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之欲上重楼》再见东流水

30、第三十章 命

　　肖闲逸是个做事很有效率的人。

　　包括读书；包括工作；也包括谈恋爱。

　　肖闲逸念高中那会儿，上的是重点高中，学业重，压力大，时间紧，早上六点起床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同学在读书，晚上十二点睡下，大部分同学还在挑灯夜战。肖闲逸从来不，她喜欢效率，不喜欢拼命。工作之后，随着经验增加她做事越发的准确快速，总是谋定后动，安排事情极有条理，工作效率高，效果还好。

　　现在终于到了谈恋爱的时候了，她虽然没有经验，却依然保持了效率第一的本能。表白这种事儿，大约就是一分钟就说清楚了的事情，无需花上好几个月去试探揣测。她觉得自己没那个时间，其实归根结底，能像她这样的人还是太少，究其原因，只能归结为她的自信。

　　倒不是说，自信于颜昀一定会同意跟她谈恋爱，而是自信于即便失败，她也能够成为自己的依靠，迅速走出被拒绝的尴尬和失落。这是自信的底气。

　　颜昀也是个做事很有效率的人。

　　包括读书；包括工作；也包括谈恋爱。

　　一直以来她的时间宝贵，打小就跟着爷爷学医，其实占用了她不少时间，否则三十来岁的年龄，她怎么也没办法磨出连老中医都敬佩的能力，而在读书期间，她不仅得优秀的完成学业，还得兼顾家学，比之别人自然是多了不少事情，离开学校之后，她遍访名医，也可以说是把不少名山大川以及犄角旮旯的地儿都走过，如果没有计划没有效率，大约这会儿也还没办法回到A市。

　　而现在终于到了谈恋爱的时候了，尽管肖闲逸的表白突然得差点儿让她没能绷住脸上的表情，但却恰好符合了她要效率的习惯。毕竟刚刚回到安泰，她的事情很多，而且基于对中医的热爱以及对家学传承的责任，她必须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中医的研究上，如果真的如别人一样成天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再来点儿小情侣之间的小矛盾小揣测，她恐怕确实有点儿应付不来。

　　所以虽然对肖闲逸的迅速感觉惊诧，却是乐于接受的。

　　这或许有些无趣，但对两人来说却是刚好。

　　暴雨终于在夜幕接手这个世界之前结束，天光竟然亮了起来，窗外的树被暴雨清洗了半天，显得格外的绿。颜昀拉开窗户，外面清凉的风带着草木的味道扑面而来，肖闲逸不禁打了个颤。

　　“冷？”颜昀侧头看旁边的肖闲逸，伸手握着她的手，有点儿凉。她随后又把窗户拉上。

　　肖闲逸点点头：“有点儿冷，但很饿。”

　　颜昀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看我这记性，有了女朋友高兴懵了，忘了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带你出去吃。”

　　肖闲逸点点头：“快点，我要饿死了。”

　　说完，肖闲逸转身进了房间换衣服，颜昀迟疑了两秒，咧嘴一笑，跟了进去。

　　“你进来干嘛，我换衣服，你快出去。”肖闲逸刚刚抓起衣服，一转身就看到跟在背后笑盈盈的颜昀。

　　颜昀笑得更灿烂：“我觉得既然是女朋友，看你换个衣服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肖闲逸啊的叫了一声，快步走到颜昀面前伸手便要将她推往门外，却惊讶的发现颜昀那看似干瘦的身体力量却不小，竟然只是晃了晃，便伸手将肖闲逸揽在了怀里。

　　肖闲逸有些脸红，没能推开颜昀，嘴里只嘀咕着：“上次摔了你不是看得差不多了？”

　　这是很奇妙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够冷静，哪怕是谈恋爱都够冷静，但是被颜昀抱在怀里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她想起四个字，怦然心动。

　　她的比颜昀矮上几公分，头便靠在了颜昀的肩膀上，也许是因为昨夜没睡所以虚弱，当然更有可能是今天一天没有吃饭，所以更没有力气，总之当她把头靠在颜昀肩膀上的时候，感觉很舒服，安心又温暖的感觉。

　　颜昀抱着她，嘴唇离她的耳朵很近，她的声音虽然很淡定，却略微有些低哑，所以听起来有种莫名的诱惑，她说：“我以前看人，总是医生看病人的看法，与其说看的是人，不如说看的是病，高矮胖瘦在我眼里都一样，漂亮丑陋在我眼里没有什么不同，甚至男人女人在我眼里也不过是构造有些区别，爷爷从小就教我医者仁心，做医生的人眼里不可以有美丑之分，贵贱之别，但现在毕竟不一样，你是我的女人，我当然要用看我女人的眼光来看，而不是医生的眼光。”

