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装癖》巫芸

20、20

　　天气渐渐转冷，秋天仿佛一眨眼就结束了，冬天十分强势地占领了这座城。
　　十二月在细碎的小雪中到来了。
　　年轻人对于节日仿佛有着用不完的热情，虽然离圣诞节还早，校园里的氛围却日渐浓厚起来，商家们趁此机会
　　宓晓虞趁着节前的周末去超市选好苹果，又到礼品店挑了两份礼物让店员帮忙包装好，还顺带买了五个礼物盒用来装苹果。平安夜当晚宓晓虞还有选修课要上，给三个室友的苹果一早就放到对方桌上了，又跟沈佳安约好下午碰面，把准备给对方的苹果和礼物用纸袋装起来。望着桌上剩下的最后一个苹果，宓晓虞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拿出手机给孟陶发了讯息：你今天会来学校吗？
　　孟陶的回信过了好一会儿才到：现在就在，刚下课。有什么事吗？
　　宓晓虞看一眼时间，手机上显示10：50am，正是上午第三节课下课的时间。她连忙回复，问明对方所在的教室，在得知对方还有一节课才放下心，没有立刻拿起苹果夺门而出。

　　临到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候，宓晓虞准时候在教室门口，等孟陶下课。铃声一响，就有不少争着往食堂跑的同学冲出来，等人渐少，宓晓虞才探头探脑地往教室里看，很快就在教室前排寻到正收书包的孟陶。
　　“你来了。”余光瞥到少女的身影，孟陶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跟对方打招呼。
　　宓晓虞点点头，也想不到什么寒暄之语，索性不废话，直接将礼盒递过去：“给你的。”
　　孟陶一愣，没有接：“这是……？”
　　“苹果。”宓晓虞解释，“今天是平安夜。”
　　平安夜要吃苹果的风俗孟陶虽然也有所耳闻，但在他之前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未尝试过。他母亲早亡，父亲常年在外经商，他本人性子又冷，没什么朋友，除了春节、中秋和清明外，其他节日与他而言都没有意义。不过……看着眼前包装精致的礼盒，孟陶伸手接过这份礼物：“谢谢。”
　　宓晓虞笑：“不客气！”
　　孟陶又问：“你吃午饭了吗？一起去食堂？”
　　宓晓虞心里有小小的讶异，不过还是高兴地答应下来：“啊，好啊！”

　　十二月的北方要比南方冷得多，不怎么下雪，但室外终日呼啸的北风却能带来比雪更为浓重的寒意，刮在人脸上当真如刀子一样。两人一道走出楼梯口，宓晓虞从口袋里摸出口罩戴上：“我去推下车。”她之前是从寝室骑车过来的。
　　孟陶站在原地等，不一会儿就见她推着一辆半旧的女士自行车过来。宓晓虞今天戴着顶滑雪帽，帽檐低低盖住耳朵，而脖子上的围巾又堪堪遮住她的下巴，两厢叠加在一起，趁得她的脸圆润又小巧，配上那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便显出几分可爱。
　　“走吧。”宓晓虞走到他身边，转头对他一笑。孟陶便往食堂的方向迈步，却又注意到宓晓虞扶在自行车把手上被冻得通红的双手——她没有戴手套，光溜溜的双手和她那“全副武装”裹得严严实实的脑袋形成鲜明对比。
　　孟陶忍不住问：“怎么不带手套？手不冷吗？”
　　“冷是冷啦！”宓晓虞回答，“不过我习惯了，戴着手套总觉得手不灵活。”
　　孟陶闻言，又看了眼那双似乎已经冻僵的手。他们离食堂还有段距离，孟陶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套戴上，问：“我骑车载你吧？”
　　宓晓虞愣了下，孟陶就已经伸手从她那里接过自行车的控制权，还催促道：“上车。”宓晓虞回过神，这才扶着车后座坐上去，把冻得已经无知觉的左手插到大衣口袋里，只余右手在外面扶着座位下的细栏杆。
　　“好了。”宓晓虞的话音刚落，孟陶就蹬着车前行起来。
　　寒风似乎变得更猛烈，在他们周围呜呜地叫着，像是要将他们撕扯开。孟陶的身体就像一堵墙，将这寒风阻绝下来，只余下一小缕沿着宓晓虞的脖子一路吹到耳后，有点痒，又有点暖。

　　食堂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多，两人好不容易找了处空座位，孟陶看了眼窗口前九曲十八弯的队伍，放下书包问宓晓虞：“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宓晓虞又一愣。不过看看四周拥挤的人群和门口不断涌入的人流，她也明白此刻留人占座更保险，就没客气：“都行。你随便买吧。”说着把卡递给他。
　　孟陶接过卡挤进人群中，很快就不见身影，宓晓虞坐在座位上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掏出手机百无聊赖地看微博。

