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吟》何毛毛

59、第五十九章

　　很快来到庆瑞宫，吉祥搀起盈盈跪拜的墨香，将她扶至一旁的八仙桌边坐下。
　　左梦媛淡淡的扫了一眼墨香，张张嘴，却又没说话。
　　曼琴看着她，小声道：“小姐，人都来了半天了，您怎么不说话了？”
　　墨香看着她们俩的表情，心里犯起了嘀咕：叫我来，又不说是什么事，上次在朝阳殿中的匆匆一面，这个太后好像认识我母亲，无故叫我来，莫不是为了我母亲？
　　“咳…”左梦媛忽然咳嗽一声，旋即又安静下来，手不停的绞着帕子。该怎么和她说好呢？宫灏这孩子，就会给我出难题，让我将他的身世告诉墨香，在顾雨墨的女儿面前，这样的丑事，叫我如何启齿！
　　墨香看了看左梦媛，她脸色忽白忽暗，阴晴难定，这位皇太后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难道真的和母亲有关？
　　见左梦媛久久不语，曼琴开了口，“墨小姐，太后娘娘她是想跟你说一些先王的事。”
　　“对…对…对”左梦媛连连应和，“哀家是想和你说骏敏来着。”
　　“骏敏！”墨香脱口而出。旋即又打住，坐回椅子上，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提到骏敏？
　　左梦媛看她一眼，“你不用这么大反应，哀家只是想告诉你，骏敏真正喜欢的是娘，而不是你。”
　　“不…不，这不可能，他是那么宠爱我。”墨香连连摇头，不相信的看着左梦媛。
　　“若不是你长的像你娘，也不会成为骏敏的妃子，一个没有封号的妃子。”
　　“不….，我不相信，你一定在骗我！”滑落在地，“你说的这些不是真的，骏敏不会这样对我，决不可能！”
　　“墨香，你冷静些，哀家也是骏敏的妃子，他的事，哀家比你清楚！”
　　泪粘满了墨香的脸，吉祥连忙扶她坐回椅子上， “小姐，您先别激动，听太后娘娘把话说完嘛。”墨香，你面对问题吧，也给你自己和宫灏一次机会，他是那么的爱你！虽然我爱他，可是，看他幸福，却比他爱我要幸福的多！
　　左梦媛不理会她的反应，将往事细细数来，“墨香，你阴差阳错的进了宫，只是站错了队列，才会成为骏敏的妃吗？”旋即又一笑：“你错了，是因为你长的太像你娘！”杏目圆睁，盯着墨香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墨香呆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往日恩爱，宛如昨日，而今，你却告诉我这样的事实，该哭？还是笑？
　　“当初，你娘和你爹私奔，来到楚沂国，遇到了骏敏，骏敏对你娘一见钟情，便一发不可收。可是，你娘却深爱着你爹，再加上骏敏的父亲阻拦，骏敏才不得不做罢。可是，做了君王的他，冷落了我，亦冷落了天灏的娘。直到你进宫，骏敏依然没有忘情于你娘，他毫不迟疑的将你带入宫中，三千宠爱集你一身。”左梦媛眼中尽是氤氲之气，模糊了视线。
　　“那么，将我打入冷宫，便是天灏的娘在泄愤吗？”
　　“是。”左梦媛回答的干脆，没有丝毫怜惜之情。
　　“您也一直对我没有好感，也是因为我娘吗？”
　　“是。”
　　“那您今天叫我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只是告诉我这些旧事吗？”墨香瞪大了眼睛，看着左梦媛。
　　“你以为苦的只有你一个人吗？你错了！”左梦媛陡然一声大喝，仰天而泣，“骏敏苦，天灏的娘苦，宫灏苦，最苦的是我！一个女人，嫁给自己的丈夫，原指望夫妻间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夫唱妇随，即使是和许多女人一同分享他，我也可以忍受。可是，你娘无孔不入，无时无刻不活在骏敏的心里，伤害着我和天灏的母亲！每天，只有在华灯初上的时候才能见到他，拥着他冰冷的身躯，却永远触不到他的心！这样的生活，宫灏懂，而你却你永远无法体会！因为你和你娘一样的自私，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左梦媛哭了，一个过了不惑之年的女人，倚着八仙椅，掩面长泣！

　　泪水盈盈，看不清左梦媛的脸，她的话却犹如锋芒在背，将墨香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我与娘一样的自私？！
　　不！我不是自私的人！
　　“我没有伤害宫灏！我没有，我没有伤害他！”
　　“有或没有，你心里最清楚！”
　　“小姐，您再莫逼她了。”曼琴连忙上前搀了左梦媛，“该说的都说了，咱们走吧。”
　　一掀珠帘，二人进了里屋，只剩下长长的珠帘在门前摇晃。
　　“小姐，您别哭，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您就别再放在心上了，放手吧，也放过自己的心。”曼琴抽泣着，劝着她。对于这个跟了一辈子的小姐，她又是心疼，又是可惜。
　　左梦媛拭着泪，隔朦胧的泪水和着摇晃的珠帘，看一眼外屋的墨香，“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爱悠悠，恨悠悠，暗随流水到天涯。”说着，径自朝后堂的佛殿中走去，只有那里，才能平息她不安的心。