　　颜昀解释得很清楚，肖闲逸的脸却更红。想了几秒她微微抬头：“你有没有经验？”

　　颜昀有些错愕：“什么经验？”

　　肖闲逸咬了咬唇，原本想说女人和女人上船的经验，到了嘴边终于还是说不出口：“我没交过女朋友”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也没交过男朋友”

　　颜昀到底还是明白了肖闲逸的意思，差点儿笑出声来，但为了不让肖闲逸尴尬，她好歹憋住了：“没有经验。我也没谈过恋爱，不论男女。”

　　肖闲逸似乎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忧虑：“那……我……我最近会抽时间学习一下这方面的知识的。”

　　颜昀终于笑了出来，抱着肖闲逸的手更紧了些：“我知道你有时候傻得可爱，但没想到能蠢萌到这种程度，基于你有一个医生女朋友的事实，难道你觉得这还是问题？尽管我没有实战经验，但理论知识绝对超过绝大部分人，虽然我最精通的不是妇科，但比起一般的妇科医生，我甚至更优秀一点……”

　　肖闲逸没然颜昀再说下去了，她觉得自己确实很蠢，而且十分钟前才跟对方谈妥要谈恋爱的事情，十分钟之后就搂着谈上船的技术性问题，这确实有点儿不符合常理。所以她清了清嗓子，推开抱着她的颜昀，很认真的说：“到外面等我一分钟，换衣服。”

　　颜昀没再坚持，笑着退出房间，并且很体贴的将门拉上。肖闲逸终于松了口气，迅速的换上衣服，然后被颜昀牵着手下了楼。

　　晚餐是在一家稀饭庄解决的，主要是考虑到肖闲逸一天没有吃饭，喝粥更利于保护肠胃。

　　饭后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倾盆大雨之后的日暮有着别样的情调，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空旷了不少，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街面上不时还有雨水淌过，放学的孩子骑着坐凳被拔得高高的自行车唰的飞过，惊起一波雨水，惹来路边散步的老奶奶骂了一声混蛋。

　　公园就在不远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朝着公园的方向缓步走去。颜昀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则微微弯着胳膊，方便肖闲逸挽着。两人的脚步很慢，并不是因为颜昀要求饭后慢走，而是这样的时候，这样的情景，两个人都更愿意慢慢享受。

　　“我实在没想到，我忽然开始谈恋爱，真突然。”颜昀带着笑，一脸温和。今天发生的事情确实突然，从早到晚，不到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匆忙从南湖村赶到沁心园，说了几句话，睡了一觉，然后有个一个女朋友。当时只觉得震撼，现在过了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是认真的。”肖闲逸侧头看着颜昀，说话的语气很认真。

　　颜昀点点头：“我也是认真的。”

　　“那就好。”肖闲逸松了口气。拨开心里的迷雾，之后睡了个好觉，如今又吃了饭，填报了肚子，一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时候，她有点儿忧虑，今天发生的事情和大部分谈恋爱的人的情况显然不同，她很认真，所以希望颜昀没有觉得自己是在开玩笑。

　　公园里的人不多，只有几个老头老太在晃悠，但空气清新，鸟鸣清脆。颜昀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柔和得像此刻的阳光：“如果我是那么随便的人，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说完她抽出裤袋里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何况我长得也不丑”

　　肖闲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重重的点头：“只是得来太容易，所以有点儿怀疑真实性，我这个人命不好，别人唾手可得的东西，我总是要付出很多的才能办到，所以其实我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而且觉得那也是正常的结局。尽管我很不希望那样。”

　　颜昀停了步子，侧头看着肖闲逸，一脸认真的说：“你怎么会命不好，你这么干净正直的人，也许会比别人走得慢一些，毕竟大道途远，但一定比别人走得远一些，如果一定要说命，你的命比别人都好，因为命就是你自己的思想。”

　　“但有些事情却不是思想能解决的”肖闲逸叹息了一声：“比如死亡”.

　　颜昀的表情有些凝重，她看着肖闲逸：“我们确实不太能真正掌握生死，但却可以掌握生死之间的那部分时间，这才是命，是可以由我们的思想控制的部分。”

　　肖闲逸点点头，释然。她没有跟颜昀探讨人的出生背景不同，运势际遇不同，生死之间那段时间过得也会大不同，因为没有必要，因为肖闲逸懂得真正的幸福大部分正好取决于自身的思想。
　　毕竟，命有千途，人人不同。好坏正在一念间。她问颜昀：“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