因为走投无路，想求个容身之地，所以才……才……”萧逸君说不下去，目瞪口呆地看着阿雪，半晌才道：“那个男人……你可知道他的根底？”
　　阿雪差点脱口而出，和冷若云在一起的就是大龙湫茶园里的“登徒子”，但终于忍住，略一踌躇才道：“我只去那人家里买过一次茶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不过无论怎么说，让冷姑娘孤身流落在外总不是长久之计，还是找她回来的好。”萧逸君拧紧眉头道：“论情分，云儿也算得我半个妹妹，不是我忍心看她流落异乡，只是一来眼下你我自身难保，一旦找回云儿让冷无尘没有了顾忌，难保不会下杀手；二来冷无尘急于找到云儿恐怕也不全是为了什么骨肉之情，而是想兄妹二人联手夺回帮主宝座。不是我灭他的威风，冷无尘根本不知道楚兄的厉害，他斗不过楚兄的。我若把云儿找回来交给他，岂不是害了云儿？与其让她将来死无葬身之地，倒不如就在雁荡山做个茶农，平平安安了此一生的好。”
　　阿雪满面忧色，良久方道：“我知道你也是为冷姑娘着想，但冷无尘并非别人，他是冷姑娘的亲哥哥，而你，再怎么说也是外人……”萧逸君搂紧阿雪，叹道：“罢了，此事过后再议，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救你摆脱谷怀虚的魔掌。阿雪，你已服过解药，应该行动无碍了。我走后你一定要警醒，尤其是夜里，千万别着了道儿。我不会走远，出了济南城我就折回来，悄悄躲在附近。谷怀虚要下手时，你我将计就计把他干掉，就可以逃出去了。”
　　阿雪把脸埋进萧逸君怀里，含含糊糊说了一句什么，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清。萧逸君却偏听清了半句，“阿雪，你说什么？等我们逃出去之后，便怎样？”阿雪双颊滚烫，忸怩道：“我说……等我们逃出这里，就……就拜堂成亲吧。”

　　闵冬淑笑容满面，看着儿子和阿雨忙忙碌碌地给面前桌子上端菜摆饭。“阿雨姑娘，你的身体也没大好，以后万万不可再这样劳动了，累坏了可不是玩的。想吃什么，让你师兄告诉厨房去做。”阿雨把一个草编的小蒸笼摆在闵冬淑手边，浅笑道：“我好多了，整天躺着怪闷的，索性起来煮饭烧菜，倒觉得松泛些。”正说着，祝聆涛从食盒底层捧出一只陶碗，奇道：“这是什么菜？豆腐怎么是绿色的呢？”阿雨笑道：“那是冻顶豆腐，就是用你书房里那罐冻顶乌龙和老豆腐一起炖成的。”“什么？茶叶也能做菜？”阿雨笑道：“谁说不能？茶叶入菜的例子可多着呢。除了这碗豆腐，我还做了菊花茶冻，放在厨房凉着，饭后就可以吃了，很爽口的。”
　　转眼菜已摆好，闵冬淑忙拉着儿子和阿雨一边一个坐下。桌上每人一碗八宝粥，几样小菜都是全素的，只在祝聆涛面前添了一碟熏鸡翅。阿雨揭开草编小蒸笼，松脂的清香早透出来，原来蒸笼底铺了厚厚的松针，七八个圆鼓鼓的小蒸饺端端正正坐在松针上，皮薄得几乎透明。祝聆涛好久没吃到阿雨做的饭菜了，胃口大开，虽然明知蒸饺是专门给母亲做的，还是忍不住尝了一个。切细的香菇和着春天头茬的嫩韭菜，满口浓香几乎化不开，还有些脆脆的东西好像是荸荠，想不到纯素馅的饺子也可以如此回味无穷。一个饺子吃完，还想再来一个，但见蒸笼中所剩无多，只好强行忍住。
　　阿雨却吃得不多，只喝了些粥，简单动了几样菜。祝聆涛见状将鸡翅推到她面前，“多吃点，你怎么也学我娘吃素了？”阿雨含笑看了祝聆涛一眼，伸筷拈起一根鸡翅。祝聆涛转过头瞥见母亲正瞧着自己抿嘴直乐，顿觉脸上发烧，连忙胡乱夹了两筷子菜到母亲的碟子里，“娘，您也多吃点，这菜……味道确实不错。”闵冬淑却放下筷子笑道：“我已经吃得够多了，阿雨姑娘做的饭菜点心没有一样不合人心意的，怪不得涛儿整天夸你的手艺比‘临江仙’的名厨还好。”阿雨略现腼腆道：“那可不敢当。伯母喜欢吃，我明天再做。”闵冬淑笑道：“我成日价羡慕人家有女儿。可惜我只生了涛儿这一个孩子，若我也有个像阿雨这样心灵手巧的闺女，准会乐得念佛呢。”阿雨笑道：“伯母若不嫌弃，我就做您的干女儿，留在身边服侍您可好？”
　　祝聆涛见母亲也很喜欢阿雨，心下窃喜，正拈了最后一根鸡翅低头猛啃，忽听风声不对，眼看阿雨就要变成自己的干妹妹。一急之下几口吃完鸡翅，擦擦嘴就站起身去拉阿雨，“茶冻应该好了吧？咱们去拿来给我娘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