　　“小姐，咱们回去吧。”吉祥望着泪流满面的墨香，出言想劝。
　　墨香没有说话，只是机械的点点头，由吉祥拉着她，呆呆的看着，一语不发。
　　手掌放在额头上，遮住刺眼的光线，望一眼蓝蓝的天空，长叹一声，原来，所有的美好都夹着丑陋的一面，爹和娘真心相爱，为什么还会招惹上骏敏？原来，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是美丽的！

　　自从天灏和初映妍被软禁后，就再也没出过小屋的门，二人日日相对，泪眼相看，竟是无语凝噎。
　　初映妍抚着稍稍隆起的小腹，一派幸福之色溢于脸上，希望是个男孩，这样，我就可以母凭子。若是个女孩儿，也不错，始终是我和天灏的孩子，只属于我和他的孩子，纵使有一天天灏不再爱我了，我还有他，他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
　　看一眼支着下巴望向窗外的天灏，起了身，朝他走去。最近他变得不爱说话，最爱做的事就是坐在窗前发呆。
　　或许我是自私的，不该将一头斗兽困在这间小小的屋中，爱情是自私的，我亦不会例外，只要能守着我爱的男人，自私一点又何妨？
　　抚上他的肩，轻轻问道：“天灏，在想什么呢？”
　　拍拍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没什么，只想看看楚沂国上空的云而已。”
　　“那我陪你一起看，可好？”
　　回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映妍，原谅我，应允你的事，也许，我这辈子都做不到了。因为我是父亲的儿子，是楚沂国的君主，我必须要对楚沂国的千万万子民负责，对父亲负责任，我身上还担着楚沂国的重担，父亲的希望，陪你归隐，也许，将会永远成为我愧对你的承诺！

　　墨香回了朝阳殿，宫灏已然坐在椅子上等她了。
　　“美人儿，你终于回来了。”宫灏一笑，嘴角扬起很好看的弧度，睁大了眼睛，看着墨香。
　　“吉祥给君上行礼。”吉祥连忙朝宫灏盈盈一拜。
　　“免了。”宫灏一抬手。
　　墨香淡淡的看了宫灏一眼，“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吗？那日，你不是匆匆而去么？当我这朝阳殿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宫灏朝吉祥使个眼色，吉祥二话没说，便轻轻退去，顺势带好了门。
　　屋中只剩下墨香和宫灏，四目相对，墨香眼中的愤怒似要将他燃掉一般。
　　“哈哈…”宫灏仰天一笑，走到墨香跟前，一抬她的下巴，“美人儿，寡人可以当你在生寡人的气吗？”
　　墨香拍掉他的手，脸撇向一旁。
　　宫灏丝毫不松懈，对上她的眸子，“美人儿，是气寡人许久没来看你么？”
　　墨香继续躲着他的视线，久久不语。
　　宫灏的手搂上她的肩，“美人儿，看来，你是真的生寡人气了。你终于注意到我的存在了！”紧接着，宫灏一阵长笑，“哈哈……”
　　墨香将肩头不安份的手拂下，怒目相向，“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难道你觉得我很好笑吗？”
　　宫灏被愤怒中的墨香吓了一跳，从未见过生气的她，这张绝美的容颜，生气时会是什么样子呢？
　　“算我蠢，整日在朝阳殿中等你来，每当我看到空荡荡的被，便会觉得很失落，以为你会来看我，等了那么久，你一次也没来过！是我笨，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喜欢你，却还是无法抗拒的对你动了心，而你，却在我知道对你动了心以后，又将我束之高阁！这又算什么？我就那么令你觉得可笑吗？”墨香再顾不得什么形象，冲宫灏咆哮走来。
　　狠狠的吻上她的唇，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墨香，我爱你，真的爱你，从未改变过，这段日子，我天天在朝阳殿的殿外，望着窗上你的影子，想进来，却不敢，只怕你生气，怕你不理我。”
　　闭上双眼，陶醉在他的深吻里，去他的人伦道德，去他的天灏初映妍，如今，我终于找到那个真正可以依靠的怀抱！老天，你终于开始眷顾我了吗？

　　是夜，月华如水，淡淡的照在朝阳殿中，窗前紧紧相拥的两人，望着天上的明月，笑容浮在眼角。
　　“墨香，我宫灏在月神前立下誓言，今生今世，我若负你，便让我如这月下的霜一般，无见天日之时。”
　　指尖抚上他的唇，“宫灏，我信你，但你需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抓住她的手，直视着她的双眸，“莫说是一件，便是一百件，寡人也决不含糊！“
　　“我要你放弃这楚沂国的王位，随我去浪迹天涯，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