　　再抬头的时候，食堂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孟陶把两份套餐摆在桌上：“你挑一个吧。”
　　宓晓虞伸手拿过离自己近的一盘：“多谢。”
　　孟陶把校园卡还给她：“不客气。”顿了下又问：“你今天下午有事吗？要不要去图书馆？”
　　“好啊！”宓晓虞一口应下。她期中考试考得不错，又觉得跟孟陶一块儿自习效率奇高，便认为是沾了学神的光的缘故，遂对一起自习这件事充满热情。想了想宓晓虞又问：“待会儿吃完饭就过去吗？还是先回去睡个午觉，晚点儿再去？”
　　孟陶问她：“你觉得呢？”
　　宓晓虞道：“我都行，就是要回寝室拿个书包。”她出门本是去给孟陶送苹果的，因此出门时只带了校园卡和钥匙。
　　“那待会儿我陪你去拿书包吧。”孟陶说，“这个时候空位应该会多一点。”

　　于是吃完饭，孟陶又载着宓晓虞回了趟寝室。他把车停在桃苑门口，没有上锁，自己就站在路边：“你去吧。”
　　这个时间点正是学生们吃完午饭回寝室午睡的高峰期，楼下还有好几对小情侣正依依不舍地道别，宓晓虞不知怎么就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小声道：“我尽快。”
　　“不急。”孟陶道，“刚刚吃完饭，剧烈运动对肠胃不好，你慢慢走就是了，不用赶时间。”
　　宓晓虞就觉得在这瑟瑟寒风中，自己的脸居然有点烧。

　　不愿让孟陶久等，拐进楼梯间里，宓晓虞正想加快脚步，却被后面来的同学叫住：“宓晓虞！”
　　宓晓虞回过头，是隔壁寝室的同班同学。那姑娘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宓晓虞边上，笑嘻嘻地问：“刚刚送你回来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吗？长得好帅啊！”
　　宓晓虞忙摇头：“只是高中同学。”
　　“是吗？”对方依旧笑得意味深长，显然并不怎么相信她的说辞，但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拍拍她肩膀道：“那你继续加油哦！”
　　宓晓虞只觉得百口莫辩，脸上更是烧得慌，就这样窘迫地尬聊了一路，等回到寝室才长舒一口气。
　　寝室里没有其他人，宓晓虞飞快把书包收拾好，又用冰冷刺骨的自来水洗了把脸，感觉脸上的热度降了下去，才背着书包重新出门。

　　楼下孟陶依旧站在原处，只是肩上背着的书包被放进自行车篮子里了。见她出来，便推着车过来，十分自然地伸手拿过她的书包放在前面的车篮里，正好累在孟陶的书包上。宓晓虞愣了下，孟陶朝她一笑：“上车。”
　　宓晓虞被这笑弄得脑袋晕乎乎的，总觉得孟陶今天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车，也不知道孟陶载着她是如何穿过校园的大街小巷，直到自行车停在图书馆门口，她因着惯性往前，红扑扑的脸靠上孟陶微微弯曲的背脊。
　　“啊……抱歉。”她感觉自己脸上似乎又烧起来了。
　　“没事。”孟陶拎起车篮里的两个书包，把宓晓虞的递给她，又顺手从车篮里拿出锁来把车锁好。
　　“钥匙。”
　　宓晓虞忙伸手接过，抬头时似乎看到孟陶又笑了一下。

　　图书馆里空位不多也不少，两人顺时针慢慢逛完一圈，好运地找到两个靠窗的位置。宓晓虞把课本、文具盒、草稿纸之类一件件从书包里掏出来摆好，孟陶从书包里拿出水杯，低声问她：“要接水吗？我顺便去拿几本书。”
　　宓晓虞忙把水杯掏出来：“麻烦啦。”
　　孟陶接过杯子去开水间，宓晓虞摊开课本，脑子里却不自觉回想起先前孟陶的一举一动，脸上又渐渐泛起热。她忙甩甩头，拿过冷冰冰的文具盒贴在脸上，强迫自己聚精会神看课本，结果没看多久就困意上涌，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于是索性趴在桌上小憩。

　　等孟陶一手提着水杯、一手捧着书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少女侧着脸伏在桌上，阖着双眼，脸颊微微泛红，嘴唇微嘟，即使是睡着也唇角带笑，仿佛正做着美梦。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跳跃在她的发间、眉梢、睫毛，给她镀上一层淡金色轮廓。
　　孟陶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走过去，拿了张纸叠好垫在她的桌子一角，小心地把她的杯子放上去，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作者有话说

　　最后的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