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装癖》巫芸

13、13

　　沈佳安表白失败，化悲痛为食欲，拉着宓晓虞到学校附近的小餐馆海吃了一顿。宓晓虞安慰她说：“你别太伤心……”
　　沈佳安瞪她一眼：“我伤心个屁！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一、点、都、不伤心！”
　　宓晓虞看着她面不改色把一大块肥得流油的红烧肉塞进嘴里，心里都替她觉得腻得慌。

　　下午去班主任那里领完高中毕业证，这一天就算完事，宓晓虞见时间还早，就问沈佳安要不要一起去游乐场。
　　“就当庆祝一下，好久没去过了。”宓晓虞说。自她们相识以来，每一个想要庆祝的时刻、每一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们都会结伴过去。有时是由两家父母带着进去，可以肆无忌惮地玩个痛快；有时只有她们俩，就站在游乐场门口往里看，看够了就回家。
　　“你想去啊……不过的确好久没去了。”沈佳安回想她们上一次去游乐场，已经是三年前的事。
　　宓晓虞就拉着她的手往公交站走：“是吧是吧？去玩吧！就当是我想去啊，你陪我嘛！”

　　因为还是工作日的缘故，游乐场里人不多。因为是临时起意，她们两人都没有带校园卡，身上除了钱包手机就只剩下刚发下来的高中毕业证，最后只好买了两张全票进去。
　　园里的热门项目今天都不用排队，云霄飞车、激流勇进、跳楼机、海盗船……宓晓虞都兴致勃勃地拉着沈佳安使了个遍，两人肩并肩坐在跳楼机上，下坠时彼此的尖叫声简直要划破耳膜。路过碰碰车的车棚时，宓晓虞见里面开车的都是些孩子，本来不想玩，却被沈佳安强拉过去，一人开一辆相互撞；去坐旋转木马时，沈佳安原本看上一匹漂亮的镶着金边的白马，却被一个小男孩抢了先机，只能将就着坐到宓晓虞身旁那匹大黄马上。

　　从鬼屋出来以后，她们两人都脸色发白，但对视一眼，又忍不住因为彼此的胆怯而哈哈大笑。宓晓虞去附近的甜品站买了两个香草冰淇淋，两人一同坐在游乐场的长椅上慢慢吃，宓晓虞看着不远处随着鼓点不断跳跃的音乐喷泉，忽然说：“我们合个影吧？”
　　沈佳安立刻响应：“好啊！”她掏出手机调成自拍模式，两个人歪着头亲昵地靠在一起，对着摄像头露出灿烂的笑容：“茄子——！”
　　随着咔嚓的声响，在相册里留下独属于十八岁这年夏天的印记。

　　燥热的七月很快到来，然后八月也接踵而至，太阳整日高悬着不知疲惫地散发着光和热，道旁树上的知了就如同内置了太阳能发电装置一样整日叫个不停。
　　因为天气太热，沈佳安每日瘫在家里不愿出门，后续的同学聚会都没去。宓晓虞倒是去参加了两次，一次是高三这个班的，遇到陈耀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尴尬，还是陈耀跟个没事人一样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她才感觉好了些；另一次则是和以前高一高二班上的老同学，孟陶如她所预料的一样的没参加，听说是填完志愿就回县城老家去了。

　　宓晓虞最后还是如愿收到了中师的录取通知书，专业志愿被调剂到了行政管理，沈佳安也收到一封古色古香的邮政快递，是来自京大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收到通知书后，在临出发去学校之前，她们两人还相约一起回了趟高中的母校。暑假期间的学校没什么人，只有她们下一届的部分准高三生还在留校补课，高考光荣榜倒是早早就被贴了出来，分数排第一的自然是孟陶，录取的学校却出乎意料的跟宓晓虞一样，也是中师。

　　“为什么？！！！你居然能继续跟男神同校！”沈佳安抓着宓晓虞的肩来回摇晃，“为什么啊啊啊啊啊！”
　　宓晓虞被摇得声音直颤抖：“我怎么知道啊……你之前要是想报中师也能上啊。”
　　“不要。”沈佳安拒绝得斩钉截铁，“毕竟京大才是真男神啊！”
　　宓晓虞哭笑不得。
　　沈佳安拍拍她的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样：“以后观察男神的重任可就交给你了，要记得定期跟我分享男神在你们学校的事迹，知道吗？”

　　谢经纶被南方一所大学录取，和燕京隔着千百里，若是他以后都不再回这座城市，大约就很难再见到了。宓晓虞不知道沈佳安心里放下没有，也没有问，沈佳安也没提，两人看完光荣榜后在校园里逛了一圈，就相互道别，各自回家了。
　　漫长的暑假不知不觉从指尖溜走，九月开学季很快就到来了。

　　中师开学的时间和京大不一样，所以宓晓虞也没跟沈佳安结伴走，虞璞在学校也要忙开学的事宜，于是宓伏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年假就派上了用场。父女俩提前一天到燕京，宓晓虞拿着手机查线路，领着路痴的父亲在中师附近找了家宾馆住下，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餐赶到校门口，就见校门外的前坪上人山人海，全都是今年入学的新生。
　　因为路途远，宓晓虞带的行李不多，挤进校门就看到有不少学生举着牌子接人，宓晓虞仰着头看得头昏眼花，还是宓伏找到行政管理的牌子，把她带过去。

　　举着行政管理牌子的是个戴眼镜的男生，瘦瘦高高的，看上去脾气很好。他说他是大二的学生，也是学的行政管理，宓晓虞客客气气地叫了声学长，他就一直咧着嘴笑，看起来特开心。学长把他们带到本专业报名登记的教室，然后又要回校门口继续举牌子，宓伏进教室以后就站在一旁休息，宓晓虞拿着录取通知书去登记姓名、领校园一卡通。负责迎新的热情学姐发给她一份新生报到须知，还有各种Q版的注意事项、校园生活小窍门、手绘地图等，还带她去买军训服、熟悉校园环境、领宿舍钥匙、给校园卡充值。

　　九月的燕京已经渐渐凉爽起来，但即使如此，等把宓晓虞的床单被褥以及各种生活用品买来收拾好，父女俩还是累出了一身汗。她们学校的寝室是四人间，其余舍友都还没到，父女俩到学校食堂吃完中饭，宓晓虞就送宓伏去火车站——宓伏计划搭今晚的火车回去，火车票是早就买好的。
　　“你一个人在外地，照顾好自己。”父母临别时的叮嘱都是相似的，“跟同学好好相处，该吃吃、该花花，钱不够就跟家里说。”
　　“我知道的。”宓晓虞说，“你明早到家给我发个消息，一路顺风。”
　　“好，我记着了。”宓伏朝她挥挥手，“你回去吧。”
　　宓晓虞就回过身，往前走几步，又回头看过去。宓伏已经转身往检票口走了，宓晓虞远远地看着他进了候车大厅，这才往附近的地铁口走去。

　　火车站附近的地铁站人总是很多，宓晓虞原本想去人工窗口办张地铁卡，却被告知学生卡需要学生证才能办，而她们的学生证还没发下来。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票，好在今天也没什么事了，宓晓虞慢慢跟在人流后面排队过安检，到乘车处时上一趟车刚走，只好站在门边等下一趟。
　　下一趟地铁来时，车门一开就呼啦啦涌下来一群人，宓晓虞站的位置靠前，上去的时候还幸运地找到个靠边的座位。地铁上的冷气一吹，她居然难得地泛起困来，就抱着包靠着座位旁边的塑料板闭目养神，渐渐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睡意朦胧间，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拍她的手臂，拍了两下之后许是见她没反应，又拍拍她的肩膀：“……醒醒？宓晓虞？”
　　“嗯？”她半梦半醒地睁开眼，就见孟陶站在她面前，弓着身子，一手拉着扶杆，一手扶着她的肩膀。见她醒了，孟陶像是松了口气，站直身子道：“到站了。”
　　他的语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冷，让宓晓虞不禁打了个寒噤、完全清醒过来。她揉揉眼，偏过头去看车门上的站标，中师对应的那个站点正交替闪烁着红绿灯，她能感觉到地铁在慢慢减速，然后停靠在一个站台，车厢里响起报站员的声音：“中师大到了，中师大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按次序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